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家里停电了。”
    傅松华不疑有他,高兴地跳了起来:“来都来了,打一场嘛!”
    树影下的英俊少年摇摇头:“我有点事,先去寝室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正好,微风正醺,平时冷傲又寡言的他身上好像有着勃勃生机,整个眉目都舒展起来。
    傅松华忽然想起那件事,扯着嗓子冲着他大喊:“老大,看微信。”
    他从旁边的衣服里掏出手机,避着人,发了条消息:“老大你交代的任务搞定了。饭卡塞给方离啦。我办事你放心,没说是你给的,嘿嘿~~~”
    几个篮球队的队员看着秦渊走远,在一边哈哈地笑:“你们班老大有阵子没和你打配合了吧,老傅你不行了,人家嫌弃你啊。”
    傅松华跳起来,随手把喝剩的水往方离怀里一扔:“帮我拿着!”
    他挽着篮球,生龙活虎地就往场上跑:“草,谁说我不行的,都给我过来,看我不虐死你俩!”
    一楼走廊很阴凉,秦渊打开106的房门,随手关上了房门。
    那张床桌的主人仅仅搬走了一天,整间寝室就好像空寂了很久似的,显得格外空荡,
    他快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行李箱里的东西,站在房间里,默默地掏出了手机
    对话框还停留在上一次:“那我也早点返校,已经迫不及待要学习了!”
    ——那行字在手机上是规规矩矩的楷体,可不知怎么,却好像和主人一样,有着斜睨飞扬的神气。
    秦渊坐在桌子前,打开了一本竞赛练习册。
    心不在焉地做了半套题,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有过了一会,到了六点多的时候,房门依旧安静,没人进来。
    他终于再忍不住,拿起手机,好半天,犹豫着打下一句话:“堵车了吗?来不来学校吃食堂?”
    没回应。
    一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晚霞的微光一点点在窗前消散,那个说好要早点返校的人都没有出现。
    秦渊手机上的微信不时地响起来,傅松华的短信一直在跳。
    “班长,你几点去食堂?”
    “老大你吃了吗?怎么食堂找不到你啊!”
    过了一会儿,换了语音留言:“老大你在哪儿上自习?2班那个眼镜仔学委在问呢,说你假如去竞赛班上晚自习,他有道题要请教!”
    秦渊静静地看着,半天才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叫他拍照给我,我写给他。”
    ……
    小厨房里,阮轻暮挥汗如雨,忽然“啊”地惊叫了一声,一个盘子啪地摔到了地上。
    小郑在外面吓了一跳,急急摸索着走到门边:“怎么了?”
    阮轻暮慌忙叫:“你别进来,地上有碎瓷片!”
    小郑比他还冷静点:“好好,我不添乱。你打扫时小心,千万别割了手。”
    要命了,穆婉丽和小芸他们到现在也没回来,平时都是他妈负责全家人的饭菜,现在剩下两个人,一个是瞎子,一个是从没做过饭的公子哥,可总不能两个人就这么挨饿。
    阮轻暮好不容易研究好电饭煲的按键,做上了米饭,又把几个剩菜热好,两个人草草吃完。
    再笨手笨脚地刷完碗,把一切搞定的时候,已经到了七八点多。
    终于又时间抽空看看手机,才看见了那行问话。
    “堵车了吗?来不来学校吃食堂?”
    安静地躺在那里,好像依旧在固执地等着。
    阮轻暮甩了甩手上的水,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我帮我妈做饭呢,赶不及啦。”阮轻暮想了又想,只能这么回了一句。
    秦渊坐在寝室里,看着微信页面。
    和妈妈在一起做饭吃饭啊,难怪。也对,母慈子孝、膝下尽欢,才是正常人的日常。
    并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父亲和再次怀孕的后母已经常住在别的城市,身边只有做饭的刘阿姨和保镖严叔跟着。
    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嗯,应该的。”
    阮轻暮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应该的?
    抓着手机,他咬咬牙,忽然冲动地又回了一句:“我马上就回去!明天月考,家里好吵,没办法复习。”
    秦渊抓起了书包,正要出门去教室,忽然看到这一句,就是一愣。
    回来以后,他去哪里?是去他们9班的自习室,还是直接来这儿?来这的话,如果复习晚了……
    阮轻暮没说,他也怎么都问不出口。
    怔怔地站在门口,他有点心神不定地转过身,放下了书包。
    他打开柜子,找了一床床单和备用枕头出来,飞身爬上了隔壁的空床,小心翼翼地铺在了上面。
    就算不住这儿了,假如复习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呢?
    ……
    阮轻暮收拾完地铺,抓起行李箱,就往外走,刚到门口,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吵嚷,一群人终于回来了。
    穆婉丽搀扶着小芸进了门,花臂男邱哥背上背着那个小哑巴,跟在后面。
    邱哥把小男孩放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头满脸的汗,张口就骂:“我艹他妈!气死我了!”
    小男孩身上涂了不少药水,有的地方敷了纱布,后脑勺上还包扎了一圈,看上去脑袋更大了。
    从邱哥背上下来,他第一时间就扑到了姐姐身边,默不作声地藏起了大半个身子,小心地从姐姐胳膊缝里往外看。
    阮轻暮放下箱子,皱着眉:“医生怎么说?”
    小芸还在默默流泪,穆婉丽接口:“万幸没大碍,都是皮肉伤,肋骨没断,头上那砖头拍的伤现在自己长上了,也没法子再缝针。”
    小芸一听又不行了,泪水扑簌簌往下掉:“小桩,姐姐对不起你……”
    小男孩什么也听不见,小芸的眼泪滴在他脸上,他昂起头,神色露出了点焦急,踮着脚尖想要去摸姐姐的脸。
    阮轻暮蹲下身,小心避开他腿上的伤,把他抱了起来,送到小芸脸旁。
    小哑巴伸出脏兮兮的手,慢慢地擦了擦姐姐秀丽的脸,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焦急又嘶哑的“嗬嗬”声。
    “我就不该那么心软,该拿刀把那一家子给剁了!”邱哥接过穆婉丽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犹自不忿。
    阮轻暮抱着小哑巴,阴森森地扭头看他一眼。
    “哪能这么爽快就剁死他们?要我说,得把那两口子倒吊起来,砍掉他们一双手,叫血慢慢流。再拿板砖把那小杂种的脑袋也拍花了,左边一下,右边一下。”
    邱哥一拍大腿:“哎呀说得好,对我胃口,下次就这么办!”
    穆婉丽伸手扇了他脑袋一下,不轻不重:“你给我闭嘴!不准带坏我儿子。”
    邱哥被她打得往旁边一歪,委屈极了:“丽姐你讲点理,明明是你儿子血腥……”
    穆婉丽转头看阮轻暮,泼辣的脸立刻换了柔情:“暮暮啊,别乱说,也别学电视剧里那些台词,多瘆人。”
    阮轻暮笑了笑。
    穆婉丽又转头瞪着邱哥:“好了,你也走吧。忙了几天,快点回去好好睡一觉。”
    从跑去小芸老家救人,到千里奔波把孩子带回来,再被抓到局子里大半天,今天又背着小孩去医院,几天下来,可真折腾得够呛。
    小芸站起来,哭着冲着邱哥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邱哥,小桩不会说话,我替他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邱哥吓得赶紧往旁边一躲:“哎呀可别这么说,你要谢就谢丽姐,我听她的!”
    穆婉丽笑了:“行了,明儿中午来吃饭,我代小芸好好谢谢你。”
    邱哥美滋滋地腆着脸:“丽姐,那我可不客气了,来一盘酸菜肥牛呗,上次吃过一次,我可馋到现在。”
    穆婉丽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推出了门。
    阮轻暮把穆婉丽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妈,那孩子以后睡我的床,我这房间平时也没人,犯不上空着。”
    穆婉丽看着铺在地上的凉席,愣住了。
    再怎么好心,这也是她唯一的儿子,平时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他,现在这么一间小屋子,还要儿子打地铺吗?
    “暮暮啊,你别管——”
    阮轻暮温和地打断她:“妈,就这么定吧。”
    十七八岁的少年身量已经挺高,站在灯光下,脊梁挺直、笑容浅淡,像是夏天的风拂过修竹林间,眉眼中的神情有了大人的主张。
    穆婉丽怔怔地看着有点陌生的儿子,心里一酸。
    “好,那先这样……”
    阮轻暮笑了笑,拉起身边的小行李箱:“妈那我走了啊。”
    穆婉丽急了:“这么晚了还去学校?到那儿都得十点多了,宿舍楼万一关了呢?”
    阮轻暮摇摇头:“没事没事,能赶上。”
    他才不要坐公交车呢,这就出去打的,再穷也得尽快赶回去!
    穆婉丽没办法:“行,那你走吧。”
    家里这一团乱的,儿子留在这儿,还不如回学校呢。
    她转过身,看着紧紧跟着小芸的小哑巴,叹了口气:“小芸啊,你松手,得给小桩洗个澡,他身上可真脏。”
    虽然在医院处理了伤口,可是医生也不能给他全身清洗,邱哥他们几个大男人都没人能近得了这孩子的身,又抓又挠的,还呜呜地哭。
    小芸泪水涟涟,艰难地开口:“丽姐,我、我看不见……”
    小郑和她眼睛都不行,这个哑巴弟弟又不会开口沟通,总得有人照顾打理,可是自己什么都得靠人,心里只觉得又悲苦又绝望。
    穆婉丽叹口气:“我知道,我来给他洗。”
    她蹲下身子,去拉小哑巴,比画着做脱衣服的样子:“来,阿姨带你洗个澡,干净点,懂不?”
    小哑巴忽然一缩身子,死死把头埋在小芸身后,再也不出来了。
    穆婉丽和小芸拉了半天,小哑巴就是不撒手,一时间又狼狈又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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