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团疑云将卫绾包围,她觉得叶文轩一定知道父亲身染重疾这件事,却不告诉自己。
    可是,如果真的像自己那个惊人的想法一样,当他和叶文轩提起来要回卫家的时候,他应该是拒绝的啊……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了,卫绾给了王伯大把银票,让她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
    然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卫士年得的是肺痨,这个病在没有现代医疗器械的情况下,就是死路一条。
    这天,卫绾正衣不解带地照顾病重的父亲时,知画忽然急匆匆走进来,附在她耳边道,“小姐,姑爷子来了!”
    已经来卫将军府半个月了,从第一天起,小姐便一直坐在老爷的床榻前,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直到今日她都没有好好歇息片刻。
    知画好担心,多次劝阻都没有什么用。
    她家小姐就好像是要弥补曾经的所有亏欠,无论老爷怎样斥责她,甚至打她骂她,她都不离开,只是默默忍受一切……
    才短短几日,人就瘦了一大圈……
    知画心疼不已,却无能为力。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竟然盼着姑爷子的出现。似乎这世界上能拯救小姐的人,只有姑爷子了……
    卫士年的肺痨已经到了晚期,不停地咳血,整夜整夜的咳嗽让他几乎说不出一个字。
    这会儿好不容易才能休息片刻,卫绾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自己的父亲。
    她走出门,正好见到叶文轩提着衣摆要跨进门槛。
    可是那只脚还没等落地,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去。
    连日来那忧心忡忡的目光瞬间消失,卫绾抬起头,眼睛对上叶文轩愤怒的目光。里面再没有那份娇羞,那份炙热,只剩下森森地怨恨。
    叶文轩被她盯的心里发毛。
    半月不曾相见,这妇人竟瘦的如此憔悴。
    可想起她离家那日所做的一切,叶文轩按捺住心中那一丝丝怜悯。
    他很想上前甩她一巴掌,都怪这妇人,蓉妹才因为受不了流言蜚语选择离开,这半个月来他没干别的,一直护送了蓉妹到达安全的地方,才匆匆赶回来。
    一回到王府却听说那妇人还不曾回来,他便追到这儿来。
    这才听说,卫士年已经病入膏肓了……
    病入膏肓了……竟是比他预料之中的……快多了……早知道就不应该让那妇人来这一趟!
    巫咸国是非常重视孝道的,哪怕叶文轩厌恶自己那个岳丈已经到了极点,却完全不敢表现出来。
    而且,卫士年病成这个样子,对他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
    计上心来,叶文轩的眼神忽地变得温柔,相比起卫绾的恶狠狠,他眸光里是满满痛惜之色,“绾娘,你可知父亲因何得了这场大病?”
    因何得了这场大病?
    她没有开口问他,这男人反倒先质问自己?
    卫绾冷眼看着叶文轩,不做声响,她知道这男人诡计多端,他厌恶自己的父亲已经入骨,摆出这副关怀的模样一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叶文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顺着敞开的房门看了里面一眼,满眼痛惜之色,语气里也带着一丝不忍,“绾娘……父亲之所以会如此,全都是因为你啊!”
    笑意浮现唇角,卫绾终于开了口,许是对着父亲说了太多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哦?夫君何出此言?”
    不知是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开口,还是不敢面对卫绾,叶文轩的眼睛一直看向别处,不曾对上卫绾的。
    他轻咳,声音低沉透着无奈,“绾娘,表妹已经走了,他说不想让你觉得不开心,所以离开了咸阳城……为夫……这些日子便是将表妹送到安全的地方安置下来,一回府才听闻父亲身染重疾,这才匆匆地赶了过来。父亲这病来的着实突然,在为夫的眼中,他老人家一直是身体康健的,忽然变成这样……让为夫想起了一件事,可能是导致父亲身染重疾的原因……”
    “哦?身染重疾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你在朝中故意和父亲作对?甚至不惜用我来威胁?叶文轩,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瓜?一个任你摆布的傻瓜!”
    卫绾咄咄逼人的样子瞬间镇住叶文轩,他连忙开口,“怎么会呢……父亲对我恩重如山,如果不是父亲,如果不是卫家,我叶文轩可能还是当年那个人人都能上来踩上一脚的废物,我怎么可能……”
    “你说你没有?那父亲已经病重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没有上朝,还和皇上告了假,你明明知道的为何不早一点告知于我?!”
    卫绾再次打断叶文轩的话,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瞪着他,像是能洞悉一切事物……
    此刻,叶文轩已是满头大汗了。
    他万万想不到,一向最容易哄骗的妻子,竟会这般咄咄逼人?
    自己还没说什么,她倒是什么都知道了……
    难道是那老东西说了什么?
    不,不可能的,那老东西绝对不会将那件事告诉他最疼爱的女儿,否则他岂不是更要失去这个本来就已经慢慢疏远他的女儿?
    叶文轩以为自己编的瞎话可以哄骗卫绾,他把卫绾看的太过愚蠢,甚至不曾想过,这半个月来他的妻子一直都是守在她的父亲身边……
    叶文轩不敢再言语,他忽然意识到这妇人似乎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那日在王府发生的事他一直以为只是偶然,现在看来,却是必然的……
    叶文轩不住擦着额角上的汗,一边擦一边轻声咳嗽。
    可卫绾却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她向前一步,越来越靠近,用从未有过的语气在他耳边大声呵斥,“父亲最后一次上朝那天与你私下见了面吧?你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说!”
    逃无可逃,叶文轩随着她的逼近后退一步,吞了一口水,强词夺理道:“绾娘这是什么话?莫非你怀疑父亲之所以变成这样是为夫的过错咯?真真不可理喻!父亲素来都是瞧不上我的,我知道!我以为至少我的妻子一直都相信我!可现在,就因为父亲病重所以他说的话你便照单全收?如果今日病入膏肓的是我,你是不是也会心疼一下我这个做夫君的?算了,你们卫家看不上我,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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