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一动,亲吻终于停了,阮轻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手把他的脖颈拉下来,没说话,眼睛却湿漉漉的望着。
    秦渊深深吸了口气,忍耐着小声哄:“我去开个门,就回来。“
    “怎么会有人啊?别家的铃声吧?”阮轻暮小声嘀咕。
    秦渊看着他,一本正经:“楼下是个老太太,最怕声音,每次我动静大,她就会上来敲门。”
    他伸手抚了抚阮轻暮的脸,谴责般扬眉:“一定是你刚刚声音太大。”
    阮轻暮终于有点清醒过来,脸色涨红,有点不太确定:“艹,我刚刚……声音大?”
    有吗?明明死命地在忍着吧?
    他忽然瞪着秦渊:“你住这儿是周末吧,为什么一个人会动静大!”
    秦渊松开了他的腰,转身去开门,冲着门口的人说了声谢谢,转身又进来:“好了,先吃晚饭,我叫的酒店送餐。”
    阮轻暮跑过来,盯着餐桌上打包的外卖餐盒:“你唬我,哪有老太太!”
    秦渊忍不住笑了,一双凤目中带着微微的促狭:“骗你的,下面一层没人住,我特意挑的。”
    他从干净明亮的厨房里熟门熟路地拿出崭新的碗筷,开始往外拿饭菜:“还有——你刚刚声音真的很大。”
    阮轻暮:“……”
    他飞身扑过去,整个人吊在秦渊背后,勒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冲他耳朵吹气:“你完了,又骗人又诬陷,看我新学的擒拿术!”
    秦渊由着他挂着,自顾自地把酒店送来的四菜一汤装了盘,又拿出雪白的米饭,分在两个碗里,回头温柔地笑了笑:“下来吧,吊着自己累。”
    阮轻暮一看他的笑,愣了愣,妈的男朋友越来越犯规了,以前没那么爱笑的,现在动不动就上大杀器,打架都打不下去了可怎么办?
    满心的羞恼瞬间烟消云散,他“哦”了一声,乖乖地下来,坐在了对面。
    桌上摆了几个大饭店的特色菜,吴山贡鹅、糖醋小排、蕨菜圆子、清炒时蔬,还有一罐子菌菇三鲜汤。
    秦渊夹了一筷子糖醋小排给他:“瘦了,但是重了。”
    阮轻暮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是啊,一个月军训操练得太狠了,练出了新肌肉,可是身体线条看上去反而更精瘦了些。
    不少同学都是军训后重了几斤,但是看上去全都又黑又瘦,精神气儿倒都十足了些。
    他嘴里鼓囊囊的,含着排骨:“唔,味道可以,不比我妈做得差,就是糖色重了点。”
    “这小区外面正好就是这家大酒店,送菜方便,我去专门考察过味道,还勉强。”秦渊说。
    阮轻暮的筷子停了:“这一个月你就干这些了?”
    秦渊抬起头,目光柔和:“干什么?”
    阮轻暮拿筷子敲敲桌边:“找合适的房子、挑家具、搞软装、考察附近的饭店?”
    秦渊慢悠悠地扒着米饭:“嗯。”
    阮轻暮瞪着他:“男朋友你有点荒废学业啊?”
    “没有的事。”秦渊微笑,又加了几块山菌块给他,“你男朋友品学兼优,聪明克制,一定门门得优。”
    他低垂下眼睛,俊朗脸上有细微的羞涩:“而且做这些,就很开心啊。”
    阮轻暮心里忽然酸软得厉害,可恨,原本这些是想好了一起去做的啊!
    一起偷偷手挽手,一起去挑喜欢的家居,一起去买崭新的被褥和床品,现在,都是秦渊一个人孤独地做着这些吗?
    他低声说:“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也不能来常住。周末一两天,我们找个酒店住两天就好了。”
    “不行,要有个家。”秦渊安静地回答,“你说过的,家里要有人帮着亮灯的。以前你在106里等我,以后换我等你。”
    阮轻暮不说话了,忽然使劲加速,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饭菜。
    “慢点,别噎着。”秦渊看了他一眼。
    “不行,养成习惯了。”阮轻暮含糊地说,“按照部队的那一套训了一个月,全都像兵蛋子一样,菜上来都靠抢的,晚一点肉都没了!”
    秦渊又心疼又好笑:“不可以自己打饭菜吗?”
    “回学校当然可以,军训时不行。”阮轻暮“呼哧呼哧”地扒饭,“还搞过几次开饭后没十分钟就吹集合号,那些细嚼慢咽的,碗里还剩一大半就被拎出去操练了,饿得嗷嗷叫。”
    秦渊忍不住笑:“饿得嗷嗷叫的那个是你吧?”
    阮轻暮平时吃饭就慢条斯理的,什么不爱吃的就慢腾腾地往外挑,遇上这种事,铁定第一个中招。
    阮轻暮哑巴了,恼羞成怒:“少废话,吃饭啊!”
    秦渊笑而不语,看着他狼吞虎咽,半晌又轻笑:“还训了些什么啊?”
    说到这个,阮轻暮得意起来:”那可多了!早上6点就出早操了,整整一个小时的体能训练,接着吃早饭,要统一开始、统一放碗筷的,一个人违反纪律,全队跟着一起受罚——卧槽!”
    秦渊冷不防又问:“你违反纪律了吧?”
    阮轻暮差点没一口饭呛到嗓子眼,瞪着他半天:“你怎么就跟长了千里眼一样?”
    秦渊叹了口气:“你这种散漫的性子,有的苦头吃呢。”
    阮轻暮眉眼耷拉下来:“他们搞连坐,简直就是神经病啊!”
    他丧丧地苦着脸:“我吃饭的时候忘记脱帽子解腰带了,连长过来一眼看到,叫我们整个班站在那儿看别人吃。我艹……我们班的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感觉像是看丧尸一眼,充满痛恨你知道吗?”
    秦渊微笑:“那后来呢?”
    “午饭时间就二十分钟,还要自己收拾餐桌。我们班好不容易坐下,没吃几分钟就时间到了,你不知道,下午上操课的时候,站军姿啊俯卧撑啊,我好像就听见身边的同学一个个肚子直叫。简直就像是大型腹语谴责现场!”
    秦渊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后来就不敢了吧?”
    阮轻暮悻悻地说:“那还敢什么啊?我自己受罚无所谓,负重跑啊站军姿都不发怵,可是连累人实在太狗了。”
    秦渊吃完了最后几口饭,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看着阮轻暮笑了笑。是啊,他的阮阮一直是这样,自己怎么样都不要紧,连累别人就会立刻急躁起来。
    阮轻暮忽然站起身,捋袖子就抢他手里的脏碗:“我来我来,你都一个人干这么多事了,这个我会。我还被罚帮食堂干过三天打下手呢!”
    秦渊又气又笑,躲过他的争抢:“行了,你训练都够累了,以后周末,我负责一切,你负责躺着就好。”
    看着阮轻暮忽然涨红的脸,他怔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解释:“不是那个意思。躺着……是叫你别动,别的事我来做。”
    阮轻暮忽然一脚踢过去:“闭嘴,别解释!”
    越解释越色,越说越觉得意有所指!
    秦渊笑着闪开这假装的一脚:“或者你真的可以负责一件事。”
    他伸出嘴向卧室方向努了努嘴:“你们警校叠被子是一绝吧,以后每天早上起来,你负责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学有所用,内务归你。”
    阮轻暮来了精神:“那可以!内务评比我们班分数倒是一般,可是豆腐块儿可是必修技。”
    看着秦渊宠溺的笑容,他忽然跳起来,跑到门口把带来的小包拿过来,呼啦啦往外倒,捡起其中一个亮晶晶的小奖章:“我不是只会拖累人啊,我拿了体能比赛全连第二呢,帮我们班狠狠扬眉吐气了一把!”
    秦渊接过那个金光闪闪的小奖章,眉眼温柔:“这么厉害。”
    阮轻暮身子后面无形的尾巴都要欢快地摇起来:“没拿第一,那个真没办法。第一名那家伙是警察世家出来的,那膀子、那身高,比傅松华还壮一倍呢。最后体能大赛,十个项目总分我就差了他几分,我艹!但是我射击分比那个王八羔子还高呢,警察世家也没毛用啊,又不能给他从小拿着真枪瞎jb打。”
    秦渊静静地住了手,神情忽然有点奇怪:“阮阮,你现在好爱说脏话。”
    阮轻暮:“艹!……”
    刚吐出这个字,他就后知后觉地自己捂住了嘴巴,不能置信地瞪着乌溜溜的眼睛:“还真是啊……可这不赖我。”
    教官就这样,管他们内务和风纪的几个老兵也是,每天骂他们就像骂孙子一样,什么脏话张嘴就来,都听习惯了,听着听着就有点斯德哥尔摩,每天听不到教官中气十足骂人就不舒坦,临别的时候,还有人哭着大吼“教官再骂我们几句龟孙子吧!”
    他尴尬地挠挠头,脸有点红:“你等等我,我过几天能改过来。”
    秦渊眸光深深,低下头,嘴唇慢慢接近了,像是在挑选下嘴的角度:“没关系,他们说……有的特殊时候,说粗话更带劲些。”
    阮轻暮身子慌乱地后仰,深麦色的健康肤色上透着红,什么特殊时候……完蛋了秦渊今晚上各种不对劲。
    他心头越来越慌乱,忽然一把推开了秦渊:“等等!我再给你看看别的!”
    他扭头趴到桌上,献宝般又从桌上地一堆东西里挑出来两个,递给了秦渊:“这个小石头,是我在训练的山头上捡的,你看,像不像一颗心?我们寝室有个舔狗要花钱买我的,说要送给暗恋对象,我没卖他。”
    秦渊压下胸口澎湃的气血,咬了咬牙,伸手接了过来,半晌神色温柔了些:“真的有点像。”
    阮轻暮嘿嘿地乐,又捡起来一个漂亮的小螺蛳壳:“这个是我下塘的时候摸的,有一次出外务,指导员骗我们说带我们玩水去,结果一车把我们拉到附近农村的藕塘,给老乡们清淤,干了一整天。”
    他眉飞色舞,急着分享所有有趣的、记忆深刻的事:“一天下来,整个连的人脸上身上全是臭泥巴,就只露出来两只眼,面对面都认不出来……哈哈哈。”
    秦渊摩挲着那个圆滚滚的小螺蛳壳:“有蚂蟥吗?”
    “那倒没有,有泥鳅。”阮轻暮笑,“有几条在大家腿边游来游去的,立刻就有人吓疯了,在泥塘里狂叫‘有蛇啊啊啊啊救命!’”
    秦渊看着他,神情忽然有点奇异。他轻声问:“蛇吗?有毒的还是没毒的?”
    阮轻暮忽然一窒,怔怔地看着他。
    秦渊慢条斯理地摸了摸脖子,将那条领带扯了下来,随手扔到了椅子上,开始解胸前的衬衫纽扣。
    很快,深蓝色的修身衬衫脱掉了,露出来里面纯白的背心,蜂腰猿臂,强势又健美,胸前一点鲜红的三角形胎记赫然在目。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淡淡地摸了一下自己那处胎记:“咬了以后,是不是也会留下这样的疤痕?……”
    阮轻暮像是被定住了身子,死死盯着他的胸口,呼吸有点加重。他忽然伸出手臂,粗鲁地把秦渊拉近了,然后低下头。
    吻上了那处毒蛇咬伤痕迹的胎记,带着力道。
    “不行,要留下这么深的印记,得用力地吸。”他含混地说。
    餐桌上的碗盘不知道被谁碰到了,掉在了木底板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别管。”秦渊按住了惊醒着想要抬头的阮轻暮,忍无可忍地拽着他,跌跌撞撞往卧室走。
    两个少年的身影纠缠在一处,分不清谁更焦躁,谁更迫不及待,谁更近乡情怯,又是谁更破釜沉舟。
    卧室的窗帘本来就拉上了,秦渊随手按亮开关,温柔的低度数台灯亮起来,给宽敞又整洁的双人床镀上了一层暧昧的暖色。
    沉重的身体压下来,倒向雪白的床褥。压抑的喘气声断断续续,床边的羊毛小方毯上,一件件衣服凌乱地扔下来。
    台灯不知道被谁又伸手按灭了,无边的夜色里,只听见秦渊的声音沙哑:“那时候我中了蛇毒,是你帮我吸出来的?吸了多久?”
    听不见阮轻暮的回答,只听见一声急促的闷哼:“艹……记得就记得,不记得就算,问个屁!”
    “又说脏话。”秦渊忍耐的声音似乎很冷静,可是越来越沙哑,“……不过我爱听。”
    阮轻暮的头往后一仰,忽然用力抓紧了他的肩膀,颤声发怒:“只听啊?你他妈的到底行不行?……”
    身前,秦渊停住了亲吻,抬起头。
    他额前的汗水掉落下来,滴在阮轻暮的脸上,黑暗中,他俊美的脸庞上,眼神危险又炙热:“我记不得了,不如你把以前的事再做一次,帮我找找记忆?”
    阮轻暮昏头昏脑地咬牙:“重做个鬼,你又没哪儿中毒!吸什么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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