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动作做到一半就做不下去了,因为夏尔抬起空闲的手挡在了维克托脸前:“等等。”他半支起身,把小桌上的蜡烛吹熄了。
    车厢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偶尔时,边上光线透过摆动的窗帘透进来,才能隐隐看到一些微动的轮廓。有暧昧低沉的水声和衣料的摩挲声响起来,又都湮没在了毫无停顿的马蹄声里。
    **
    维克托从夏尔的马车上下来时,就发现自家一反常态地灯火通明。
    “有问题吗?”夏尔从车上探出半个头。他脸上还有些红,只有他们两人知道那些热度是怎么来的。
    “不,你先回去吧,你父亲不是还等着你守岁吗?”维克托回答,顺手替夏尔理好了还有点乱的领巾。幸而那布料是花纹绉纱质地的,乱了也不特别明显。“这事我能解决。”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缠了一会儿,然后夏尔开了口:“那我先回去了,晚安。”
    “晚安。”维克托好容易才忍住了再吻夏尔一次的冲动。
    马车的声音重新响起来。维克托目送它消失在街口,这才转身进门。有仆从等在里头,在接过他脱下来的大氅时低声道:“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维克托潦草地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给我们开瓶红酒上来。”他吩咐道,然后就蹬蹬地上了楼。
    因为早回来,弗朗索瓦在书房里转悠了一阵。他一会儿想到夏尔的脸,一会儿又想到儿子无奈的那一声父亲,觉得事情肯定就和他猜想的一样——
    维克托八成看上了夏尔!而且八成还没把人吃到嘴里,这才瞒着他!
    这事情到底什么时候发生的,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而且自家儿子这么想,也要看对方同不同意啊!
    在这样的情绪里,弗朗索瓦一直竖着耳朵听外头街道上的动静。所以他当然看见了维克托和夏尔的告别,看见了夏尔脸上些微红色,也看见了维克托给夏尔整理衣襟的动作——
    他敢拍着胸脯发誓,他做了维克托二十八年的爹,还从没享受过维克托这种亲手服侍的待遇!
    媳妇还没娶到手,就先把爹忘了!弗朗索瓦痛心疾首地想。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他家是个儿子,怎么也这样?
    可想而知,当维克托进到书房的时候,弗朗索瓦是什么表情。“你……你可真是胆子大!”他一开口就只能想到这么一句。
    “别激动,父亲,”维克托倒是好整以暇,“您很了解我,所以您肯定第一眼就能发现,夏尔正是我喜欢的那一类。”
    弗朗索瓦差点一口血上来。他是知道这个,但他之前不知道,维克托对男人更有兴趣!“你什么时候确定的?”他挣扎着问,“我怎么不知道?”
    “不,您肯定知道。”维克托笃定地说,知道他爹在问他怎么确定的性向。“只是您一直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罢了。证据就是,您特别着急地想给我找一位夫人。”
    儿子大了,真是一点也不可爱了!弗朗索瓦在心里无声咆哮。给老爹留点面子不好吗?“男人有什么好的?”他试图让自己声色俱厉。
    “难道您不喜欢夏尔?”维克托不答反问,显然弗朗索瓦的策略在他身上没有任何效果。“他难道不比您认识的那些贵族小姐都讨您喜欢?”
    弗朗索瓦只觉得第二口血堵在喉咙间。俗话说知子莫如父,倒过来也一样啊!家里一直就只有他们父子两人,平素关系良好,眼光相近简直再正常没有了。“你……我……他……”他想了半天,根本没法反驳。
    维克托看着时机差不多,直接丢下了第三颗炸弹。“其实我一直想和您说,您想要给我找位夫人的想法是永远不会成功的——因为我从来没考虑过娶一个。”
    就和针戳破气球一样,弗朗索瓦彻底蔫了。“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老子的话了!”他这么嘀咕道,颇为愤愤不平。
    “别这样,父亲,”维克托稍微放软了语气,“明明您自己也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所以,您到底在在意什么呢?”
    弗朗索瓦气哼哼地坐到了扶手椅上,不去看维克托。
    的确,他不能不说,他没预料到维克托有向他摊牌的一天。但他总以为儿子眼光高,这事还早;再拖拖,说不定将来的局势会改变,他也许有希望抱个孙子或者孙女,虽然希望渺茫……
    好嘛,现在都没有了!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维克托亲口表示,他喜欢夏尔;那不是比随便娶一个姑娘来得好吗?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维克托的日子肯定会更幸福。
    弗朗索瓦深深地叹了口气。做人父母的,他最大的希望就是维克托过得比他好。维克托没喜欢的也就罢了,有喜欢的人以后,他就不好在里头搅合了——
    本质上,拉菲特父子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性格——认定一个之后就绝不放手!
    “好吧,这人选我没法子了。”弗朗索瓦最后说。“但夏尔那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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