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后,陈小烨低下头,手指在山水画的表面摩挲着,神情专注,想从中找出作者下笔的思路和习惯。他精通画技,无需靠读忆技能,便可以分析出这幅《青城天下幽》的画法。
    泼墨画法自古有之,它强于其他画法的地方,便是看不见笔触,唐代有个叫王洽的,特别擅长这种画法,他疯疯癫癫,往往酒醉后才进行绘画,据传他“以头髻取墨,抵于绢素”,非常个性。
    张先生这幅画,却也非常像是酒后而画,有王洽那种“图出云雾,染成风雨,宛若神巧,俯视不见其墨污之迹”的风范。而且,画的纹理似乎并太像是羊毫抑或狼毫绘制。
    陈小烨并非有什么科学依据,而是当手指触碰到画布上,再用眼睛细细观瞧后,脑袋里库存的那些绘画知识,便直接反馈了这么一条信息给他。
    张先生以发做画。
    陈小烨仿佛看到了那个神秘的大人物酒醉后,甩头作画的疯癫场面。
    剃刀之所以怕,是因为怕泄露了那个人不为人知的一面?
    画家都特立独行,应该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陈小烨叹了口气,心知揣测不出更多的东西来了,便把这幅泼墨山水画塞到了床底下。
    若是让剃刀知道,他视之为珍宝的东西,被陈小烨丢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纸箱中,只怕会跳脚大骂,在赌场下面的时候就按下起爆器,与这个仇敌万千的家伙同归于尽吧?
    陈小烨拿起了电话,拨通后,问道:“懿哥,城南高尔夫酒店查封了吗?”
    “早就查封了啊,你当天不是就在现场吗?”刘懿含糊不清地说着,好似嘴里含着东西。
    “那我要是偷偷潜进去,调查点事情,不会被抓吧?”陈小烨笑问道。
    “呦,这回表现不错,秘密行动前,知道跟我打声招呼。”刘懿顿了顿,好似又抓了一把东西塞到嘴里,说道:“不过,你去那个鸟地方干什么,毒品也找到了,尸体也挖出来了,没什么可调查的价值了。”
    “我发现南庄村的某个人,曾经在那住过一段时间,我想去看看。”陈小烨听着他吧唧吧唧的声音,实在忍不了了,骂道:“吃东西小点声,老子还没吃饭呢!”
    “兄弟,你自己去有点危险吧?”刘懿苦笑了一声,说道:“医院不让抽烟,我的嘴就停不下来了。”
    “趁机戒了!抽烟有什么好的!”陈小烨说道,“最后问你一件事儿,你在沈城长大的,知不知道那家酒店旁边的墓地在哪?”
    “墓地?”刘懿怔了一下,想了想,才道:“我隐约记得,墓地就是那个高尔夫球场!孟老板生意做大后,就花了点钱,把那里给推平了。”
    “欲盖弥彰!”陈小烨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他从那块墓地里挖出来不少东西,否则,那么大的产业靠什么来维持?”
    刘懿嘿然一笑,说道:“那也没个卵用啊,被你这个怪物给逮住了。”
    “行,情况我都知道了,有事再联系。”陈小烨挂断电话后,又找出了望远镜,麻醉枪,还有夜视仪等等关键设备,便出发了。
    晚上六点钟,正是下班的时候,路面上非常拥堵,陈小烨开了一个小时左右,才看见那栋隐在如墨黑暗里酒店大楼。
    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酒店被封后,既然把这一片的路灯也给掐了,汽车驶离国道后,就好像撞进了一片粘稠的墨汁里,除了车灯照亮的地方,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虽然陈小烨在以往的各种惊险经历中,表现出了一种悍不畏死的豪勇,可作为一名善于绘画的设计师,想象力必然会很丰富。
    所以,当他想到高尔夫球场下面的墓地,还有酒店里那几具惨状可怖的尸体时,心里就有点发毛。
    忽地,他怔了一下,心道,“靠,都驶下国道了,迎面又没有汽车,干嘛不开远光灯啊,真是新手多作怪!”
    他心事重重,竟然才注意到车子开的是近光灯,于是赶紧切换过去,前方的道路好似被铺上了一层金光。
    他这才发现,这条郊外的街道上,并非空无一物,接近酒店的位置正停着一辆外形粗犷拉风的越野车,只不过,上下晃动的车身却显得尤为可疑。
    “靠,在这种地方玩这个,真是胆儿大!”陈小烨心中暗骂了一句,也没管他们,直接将车子驶进了酒店的停车场里。
    他刚要下车,却见身后一亮,那辆停在路边的越野车竟然跟了过来!
    来者不善!
    陈小烨经过与剃刀那番短暂的接触后,已是知道了自己的处境,警惕性变得前所未有的高,那辆车子还没靠过来,他就一调头,猛地向来时的路上驶去!
    驾驶越野车的司机好像没反应过来,车身向前开了一段后,才缓缓停下,然后紧追着陈小烨的车辆,还不断地按着喇叭。
    “按你妈按,老子是煞笔才会停!”陈小烨将油门一踩到底,心头咒骂道,“哪只野路鬼,挑在这种地方等我!”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也没机会看来电者的名字,凭着手感划了一下。
    “老大,是我啊,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电话里的声音虽然喘得厉害,但也有几分熟悉。
    陈小烨在记忆中比对了一下,嘎吱一声,猛地将车子停了下来,而后摇下车窗,朝着没来得及停稳,冲到前方,又缓缓后退的那辆越野车大骂了一句,“方天羽,你个傻小子不是出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要玩也别上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吓到老子了!”
    “嘿,老大,对不起,我昨天才到,有点忍不住。”越野车停稳后,车门开启,方天羽一边说着,一边走来。
    陈小烨感觉他的声音怪怪的,即便是刚做完剧烈运动,也不至于气喘得嗓子都哑了吧?
    由于两车交错,陈小烨这辆车在右边,而方天羽那辆在左边,车身挡住了他的视线,根本看不到下车的人到底是谁。
    忽地,陈小烨耳朵一动,心头一震,不对,方天羽的脚步声没有这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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