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黎哭得止不住,还是被顾瑾之抱回去的,哭得两只眼肿得厉害,用冰水敷了好久才消了肿。
    看着妻子梨花带雨的模样,顾瑾之心中叹了口气,想着最近还是不出远门了,接接京城附近的案子吧。
    他爹想的也差不多,只是他爹的意思是让他直接告假休息一阵,多陪陪媳妇儿,没和他商量就帮他拿了假条回来,行吧,陪媳妇儿吧。
    顾瑾之休息了,但没过半天就待不住了,六扇门不能去,便去了顺天府,看看丁宝儒那边有没有要帮手的。
    自上个杀妻碎尸案了结,顺天府也没那么忙了,但京城里这么大,一天总有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要处理,丁宝儒手里正接了一桩无厘头的案子。
    说是西街有一户人家的娘子怀孕了,但是她丈夫去年年底就意外去世了,明摆着是偷汉子,公爹公婆就抓她见了官,可这娘子抵死不认是自己偷汉子,说是亡夫阴魂不散,半夜从阴间回来与她欢好才怀上的。
    这理由着实荒唐,哪个能信,但她说的信誓旦旦,确实也不像假的,丁宝儒决定今晚去她家看看,看是不是真的亡者回魂。
    顾瑾之听得有趣,正好无事在家,便也决定来凑热闹,看看这是真是假。
    顾瑾之来,丁宝儒就没带其他衙役,两人入夜就去了那家,这家姓赵,老头老太太年过花甲,膝下两个儿子,都住在一个院里,老二年初意外死了,也没留下个孩子,老大有两个孩子,媳妇肚子里还怀了一个,六个月了。
    丁宝儒事先和老赵头打过招呼,径直去了赵老二房里。
    顾瑾之打量了一下房间,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将枕头塞进被窝里,伪装成有人睡觉的模样,两人就上了房梁等着。
    等了大半宿也没有动静,丁宝儒微微侧身,动了动麻了的腿,低声道:“老大,我不信这世上有鬼,你呢?”
    “不知道,反正我没见过,这不好奇跟你来看看。”
    “我觉得咱们今天是蹲不到了。”
    “我也觉得,不过蹲不到才好不是么。”顾瑾之轻笑,蹲不到就能确定是人非鬼了。
    赵家报官动静闹得不小,邻里都知道,若真有奸夫,肯定知道赵老二的娘子被扭送进官府了,今天晚上绝不可能会来。
    “若真是鬼呢?”丁宝儒问他,话音刚落顾瑾之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往床上看。
    这一看,丁宝儒后背就冒了冷汗,只见那隆起的薄被底下有东西在动,明显是个活物,慢慢的,那东西越来越大,真成了个人形,薄被披盖在他身上,将他轮廓完全显露出来,在黑夜中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空气里不知何时多了些腐气,似乎是随他的出现而出现的。
    “是人是鬼都擒住再说!”顾瑾之立即说道,话音未落,一枚铜钱就飞掷了出去,只听一声惨叫,那黑影捂着后脑勺哇哇大叫,连滚带爬下了床朝一旁躲去。
    “是人!”顾瑾之率先跳下来,制住了那嗷嗷乱叫的男人,赵家人听到声音都冲了进来,看着被被子蒙着头的大高个,老赵头一口就否定此人绝不会是他二儿子。
    果然,顾瑾之掀开他头上的被子,露出他的面容,饶是没点灯,借着月光也能瞧出此人是个痴痴傻傻的痴呆儿,“是城隍庙那傻大个!”赵家老大最先认出他。
    “老大,快看这边!”丁宝儒高声喊他。
    只见床上露出了个大黑洞,原先房间里黑,他们并未发现,点了灯才看见,床尾处有个大洞,想来这傻大个就是从洞里爬进来的,只是这洞会通向哪里呢?为什么会通到赵家?傻大个又怎么可能知道做暗道进人家中奸淫妇人还不被人发现?而且以他的身形,赵老头一眼能辩出他不是赵老二,赵老二的媳妇儿又怎么会瞧不出呢?难道是她在说谎?
    “原来是你冒充我儿奸淫我儿媳妇!”老赵头随手捞了个茶壶就要砸其脑袋,吓得傻大个哇哇乱叫,顾瑾之拦下老赵头,让丁宝儒赶紧去叫人来。
    附近有巡逻的衙役,招呼一声便来了,让他们将傻大个带回顺天府,他们两个则顺着地道继续追查。
    赵家的床铺是一般人家里常见的火炕,不同于架子床,和土地连着,这洞一直通向排水道。
    京城每年春夏季多雨,为防洪涝每年初都会雇佣些壮丁整修一遍地下排水道,排水道四通八达,跟个地下小城差不多,出口也很多,在里面走着,很容易迷路,他们根本无法分辨哪是去城隍庙的路。
    两人走了会儿就停下了,以他们两个人肯定查不完这么宽的地方,而且今年雨水不多,积水不动以至于这里面腐味很重,待久了也不舒服。
    “回去吧。”顾瑾之转身想原路返回,丁宝儒却不走,犹豫说道:“老大,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顾瑾之凝神听了听,除了缓缓的流水声,似乎还有人声夹杂在其中。
    “去看看。”
    两人寻着声儿走,走了约莫一柱香的功夫,终于听清楚了那声音,赶集似的,听着人不少。
    两人轻悄悄摸过去,怎么也没想到,在这臭气熏天的排水道里竟还藏了个黑市。
    “老大,要不要进去?”丁宝儒问。
    “算了,这黑市看起来和一般的不同,我们半点准备都无,别打草惊蛇了。”顾瑾之指了指身披黑斗篷,看不清脸的守门人,和拐角处的赌场。
    丁宝儒这才看清,那场中赌博的众人面前连个铜板都无,反而放着些鞋子,肚兜和人耳等东西,鞋子肚兜瞧着虽华丽,但也不是古物,不值几个钱。
    只听那为首的喊道:“还有谁要来赌?”
    面前放着肚兜的那人将肚兜放到了桌子中央的木盘里,紧接着又一人放了个东西在木盘里,却并不让人看,用布袋子装着,其他人并没说什么,似乎他这样才是正常的。
    为首的便让其他人下注,这下注也不是押银子,而是纸条,纸条上都写着字。
    待大家押完,为首的就让那两人说盘子里东西的来历,放肚兜的那人先说:“此乃镇远将军六姨娘的肚兜,半个时辰前穿在她身上,兜着她那两个白团子。”
    这人极有自信自己会赢,这也是他为何不将赌物掩饰,直接亮相的缘故,他这般作为,确实拉到了不少票。
    另一人轻笑,不急不慢打开自己的布袋子,将里面的东西摆放出来,竟是个角先生,只听他说道:“此乃峨嵋派温华师太穴儿里取出来的角先生。”
    围观众人皆哗然,很多人都嚷嚷着不信,温华师太武艺高强,岂会拿到她这么贴身的物件,为首的也发话让他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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