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噌噌地跑过去,巴巴看着他。
    他看了眼阿凝身上被□□得皱巴巴的衣裳,有点嫌弃,却还是一手揽过她的腰,掌下异常的柔软纤细让他愣神了一瞬,正准备运功跃出洞开的窗子时,阿凝忽然一把推开他,“哎,我的梅花玉牌不见了!”
    阿凝在一堆乱绳中翻了一下,把掉在里面的梅花玉牌和一块椭圆形雕刻连年如意纹样的羊脂玉佩拾起来。用帕子把梅花玉牌擦干净了,小心翼翼放回了自己的衣袖中,至于那羊脂玉佩,则是栓在了腰带上。
    赵琰的脸色就这么骤然沉下来。
    “这又是什么?”男子盯着那只玉佩,淡淡道。这玉佩他眼熟极了,因为他们兄弟几个都各有一只,只是雕刻的纹样不一,他的上面刻的是流云百福。
    说起来,这还是先皇后韩氏留下的习惯,给他们兄弟四人一人配了一只这样的玉佩。尽管景元帝后来对她这样绝情,却把她的习惯延续了下来。
    这块玉的确是赵玹送给阿凝的,是几个月前他非要塞给她的,说是补送去年她的生辰礼。她解下来好几次,他都很有耐心也很厚颜地再给她系上。她被他缠得没办法了,只能随他去,久了自己也把它给忘了。她只道是赵玹派人新制的玉佩,若知道是他戴过的,哪儿能让它上身?
    阿凝看了赵琰一下,心道这人真够淡定的,现在是要逃命的时候,他还有空问这玉佩?
    “这个是去年收到的生辰礼物。”小姑娘一双眼睛还水灿灿地眨啊眨的,她本意是想说,这是别人送的,不能随意弄丢了。
    但看在赵琰的眼里,就变了味儿。
    男子定定不动、面上阴晴不定,阿凝好奇道:“不是要走么?”
    小丫头还主动拉住了赵琰的衣袖。这会儿要靠他才能离开这里,阿凝觉得此刻实在没什么好矜持的。
    男子低头看了下小姑娘细白柔软的手指,静默片刻,抑制住内心翻涌的异样,一手揽过她,接着双足一点,朝洞开的窗子跃了出去,陆青山紧随其后。
    出了雀华庵,赵琰立刻将她放下,仿佛多拉她一刻都难受一样。刚被放下来,阿凝忽然眼前发黑,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
    她觉得眼前有点发黑,险险站稳后,回头瞪了他一眼,原想说一句什么,但想到人家是救命恩人,只能忍住了。
    男子表情未变,目光几分疏冷,“跟上。”
    他知道她走得慢,故而步子行得也不快。可即便这样,阿凝和他们的距离也越拉越远。
    夜间的山林漆黑一片,天幕的星子稀疏寥落,一片黯淡。
    阿凝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凉,靠在一棵大树上擦汗时,耳边忽然响起赵琰温雅的声音,“怎么了?”
    阿凝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我没事。”她才不要他假好心呢,这会儿来拉她,说不定下一刻又要避开她,害她摔跤。
    赵琰看着第二次被她推开的手,眸光闪了闪。阿凝已经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当先往前走。
    行了一会儿,前面便有两匹马栓在树干上。赵琰是一路快马来救她的,结果就救了这么个跟他闹别扭的小丫头。
    赵琰对阿凝道:“我和你先走。你会骑马么?”
    阿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赵琰淡笑道:“哦?宁知墨和赵玹都没教过你么?”
    阿凝又摇了摇头。小姑娘孤零零立在那里,可怜极了。
    “那要怎么办?我骑马去唤他们俩来接你?”赵琰笑着逗她。
    一旁的陆青山额角直抽抽——殿下怎么这么幼稚啊……
    阿凝实在不知道他总提宁知墨和赵玹做什么。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疑惑地看他一眼。
    赵琰走到她跟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是想我带你一起走?”
    阿凝这回知道了,他就是想要自己开口求他帮忙。她一向能屈能伸,以前也不是没求过他,这会儿得了要旨,便应该紧着竿子往上爬才是。可是她刚才还不要他扶呢,是不是屈服得太快了?
    赵琰这次倒也狠得下心,见她犹豫,清冷地笑了一下,一个人兀自翻身上了马,朝她道:“那荣六姑娘一个人留在这儿吧。”
    他给陆青山使了个眼色,陆青山便也上了马。两个人即将要绝尘而去的架势。
    周边黑漆漆的,偶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阿凝简直要含泪了,跑过去一把抓住赵琰雪白的袍角,“殿下带我一起走。”
    暗蓝色的天幕,星子的光芒如此疏冷,可照在小姑娘的眸中,却映出一片熠熠的亮光来。
    赵琰从上往下看着她比星子还璀璨明亮的眼睛,心头仿佛被撞了一下。偏偏脸上还是气定神闲的笑意,不紧不慢道:“哦,那你自己上得来么?”
    阿凝瞧了瞧他胯/下的高头大马,摇了摇头。
    男子矮身弯腰,长臂一捞,就把娇俏柔软的小姑娘拉上了马背。
    清甜纯真的气息瞬间盈满他的鼻息,他心情莫名大好,又笑着开口,“下回还推不推我了?”
    阿凝赶紧摇头,软软靠在他身上,一下也不动。
    “这才乖。”赵琰轻声说着,心下觉得满意了。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拉着缰绳,驱马驰骋起来。
    马跑得并不快,他是怕把她颠得不舒服了。见她乖顺地靠在自己的胸口,一只手还死死攥着他的袖子,只怕袖口的嵌银线刺绣云纹都要被她抓破了。他心下好笑,“连骑马也怕?”
    阿凝小小的“嗯”了一声。
    于是他下意识得把她抱得更稳些,尽量减少她的颠簸。
    秋夜的风从颊边滑过,赵琰想到她回去荣府后,难免又有什么哥哥表哥之类的纠缠,便让马行得更慢些。
    “以后还记不记得是我救的你?”某个男人还在想办法加深自己在她心里的存在感。
    “嗯。”
    “既然记得,就要在心里记住我的好。知道了?”
    小姑娘又细弱地嗯了一声。
    “……”
    他还问了什么,风声呼呼地已经掩盖了过去。总之阿凝一直都是“嗯”。于是,祈王殿下心里很顺畅很舒服。
    这小姑娘可真乖,他喜欢极了。
    直到她紧握住他袖口的手忽然松了,整个身子都无力得靠在他胸口时,他才发觉不对劲儿。
    男子将她转过来,只见小姑娘平时嫣红如花的唇儿这会儿冻得发紫,一张小脸一片灰白。双目闭合,长浓密的睫毛上竟生出了雪白的冰花。
    她身上也超乎寻常的冰冷,先前还柔软的腰身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坚硬的冰块。
    他心头一沉,慌忙唤道:“阿凝!阿凝!”
    可失去意识的人儿已经听不见了。
    手指落在她的细腕处,感觉到脉搏越来越微弱。
    赵琰目光暗沉,一手抱紧了她,一手扬鞭忽然将马驾得飞快。
    赵玠的马车正在通往雀华庵的路上,豪华富丽的马车里,宣王殿下正回味着今日在假山上行的那一番风流。
    难怪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与大家闺秀偷偷幽会,似乎格外能让人激动。
    马车外忽然响起一阵快马蹄急的声音。赵玠好奇地掀开帘子,刚好看见两匹快马疾驰过来。
    当前马上的人一袭月白锦袍,俊美的容色在暗夜中仍然清隽如昔。因马跑得太快,赵玠只在擦身而过时看见他的面容。
    这人怎么好像是四哥。赵玠心下暗道,这大半夜的,四哥怎么不在府里吟诗作画,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从背影瞧着,赵玠看见他怀中似乎抱了什么小小的东西,心里好奇了一会儿,到底惦记着好不容易捉回来的荣六姑娘,也不再细想,继续向雀华庵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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