我要往岸上爬,可惜那毛尸子速度太快了,在水里游起来,真的是鬼影无踪。
    下一刻,他已经游到了我的背后,直接伸手把我给勾了下去,两只有力的手,抱住了我的身体。
    我心里叫苦,这下可真完了。
    我才喊完,忽然,那毛尸子一低头,竟然用脸在我的脸上,蹭了一下,好像……好像很亲热的样子。
    我一时间还以为这是幻觉呢。
    结果,毛尸子再次蹭了我一下,他在我的心里,传出了一阵小孩子的哭声,还喊着:叔叔,谢谢你。
    咦?这是什么情况?莫非这次接任了毛尸子的阴魂,认识我?
    这阴魂应该是个小孩啊。
    我有些奇怪,但那毛尸子,直接游到了旁边,静静的看着我,没有害我。
    我将信将疑的一步步的退到了泳池边上,这次,我麻溜的上了岸。
    张哥歪着脸,眯着眼睛,盯着我说:你小子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毛尸子都没吃你,厉害。
    接着,他看向了韩老板:韩老板,这于水的命,是老天爷选择留下的——那毛尸子没动手吃了他,那我们的生意,得继续和他合作了。
    韩老板不爽的哼了一声,带着斯文姐离开了。
    “得了!今儿个你的命,和秋末的命,我给你留着。”张哥打了个呼哨:嘿!豹子,下来。
    他话音刚落,只见那别墅的阳光房上,跳下来一个健壮的汉子。
    这汉子,浑身黢黑,赤着上身,胸口纹了一个奇大的豹子头。
    他一落地,那浑身粗狂的男人味道就散发出来了。
    张哥指着那豹头纹身的人说道:于水,我知道,你手底上,可有几个能人,尤其是天水陈雨昊,身背十三根镇魂钉,很有能耐,但是……我有李豹,根本不怕陈雨昊——好在你小子守信用,说一个人来就一个人来,要是你那些兄弟也来了,今天难免是一场杀戮,这点上,我得说一声讲究。
    他说完,甩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道:美菻医院,八百万的劳务费,都在卡里,你张哥我不差钱,这八百万,本来就有你们的四百万,另外的四百万,算是我出给秋末的买脸钱、废手钱!
    他放下了这些话后,转身就走了,身后跟着李豹。
    那李豹,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很有能耐,我和秋末拿他,肯定没招。
    “走吧……有事我再找你。”张哥和李豹彻底离开了。
    我把卡塞在了秋末的口袋里,和秋末,互相搀扶着,出了这栋别墅。
    要说我还真是有点好奇——为什么那只毛尸子,不吃了我?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不认识一个小孩的阴魂啊。
    不过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个大坎,算是闯出来了。
    我和秋末一直顺着原路返回,从十七栋公寓,到爱琴海小区的门口。
    当我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那司机看到了我,就冲我挥手:哎!兄弟,这儿呢。
    这司机我认识啊,我来爱情海小区,就是他送我过来的。
    来的时候,我想积一福报,听说司机最近因为家里小孩的病,手头很紧,我就多给了二百块钱,没成想,他没走,还在这儿等我呢?
    司机大哥喊了我们一声,我和秋末快步走了过去。
    我直接跟司机说:去中心医院。
    我得先把秋末的手给补救一下。
    车上,我问司机:你咋没走呢?
    “收了你二百,就得把你送走,不然这钱我拿着,心里头不安心。”司机说。
    我笑笑,给司机竖起大拇指,说你还真是讲究。
    “讲究也没用啊,这人生路,真是特么坎坷多。”司机叹了口气,同时在路上没有一个人的情况下,不爽的按了一记喇叭。
    我问他怎么了?
    他把车靠边停着,然后盯着我,问:兄弟,你说这人,有魂儿吗?
    我说当然有了。
    “我也觉得是该有魂。”司机说他刚才在路边等我的时候,他睡了一个觉,梦里,他的那四五岁的小孩子,来跟他告别,小孩子说他要死了,希望司机爸爸不要伤心,他只是脱离了苦海而已。
    司机在梦里就哭得稀里哗啦的,说他不伤心,只是有些难舍。
    小孩就说:只是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爸爸你要小心点啊,晚上就不要出来开车了,妈妈每天晚上都担心你,担心有人抢你的车。
    司机扬了扬二百块钱,说:好人还是比坏人多的,你看,有个好哥哥,看爸爸开车太辛苦了,就给了爸爸二百块钱。
    他说着说着,梦就醒了,是被一个电话打醒的。
    电话里,他老婆十分伤心的说:大宝,走了,心脏衰竭了,没抢救过来……
    司机那时才知道,他不是做梦了,是他儿子的鬼魂,来看他最后一眼。
    说着说着,司机挺难过的,又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
    而我,也算知道了……为什么张哥别墅里头的那只毛尸子,阴魂交替之后,也没有凶残成性的吃掉我,敢情,这司机的儿子鬼魂来告别,告别完了,却因缘巧合的入了毛尸子的身。
    怪不得那毛尸子,要对我说一句:叔叔,谢谢呢。
    他是因为我多给了司机二百块钱,才没害我的。
    我来的时候,就打算积个福报,没想到,福报应验了。
    我叹了口气,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说:你儿子是个好儿子。
    “可不嘛,我们家穷,小孩生了大病,这些天都住医院,医生说让我好好陪着他,说我儿子可能哪天说不好就没了……可我哪儿陪得了啊,家里头没钱,我得挣钱啊!儿子待在重症病房,一天就得两千多,我就一天开十八个钟头的车,累了我就躺在车里迷瞪一会儿,醒了接着跑。”司机忽然哭出了声:草拟吗,赚点钱真特么难——我始终没赚到足够的钱,给我儿子换个心脏。
    换心脏的花销,那可不是一个普通家庭承担得起的,我安慰安慰司机,说:兄弟,节哀顺变。
    “走吧——先把你们送到中心医院去,我累了,很累很累了,想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司机擦干了眼泪,再次上路。
    人这一辈子,有多少苦痛和折磨——但是苦完了、折磨完了,依然是重新上路,或许有家人、朋友的陪伴,但真正遇到大事的时候,又只能一个人扛着,人真的好孤独。
    也许,我们生来孤独。
    也许,我们生来孤单。
    ……
    到了医院,我不管那司机怎么拒绝,把我钱包里所有的钱,硬塞给了司机。
    司机给我留了一个电话,说以后有钱了,找我还钱。
    我保存了司机的电话,不是真的想让他还钱,而是未来某些天,如果我办掉了张哥和韩老板,我要带司机去见一见毛尸子,他儿子的魂,还在毛尸子身上呢。
    我想有一天,我会告诉司机,老天爷并没有彻底抛弃你,阴魂转生,未必不是老天爷对你真诚品格的一种福报。
    告别了司机,我把秋末送到了手术室,进手术室之前,我把主刀医生拉到了走廊的角落,给他微信转了八千八,算是红包。
    我说只要能救回我兄弟这只右手,我不怕使钱。
    医生点点头,说尽量。
    我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时候,给冯春生、龙二、李向博三个人打了电话,说秋末被整得很惨,因为我们的事情。
    很快,不光他们三个来了,纹身店里一大伙子都过来了。
    龙二听了秋末的惨状,说这事跟张哥没完。
    陈雨昊背着木头盒子说要去找张哥。
    我挡住了陈雨昊,说张哥的手下,有高人,咱们现在去,讨不到便宜。
    冯春生也这么说。
    他说韩老板和张哥既然能在闽南这个地界上,网罗那么多的阴人卖命,那就铁定是有高手的,肯定不会怵我们几个,我们硬闯,那是白白牺牲,吃力不讨好。
    反正我有张哥和韩老板的死证,明天联系竹圣元,要开始打这群大老虎了。
    “留那两个人的狗头几天。”陈雨昊狠狠的说。
    我让兄弟们在这边看着,我先去打几个电话。
    我首先给李善水打了一个电话。
    李善水跟我寒暄了几句后,我问李善水:小李爷,我让你帮我找的人,你帮我联系上了吗?
    “联系了……现在就在闽南,你什么时候动手,告诉我一声。”李善水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说可以。
    挂了这个电话,我又准备给秋末的女朋友打电话的,今天她担心一天了,估计担心坏了。
    我得考虑考虑怎么和她说。
    秋末被整成了这样,我怕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在我正在琢磨的时候,手机上,有一条短信。
    我点开短信一看,是张哥给我发的短信。
    “今儿的事,对不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另外,于水,我提醒你一句,秋末能被我们顺风顺水的诓骗过来,你身边有内鬼。”
    张哥为什么跟我发这一样的短消息?
    另外,张哥说我身边有内鬼?我记得在惊悚客栈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十九层地狱和一张流泪人脸的事。
    然后美菻医院的院长敖鑫给我解梦——说我这个人,这辈子得被人背叛而死,我死于“背刺”,他也说我身边有内鬼。
    难道……我身边,真的有内鬼?
    就算有,为什么张哥要告诉我?他又是安的一个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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