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什么,叶文轩急急地开了口:“绾娘,这些东西……”
    可是话还来不及说完,便被打断。
    那声音冰冷,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震慑力:“这些东西是父亲留下的,谁也休想动它半分!”说完,她冷哼一声,轻蔑地笑着,“夫君你该知足的,绾娘早就将嫁妆全部送给了你,难道夫君都忘了吗?金银,我不在乎,可是这府邸和这箱子里的东西,全部都姓卫!”她又附在叶文轩的耳边道:“箱子对于我来说便是要事,夫君莫要怪罪。”
    卫绾再一次喝令家丁将东西抬到绾碧园,家丁们见文亲王不再阻拦,便四人一组,将三个绛红木箱抬了进去。
    叶文轩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一箱箱垂涎已久的东西离他远去……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叶文轩用一种怨恨地、阴毒地目光,狠狠瞪了卫绾一眼,便拂袖离去。
    卫绾没有阻拦,只是遣退了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又将各自的工作安排一番,才缓步离开,独独没有去理会那站在丫鬟堆里的最后一个人。
    素娥垂下的头情不自禁抬起,望着那个袅娜娉婷的背影,她竟觉得有些骇人。
    卫绾没有直接回绾碧园,而是一路避开下人,绕道去了柴房。
    现在府上的这些人,她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如果留下叶文轩找来的那些,可能对她的好处会更多一些。可是她不能,一是不想这么简单顺了叶文轩的意。二就是,这些人全部是父亲送给她的,再活一世,她不想丢下。
    这文亲王府本就宽阔,再加上卫绾又是绕着走,到柴房的这段路竟用去了半刻钟的时间。
    看着近在眼前的柴房,她的脚步却怎样也迈不开。
    要如何解释她刚刚那样做的用意?知画心思单纯,明知道叶文轩不是善茬,却也不曾畏惧过,那是因为她不了解那人能坏到什么程度。若是她懂了,这往后的日子便会过的像她这般如履薄冰。
    还有墨砚,他会理解吗?
    卫绾倚在柴房门口,只觉得心中烦闷,有苦难言。她不知将他们知画、墨砚留在身边是对还是错。留下了,她以后做起事来,便会像今天这般畏首畏尾。如果不留,别说知画不会走,就连墨砚也会在心里埋怨她吧。何况她确实需要对自己忠诚的人。
    也罢,她卫绾不是那么没有担当的人。丈夫们不都常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思及此,卫绾轻推开大门,走进院子时却见知画、墨砚坐在稻草堆上,哭成一团,好不伤心。
    看见她进来时,两人先是一愣,随后便哭得更加严重了。
    那震耳欲聋的哭声,让卫绾完全傻了眼。
    这……这……
    她真的没有想到会如此严重!
    跑到知画身边,蹲下身子细细地打量着她。那五个手指印又红又深,像是刻在脸上的一般。
    卫绾心疼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又转身,急急地开口询问道:“墨砚,他也打了你?伤在哪里?严不严重?快让我瞧瞧!”
    听完她的话,墨砚的脸顿时涨的通红,他连忙擦干眼泪,一边擦一边解释着。“没,没,我墨砚岂是那狼崽子能伤到的?只是没护住知画,又让小姐如此为难,奴才心里有愧。请小姐惩罚!”
    说完,便跪在了卫绾身前,那眼神带着诚恳,带着愧疚,又带着几分怜惜,却唯独没有怨恨。
    回头又看看知画,目光交接的刹那,卫绾全明白了。
    她没有白疼她,没有白疼这丫头。
    她,懂她。
    心里激动,卫绾也红了双眼,她紧紧地紧紧地抱着知画,眼泪一串接一串的滚滚而流。
    知画轻轻拍着卫绾的背,同样心疼的不知所措。
    初时,她不知道小姐怎么了,还以为她又对姑爷子动了心。可是听见旁人对小姐的骂声,又结合着姑爷子看自己的眼神,她便渐渐懂了。
    小姐这是在保护她。
    她只是自责,只是恨自己,不但没帮到小姐,还让她受了那莫须有的骂名。
    那些人怎么会懂,真正在意着一个人,并不是要只对她好就够了。而是就算牺牲自己也要护她周全。
    她懂,她真的懂。
    当她听到那些人对小姐的责骂,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一个命贱如草的小丫鬟啊。何德何能值得小姐这般对待?
    抱着卫绾,知画痛哭着,“奴婢错了,今后定会听小姐的话,再也不让您为难,再也不会了……”
    卫绾心里暖暖的,替知画擦干泪水,她破涕为笑再也没多说什么。
    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他们都懂,这便够了。这便可以支持她一直走下去。
    又在柴房呆了片刻,卫绾起身,对知画歉意地道:“知画,这三天委屈你了,既然做戏我们就要做全套。否则你这一巴掌便是白挨了。”她又对知画眨眨眼:“不过,我会让墨砚给你多送些吃的。”
    和墨砚交待一番,卫绾这才从柴房出去,又避开下人回到了绾碧园。
    回去之后,一一开了剩下的木箱,整理了里面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些古玩和字画,金银却是没有多少。
    卫绾出嫁时,卫士年几乎将全部的家当都给了她,留在府里的除了一些心爱之物,便再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物件。
    所以她才更觉内疚,竟然把爹爹一生的心血全部送了人。
    那样随便的送了人。
    她倒不如拿去救济了,这样至少心里不会那样难过……
    这一夜卫绾睡得极不安稳。五更时墨砚来报,叶文轩整晚未归。
    不归便不归,结合着曾经的记忆卫绾知道,叶文轩是去太子那里示好了,可惜,碰了壁。当时他可是将叶启明骂的狗血淋头。
    如今他该朝着另外一条路走了,曾经有她卫绾相助,叶文轩走的无比顺畅,可如今……他的下场定会凄惨万分!
    爬吧,此时爬的越高越好,倘若需要,我还可以助你……
    这般想着,卫绾不禁觉得呼吸都畅快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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