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给他的第一印象,人美路子野,气势压人,拿的可是分分钟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好牌,岂料她完全不照牌理出牌,搞什么深情人设嘛,沾花惹草,游戏人间,它不香吗?!
    他们议论的话题人物,青鸾客栈老板江簇簇,此刻正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雨帘发呆,眉间愁绪紧锁,若有似无地长吁短叹,客栈收养的胖橘猫看不下去,跳到桌上,被她一把抱住,手心薅了上来,毫无章法的,险些把它撸秃噜皮了。
    江簇簇清大毕业后,跟人合伙开了间摄影工作室,没几年一拍两散,她独立门户,成了自由摄影师,攒了点小钱,在山城开了家客栈,当起甩手老板。
    “懒懒,”江簇簇病急『乱』投医,找胖橘猫询问建议,“你说,他要怎么样才会原谅我?”
    胖橘猫敷衍地“喵”了声。
    “你是说,”江簇簇自言自语,“要给他下剂猛『药』?”
    胖橘猫:???我什么都没说。
    江簇簇又问:“我是不是该把当年的实情告诉他?”
    她自问自答:“那种事情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会相信吗?”
    “老天爷啊,”江簇簇额头磕到桌上,控诉道,“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小春儿和花花对视一眼:唉,老板又来了。
    还好这会儿没客人,不然得多赶客。
    江簇簇『摸』到手机,解锁屏幕,打开微信,点开置顶联系人,删删写写,发了条信息给他:“我生重病了。”
    十分钟过去了,那边没有回复。
    江簇簇往上滑,查看历史消息,全是她剃头担子一头热,认错式的:
    我错了,对不起。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哭】
    你能原谅我吗?
    嘘寒问暖式的:
    中午好,吃饭了吗?
    北京今天有雨,记得带伞哦。
    你胃不好,三餐一定要准时吃。
    降温了,记得加件外套~
    回忆往昔式的:
    今天路过桐城体育馆,想起你之前曾在里面打篮球比赛,我在旁边帮你拿外套、递水,好怀念。
    桐城中学后门的美食街换到西门了,牛肉面馆的老板还在,居然还记得我!
    你好像还欠我一碗牛肉面?
    ……
    无一例外,石沉大海。
    又过了半小时,手机依然没动静,江簇簇不抱什么希望了,郁闷地叹气,被雨水浇得心烦意『乱』,凉透透的。
    小春儿颇有眼力见地送上一锅炖得香喷喷的鸡枞鸡汤,热气腾腾,香气直往鼻间钻,江簇簇没什么食欲,也被勾起了馋虫。
    山珍野味,名不虚传,汤水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江簇簇一碗喝下去,胃部暖暖的,浑身重新有了力量,感觉又可以再去撞一百次南墙了!
    桌上手机“嗡”地震动,消息提示跳出来,江簇簇惊得瓷勺一丢,与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迫不及待点开信息。
    “你怎么了?”
    他还是关心她的!!!
    原本跌落谷底的心情,转瞬间飞上云端,江簇簇把手机压在心口,站起身转了一圈,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又觉得这剂『药』下得太猛了,不好收场,何况当年的事,隔着千山万水,三言两语讲不清,就算讲清楚了,他可能也会以为她在骗他。
    生而为人,她太难了。
    江簇簇斟酌再三,决定当面跟他解释,又怕他担心,四两拨千斤地回道:“其实,我是相思成疾了。”
    “你这周末有空吗?”
    系统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卧槽!!!他这是把她拉黑了?!
    事情大条了,江簇簇怎么还坐得下去?!她立马订了张飞北京的机票,连行李都没带,风驰电掣地跨出客栈的门,小春儿拿了把伞追出去,哪儿找得着人影?
    得,瞧这架势,老板是打了鸡血,又跑北京追男人去了。
    早知道他就不给她炖鸡枞汤了!
    江簇簇飞抵首都国际机场已是下午六点,疾步穿行于人『潮』中,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个时间肯定留在实验室加班,她一心二用握着手机约车,准备去中科院堵人。
    江簇簇约好了车,按灭手机,猛地顿住脚步,在她的斜前方,男人穿着细条纹衬衫,搭黑『色』长裤,身形颀长,侧脸轮廓线条挺拔,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臂,手里还拖着个银『色』小行李箱,正和旁边的同事说着话,看样子是刚从外地调研回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江簇簇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听到他的同事跟他说:“真的,你信我一次!我师妹长得美,能力高,而且她在国家天文台工作,你是研究海洋的,你们的征途,就是星辰大海,将来生的孩子,就叫纪星海,天生绝配哪!”
    “上次在饭局上,人家
    对你一见钟情,私底下找我打听,要我帮忙牵线。这大美女都开口了,我哪能拒绝啊?再说了,见一面吃顿饭你又不会少块肉!试试呗?”
    江簇簇打翻了醋坛子,酸得牙根都疼了,看这同事长得人模狗样的,敢情是帮别的女人撬她墙角来了?!呵呵呵祝你每次买方便面都没有调料!
    一天没守着他,那些莺莺燕燕的心思就活跃了,通通做春秋大梦去吧,他是她的!
    江簇簇转念一想,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吃醋呢?她还在他的黑名单上呢。
    不管了,他要是答应跟那女的见面,就别怪她不念旧情。江簇簇脑中计划成型,先强上,然后再把他绑回山城……
    纪承曜暂时还没有恋爱的打算,正要回绝,透过反光玻璃,发现鬼鬼祟祟跟在身后的红『色』身影,排在唇边的话立刻就改了:“那就约个时间吧。”
    嗯???
    赵同懵『逼』了,出差这几天他嘴皮子快说废了,得到的反馈是无动于衷,本以为还得费不少工夫才能说动这棵千年铁树呢,惊喜来得太突然,他不是很敢相信:“你说真的?!”
    纪承曜确认她没有跟上来,拍拍他肩膀,挑眉笑道:“我是说,跟张教授约个时间,汇报这次的调研成果。”
    赵同:“……”
    “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纪承曜摇头,直截了当地拒绝:“不感兴趣。”
    “大美女耶!”赵同还不死心,“有颜值有才华有身材又有有趣的灵魂,简直是完美女友,你真不考虑?”
    纪承曜轻扯了下唇角:“我喜欢有缺点的。”
    赵同再次被噎得无话可说。
    另一边,江簇簇不知自己被摆了一道,耳内循环着那句“那就约个时间吧”,气了整夜,次日中午,她来到纪承曜上下班必经的咖啡馆蹲点,连着蹲了三天,没发现什么异样情况,难道是内部碰面,勾搭上了?
    到第四天,江簇簇借咖啡消愁,喝完三杯冰美式,看到纪承曜的车子从单位开出来,她生出巨大的危机感,这是提前下班去见面约会了?
    江簇簇匆匆拦了部出租车:“师傅,麻烦跟着前面的黑『色』奔驰。”
    司机见的世面多,大概对这种老婆(女友)尾随老公(男友)抓『奸』的事司空见惯了,油门一踩,稳稳地跟着奔驰车,开到出租车开不进的地方,江簇簇道谢下了车,人跟丢了,她穿过巷子,凭直觉走进一家西餐厅,果然在窗边的位置找到了他。
    绅士风度使然,他每次和人有约都会提前到,这点还和以前一样,从来都是他等她。
    要是能回到以前,该多好?
    江簇簇『逼』退眼底的泪意,走过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笑容清浅:“阿曜。”
    纪承曜并不意外她的出现,事实上,他早就知道她守在咖啡馆,也知道她的目的:“江小姐,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透着一贯的疏淡,钝刀子似的割江簇簇的心,当初多不容易才捂热他,答应跟她交往,刚尝到爱情的甜蜜,谁知命运弄人……
    “阿曜,我们能好好地聊聊吗?”
    纪承曜往椅背一靠:“哦?”
    “江小姐想跟我聊什么?聊你当初是怎么玩弄我的感情?”
    这下不是钝刀子割了,而是枪林弹雨,“突突突”地往江簇簇身上扫,她脸『色』煞白,轻咬着下唇:“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解释。”
    纪承曜眸『色』瞬间转冷:“不必了。”
    江簇簇低低地垂着头,她明明该抬头的,不是吗?这样眼泪就不会掉出来了。
    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是这么脆弱?无缘无故被甩的人是她吗?受委屈的人是她吗?
    江簇簇,你哪来的脸哭?!
    看她这副失落,受尽委屈的样子,纪承曜生出烦躁,拿起公文包:“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江簇簇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的悲伤更甚,他已经连和她共处一室都觉得厌烦了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似乎破坏了他的相亲?不过,她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江簇簇失魂落魄地来到好友开的酒吧,这个点还没开业,酒吧里没客人,她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地趴在台上:“瑶瑶,他不愿听我解释,你说,我该怎么办?”
    蒋瑶对他们的陈年过往是知情的,调了杯鸡尾酒放到她前面:“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反过来也适用。”
    江簇簇捧着杯子喝了口酒:“我缠了啊,可他不理我。”
    “你们当年分开,挺离奇的,估计狗血的小说都不敢这么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换了我,肯定会以为你的解释又是一场玩笑,你还不如专注玩弄人家感情这点,想别的办法补救呢。”
    蒋瑶出馊主意:“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试过了吗?”
    江簇簇笑得比哭还难看:“……过时了谢谢。”
    “那苦肉计?美人计?”
    “美人计就算了,”江簇簇认真琢磨了一番,“苦肉计倒是可以试试。”
    “试吧,”蒋瑶怂恿道,“反正不会有比现在更差的结果了,万一成功了呢?”
    择日不如撞日,江簇簇查了天气预报,今晚有小雨,电视剧苦情戏必不可少的元素有了,接下来就看她发挥了。
    没想到的是,当她守在纪承曜所住小区的门外,小雨下成了大雨,比依萍找她爸要钱的那晚还要大,江簇簇一下就淋成了落汤鸡,在她想着要不要进保安亭避雨的时候,拐弯处,两束车灯打过来,光路里大雨瓢泼,照亮了可怜兮兮打着哆嗦的她。
    江簇簇满怀期待,然而,黑『色』奔驰减速,碾压过减速带,缓慢地,无情地,从她身侧开了过去。
    江簇簇如至冰窖,思绪清空,虚软地蹲下`身,用力抱住膝盖,紧紧咬着牙,脸上流下的『液』体,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刺眼的倒车灯亮起,奔驰又退了回来,停稳后,副驾一侧的车窗玻璃降下了。
    江簇簇慢半拍地抬头,撞入男人冷峻的视线,他薄唇微张,说了什么,雨声太大,她听不清,从口型辨别出他是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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