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差一点跟候鸿胥闹冲突的金链男,如今看到那个体型壮硕、满脸横肉的男人如鬼魅一般穿梭在人群中的身影,还有那位见到昂贵钻石后最先回过神儿来的年轻男子,不由得心头一跳,猜测这对主仆绝对是京城里不好惹的几尊大佛之一,他暗自庆幸没有跟他们二人闹过冲突。
    其他人望着匆匆离去的穿着警服的那一对男女时,都急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大都浮现出同一个想法:买下它的人,怎么他娘的就不能是我呢!?
    有如此想法的人,几乎占据了古玩城内的一大半顾客。
    转眼间,一位穿着警服的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在古玩城里竞拍走了一样天价钻石的消息不胫而走。
    他们羡慕和嫉妒陈小烨的同时,也在暗自想着,那位“忍痛割爱”的煤老板听说了这件事情后,是否能悔恨得上吊自杀?
    这件传家之宝在他们家里放了那么些年,却没有一个人敢掰断钻石外面的裹着的类似翡翠原石的外衣?
    当然,换做其他竞拍者,也不会做出这种自损收藏品的荒唐事。
    还是那句话,要怪,也只能怪煤老板利令智昏,听闻朋友的单位搞了一个拍卖会活动,答允他可以不仔细评估藏品价格,便进行拍卖的信息后,他便见钱眼开,把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都给卖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鲁迅先生用来评价孔乙己的这句话,用来评价那位煤老板再合适不过了。
    章涵敬拉着陈小烨跑出古玩城,没有丝毫停歇地向巷口的警车跑去,“踏古长街”上不明真相的路过群众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们,还以为他们在办案。
    跑到巷口后,章涵敬不等陈小烨发问就一把将他推进车里,正要走向驾驶室的时候,忽然双眼微眯,闪电般掏枪在手,打开保险,上膛,转身,瞄准。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被枪口指着的尚在三米开外的铁男怔了一下,而后无奈地举起双手,高声道:“我没有恶意。”
    他目光下移,瞥到了警车车门上反射出来的模糊影子后,又惊讶又佩服,心道,这个女警察竟然能够从一大堆模糊的影子里发现我?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章涵敬一边向后退,一边满含警惕的说道。
    她并非胆小,而是因为副驾驶上坐着一个手握着价值数十亿珠宝的男人,她中意的男人。
    在这么一群指望通过淘出好货一夜暴富的游手好闲的人们面前,她深刻明白一个道理,长期渴望富裕却屡屡失望的他们,在巨大的金钱诱惑面前,很容易心态失衡,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骚动。
    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在失态不可控制之前,赶紧带着陈小烨消失。
    若是其他特警同事也在这里,可能会不理解她的做法,老实巴交的普通百姓,会去抢坐在警车里的男人?
    答案是肯定的,会。
    一个优秀的特警所具备的职业素养里,并非只有矫健的身手,聪明的大脑,坚强的意志,还需要有对事件未来走向的判断力。
    章涵敬若是再迟疑几分钟,可能那群围观者就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态极度失衡,丧失理智。
    “这是候少的名片,我们候式集团有珠宝产业,若是有兴趣,可以把钻石卖给我们。”铁男见她没有说话,便把手中的名片一抛,精准地丢到了她眼前的车顶处。
    章涵敬先是瞄了一眼,而后才把名片抓在手里,一闪身钻进车内,将油门一踩到底,改装过的索纳塔警车喷出一道黑烟,像是个刚抽过旱烟不停咳嗽的乡下壮汉那般,嘶吼着冲了出去。
    警车驶过了三个交通岗,确认后面无人跟踪后,章涵敬才长舒了一口气,望着犹在云中雾里,好似憋着一肚子话要说的陈小烨,咧着嘴角轻声笑了笑,说道:“怪我小题大做?”
    陈小烨也笑了,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我只是个一步步走来不小心踩了狗屎运的上班族,你们的世界,我不太懂,但我能够理解。”
    “好样儿的!”章涵敬绷得紧紧的纤细身子,终于松懈了下来,她头枕在靠背上,下巴高高扬起,或许这个姿势能让她的脖子抑或是脊背舒服一些,她笑了笑,说道:“我还真怕你跳下车冲回去呢。”
    陈小烨嘿然一笑,说道:“你知道我不会。”
    “没见到叶逸峰,不感到可惜?”
    “他没来。”
    “你确定?”章涵敬眉头一挑,略有些诧异地问道。
    “并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陈小烨叹了口气,相对于没能发现叶司令身上藏有哪些秘密,得到了天价珠宝的喜悦感竟然对他的心情构不成丝毫影响。
    “有得必有失,你没见到他,但却得到了一笔巨大的财富。”章涵敬顿了顿,撇头看见他正自沉思,又道:“虽说我是人民公仆,传播消极思想不太好,但我还是想说,这个该死的社会就他娘地只认钱,你想想,如果你有了足够的钱,李法官会误判你姐姐的案子?法医会没有鉴定出那是把假的凶器?你还用躲在太原路的工作室里躲避杀手追杀?”
    她说的这些道理,陈小烨也懂,只不过他从没有想过,拥有了数十亿元的珠宝,该如何自处之。
    旁观者可能会极快地代入到富豪的身份里,幻想着有了钱能干什么。可作为当事人,他还是无法完成身价蜕变时的心理转换。
    一个月前,他还是个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的穷苦上班屌丝,陡然间就摇身一变,成为了身价过亿的富翁?
    若不是他先前经历了从普通人到异能者的蜕变,心理上已是能对这类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几许免疫,恐怕他会像“范进中举”那样疯掉吧。
    “那位首富之子的电话,你打吗?”章涵敬抬起手,将名片递向了他。
    陈小烨刚刚接过名片,还没考虑清楚时,她自己的电话却先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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