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精之魂看到我手上的牙印,顿时皱紧眉头,表情十分不悦,整个人都散发着低气压。
    不由分说地,他直接握住我的手,向唇边凑去。
    “诶你干什么……”
    话未说完,手指上的皮肤已传来冰凉而柔软的触感。
    他在吻我的伤口。
    他竟然在吻我的伤口……
    一瞬间,我的大脑完全空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心弦仿佛被轻轻撩动,不知名的情绪弥散开来。我怔怔地望着他,忘了时间,忘了天地,忘了世间所有一切。
    我的眼里,我的心里,只剩下他鲜红的薄唇,低垂的凤眸。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拥抱他,告诉他我有多么想念他。
    可他却忽然放开了我。
    如亲吻时的毫无预兆,他的放手也同样突然。
    “好了。以后别这么笨。”
    低沉又略带冷硬的语气,让我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眼前这位并非是我心心念念的凌邪。我顿时感觉脸上热得像火烧一样,同时心里也暗暗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扑进他的怀里。
    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再面对他,又怎么面对自己的心。
    “呃……谢谢。”我生硬地道谢,抚摸着已经恢复如初的右手大拇指,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寸毛孔都非常不自在。
    疗伤就疗伤吧,干嘛非得用这样的方式。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像个没事人似的淡淡地嗯了一声,伸出指尖在江唯月唇上隔空一抹,立刻就让她的舌头恢复完好,连血迹都蒸发干净。
    我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果然是故意的!!
    “你、你明明……”我结巴,有点说不下去。
    “明明什么?”他淡淡地抬眼向我看来,脸上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明明不需要任何接触就能疗伤,干嘛非得要亲我?
    这句话堵在我的嗓子眼里,怎么都问不出口。
    亦或者应该说是,不敢问出口。我害怕听到答案以后,会让自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没、没什么。”我僵硬地轻声说。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淡淡地收回目光,转身朝着病房外面飘去。
    “诶你干什么去?”我忍不住问。
    “看看她爹娘到底存着什么打算。”幽精之魂淡淡地回答。
    我飞快地望了一眼昏迷中的江唯月,心想着她一时半会应该醒不过来,就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想知道,江唯月的爸妈到底打算怎么安置她。
    幽精之魂不置可否,自顾自地飘走。我小跑着跟上去,又故意落后了一点点距离,没有与他并肩。
    江唯月的父母并没有走远,就在外面绿地边的长椅上坐着。江母捂着脸不住地抽泣,江父嘴里叼着烟,烦闷地狠狠吸着——但是并没有点火。他得顾及妻子的身孕,以及胎儿的健康,再烦也不能让妻子吸二手烟。
    “非得这样不可么?月月也是我的孩子,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江母哭着说。
    江父强压着烦躁,反问:“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让她回家,让所有的亲戚朋友都知道她变成这样了?我们还要不要做人了?!月月还要不要做人了?”
    江母无言以对,一个劲地哭。
    江父又狠狠地吸了一口没点火的烟,颓丧地说:“月月也是我的孩子,难道我就不难过么?可你想想,月月毕竟是个女孩子,别人知道了这些事情得怎么说她?她能受得了吗?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她,保护咱们这个家。”
    “可是她没家了啊,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家了啊……”江母哭着说。
    “没家也比没命强!”江父激动地抬高音量,惊得树上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呼啦啦飞走。他冷静了几分,想到妻子还怀着孕呢,赶紧放缓语气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一家靠谱的福利院,绝不让月月受委屈。而且以后咱们有时间了,还可以来这边探望她,权当是旅游散心了,跟亲戚朋友也好交代……”
    我听得怒火中烧,他们竟然要把江唯月送到福利院去!他们这是打算让她永远都不要回家吗?!
    然而更让我生气的还在后头。
    江母泪水涟涟地点头,轻声说:“那……那你至少让我在这里多待几天,多陪陪月月吧。她现在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
    江父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你之前保胎保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还是得处处小心的。这边的医疗条件哪能跟家里比,你万一有点什么状况……呸呸呸,不会有状况的!但是那也不能呆在这,我不放心。明天咱们就买票回去。”
    “让我再多待几天吧,就几天,不会有事的。”江母试图跟他商量。
    江父默了一瞬,沉声说:“那回去以后亲戚们问起来,你怎么说?既然要骗,咱们就得骗到底,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来。咱们明天马上回去,告诉他们说是警方搞错了,害得咱们白跑一趟,谁也不会怀疑的。可你要是呆久了,回去再说没见着月月,还能有人信么?”
    “可是月月她……”
    “没有可是!”江父打断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这里是医院,大夫护士都是专业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又不是大夫,你留下又能对月月有什么帮助,难不成你呆在这陪着,她的手脚就能好了?你肚子里还有二宝呢,你不能光想着月月,也得为二宝想想,他可是保胎保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留住的,而且还是个男孩儿……反正咱们明天必须得回去。”
    江母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流着眼泪点头。
    江父见她终于同意,这才松了口气,又说:“回去就跟亲戚们说,是警方通知错了,活着的是别人家的孩子,咱们的月月……已经死了。就说是她被卖掉以后,不想被侮辱所以自杀死了吧。这样说,月月的名声也不至于太难听,咱们以后也不用再到处找她了。”
    江母捂着脸泣不成声,却一个不字都没有说。
    她也认同了丈夫的安排。
    我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他们宁愿欺骗亲朋,说自己的女儿早就死了,也不愿意告诉大家女儿其实还活着,只不过失了身子又废了手脚。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江唯月好,实际上还不是怕自己丢了脸面!他们宁愿女儿清清白白地死,也没法接受她现在这样活着!
    我从前一直以为,什么贞操、名节之类的玩意,早就入了土,没人会把这些东西看得比人命还重要。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样,这些东西并没有跟封建社会一起消亡,只是隐藏起来了,不会再正大光明地摆在台面上。
    可是这不代表它不存在。
    它还藏在许多人的脑子里,平时不会宣之于口,却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显露出狰狞的獠牙。
    它不直接杀人,可是却能诛心。
    蓦地,浓烈的阴气席卷而来,将周围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江母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好冷啊……”
    江父也同样皱眉,不明白温度为什么突然一下子降低了这么多。
    我却心中猛然一凛,转身朝着阴气散出的方向看去,只见江唯月长发披面,缓缓地飘出住院部大楼。
    是的,飘出。
    她已经成了鬼。
    她身上原本应该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此刻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成红色。这意味着,她正在向厉鬼转变。
    我顾不上去想她为什么变成这样,只想上前拦住她,让她赶快散去怨念,不要再继续厉鬼化。成了厉鬼,就再也不能轮回,谁也帮不了她!
    幽精之魂死死拉住钳住我的胳膊:“别过去。”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彻底变成厉鬼吗!”我急得吼出来。
    幽精之魂抿紧双唇不说话,目光紧紧跟随江唯月,看着她慢慢飘到江父江母面前。
    “为什么不带我回家……为什么不带我回家?”江唯月流着血泪一遍遍地发问。
    人鬼殊途,她的质问本不该被江父江母听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母猛地瞪大眼睛,惊呼出声:“月月!你这是怎么了!”
    江父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紧张地扭头四处张望,却什么都看不见。他惊悚地沉声喝斥:“别胡说!哪有什么月月!”
    江母对他的话置若未闻,颤抖着伸手想要抓住面前的的江唯月,手指却直接从江唯月的身体中穿了过去,除了空气什么都没碰到。
    这显然违背了她的认知,她惊恐又不知所措地僵愣着,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江唯月慢慢地弯腰,把染满血泪的脸凑到她面前,一字字地问:“妈,你为什么不带我回家?”
    “为什么,不带我回家?”她凑得更近了,阴冷的气息直接扑到江母脸上。
    江母猛地发出一声尖叫,随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燕燕!燕燕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江父吓坏了,拼命地摇晃妻子的身体,却怎么都叫不醒她。
    接着路灯昏黄的光线,他惊恐地发现妻子的裤子慢慢被鲜血染透。
    “燕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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