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随口问问,看来喜欢歆瑶姑娘的人还真不少。”
    “是啊,我不是说了吗?在这白云城里,是男人都喜欢的。”
    项三思听到傲辰的话,想都不想的就应道,正为之得意的他却没注意一旁琉璃不满的神情,本来已经不担心的琉璃,被项三思这么一说,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了起来。
    碧菡似乎注意到了琉璃的担心,悄悄的握住了琉璃的手,安抚的微微一笑,心道公子可不像那些凡夫俗子,不会那么轻易的为一个女子神魂颠倒。
    碧菡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那安抚的眼神就让琉璃放下心来,毕竟那位歆瑶的魅力被传的太邪乎了,不住的安慰着自己,上次暖玉阁辰哥都没受妖女的迷惑,这次也不会的,说不定等会一到烟雨楼就又开打呢。
    烟雨楼占地三亩有余,沿河而建,总共有三座各具特色的阁楼,分别为牡丹轩、海棠轩、月季轩,平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现在却唯有中间的牡丹轩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牡丹轩是三栋阁楼中最为宏伟的一座,大厅为复式结构,高敞华丽,纵是有三五百人也不会觉得拥挤,中间用着八扇屏风分阁,客人间既不会相互影响,又不会阻隔视线,大厅中的各种摆设看起来都极为高雅,一点都没有一般青楼所有的庸俗,中间有个五丈长、两丈宽、一人多高的高台,四周有立着十二面大鼓,围成了一个圆,显然是做表演之用。
    傲辰的目光落在高台中间摆放的一张七弦古琴,此琴造型别致,木质晶莹通透,在灯火的照耀下隐泛光泽,暗暗的赞叹着此琴倒是不俗。
    “大风镖局刘总镖头到——赏花一千二百朵!”
    “百宝斋张爷到——赏花一千朵!”
    “青云帮严爷到——赏花两千朵!”
    刚迈进大堂,就听见小斯在一旁高声唱名,报着赏花的数目,按照青楼不成文的规矩,未免显得庸俗,一两银子便当作一朵花来报。
    “哟,严爷怎么今天来我们烟雨楼玩还带着两位小姑娘,是嫌我们招呼不周吗?”
    一个看起来约四十多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熟妇老鸨扭着腰肢迎了上来,搂着严海阔的胳膊,捏着嗓子娇声的望着严海阔促狭的道。
    “春娘,你该干嘛干嘛去啊!今晚我是带贵客来听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戏码通通给我撤了!”
    没等老鸨说些更加不堪的话,严海阔就急忙截住了,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心中不住的埋怨着春娘的眼力劲哪去了,没见着我今晚都只是站在一旁,做陪衬的吗?
    春娘听了严海阔的话,再看着莫氏兄弟以冰冷的眼神盯着她,哪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退了两步,装作繁忙的样子,边退边说道:“各位好好玩啊,今晚我们歆瑶仙子可是有新曲目的,保准不会让各位失望,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严海阔跟春娘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见春娘离去,便为其开脱的道:“公子、小姐,宽宏大量,就别跟这些凡夫俗子计较,免得坏了雅兴,我们的座位在楼上,那儿视线最好。”
    傲辰今晚本就是特意来看看被传的有点邪乎的歆瑶,哪又心思跟这些人计较,这儿毕竟是烟花之地,难免人蛇混杂,便抬了抬手,示意严海阔赶紧带路。
    严海阔见傲辰没有生气的样子,心中庆幸,急忙不着痕迹的朝一旁的阿野打了个眼色,暗示阿野找几个人守着过道,免得再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来打扰,弄得自己交情没攀上倒惹的一身骚。
    “你们看这谁啊?带妞逛窑子,怎么想的?”
    “我就想知道你怎么想的,也不先看看他身后站的谁?别说带妞了就是带你老婆逛窑子都是应该的。”
    “你什么意思啊?找……严爷?不好意思啊兄弟,哥们我眼神不太好,今晚算我的。”
    傲辰带妞逛青楼的特异行为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这可是几十年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次的稀罕事,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比将要出场的歆瑶还引人注目。
    在严海阔的带领下,众人到了楼上的包间坐了下来,包间的装潢颇为雅致、朝着高台的一面是个护栏,整个包间就像一个看台,桌上已经摆好了各色点心、美酒,只是却没一个人有心思去动,都只是静坐着等待表演开始。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座位都坐满了,没有一处空位,人声鼎沸,随着一声锣响,整个大厅一下子就回归于寂静,都凝神的望着高台上,等待着表演开始。
    不一会,高台后乐声响起,七名身着各色舞衣的少女轻移莲步,环着高台绕了一圈,依序徐徐入场,七女扭动着婀娜的腰肢、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从长袖中飞出,沁人肺腑的花香一下子便弥漫了整个大厅,渐渐的,高台后的乐声变的急促了起来,七女的舞姿愈发的曼妙,或转、或甩、或曲着身子,不管什么动作,七人总能保持在同一频率,犹若一人,两袖甩动间纷纷都击打在周围的大鼓上,响起一阵澎湃激昂的鼓点。
    虽然她们的舞姿十分动人,可是以琉璃此时的心情哪有心思欣赏,便急切的望着严海阔,脆声的问道:“她们哪个是歆瑶啊?”
    “别急,应该还没出场,你看中间那古琴还没人弹。”
    不等严海阔开口,傲辰便安抚了摸了摸琉璃的脑袋,轻声的开口道,为琉璃和碧菡拿了几块点心放在她们身前的碟子。
    “公子明见,歆瑶仙子的确尚未出场。”
    严海阔没想到傲辰在欣赏歌舞之余,还能注意到这细节,急忙附和的道,想来是公子见过世面,这点雕虫小技在公子眼里应该不算什么,说不定连歆瑶都看不上眼呢。
    随着众人说话间,七女围着古琴,组成了一个圈,身子同时后仰,一式金鸡独立,单脚着地、身子都不见丝毫的颤抖,显露出了精湛的基本功来,双手的袖子更为快速的击打着周围的大鼓。
    随着嘭的一声,蒙蒙的烟雾在古琴下升起,缓缓散开,眨眼间便见古琴前多了一个飘忽若仙的身影,想来便是歆瑶无疑了,只见她双手飞速滑动间,幽雅的琴声升起,高台后的乐声立即就停了下来,七女也停止了击打打鼓的动作,换了一种舞蹈,围绕着中间抚琴的女子缓缓舞动了起来,在那蒙蒙的烟雾下,歆瑶看起来如仙女下凡尘。
    琴声恍如洁净的溪水洗涤着人心,犹如珠落玉盘,没有丝毫的杂音参杂,抚一下急促、抖一声舒缓,琴声时而悠扬委婉、时而凄然悲切,每一个音调变化都牵扯着场中无数人的心。
    “玉台挂秋月,铅素浅、梅花傅香雪。冰姿洁,金莲衬、小小凌波罗袜。雨初歇,楼外孤鸿声渐远,远山外、行人音信绝。此恨对语犹难,那堪更寄书说。”
    歆瑶一遍抚琴,朱唇轻启吟唱,声音犹如黄莺出谷一般清脆悦耳,仿佛清风吹拂着竹林,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了心神,享受着这美妙的歌声、琴声,什么都不愿去想。
    “教人红消翠减,觉衣宽金缕,都为轻别。太情切,消魂处、画角黄昏时节。声呜咽。落尽庭花春去也,银蟾迥,无情圆又缺。恨伊不似余香,惹鸳鸯结。”
    在这歌声下,连一直小心翼翼的严海阔都失神忘我,连琉璃都放下了戒心、彻底忘了此次来的目的,专心的聆听着,整个人沉浸于琴声与歌声交杂出来的世界中。
    一曲终了,伴舞的七女也停了下来,许多人都还未回过神来,整个大厅中依旧寂静无声,能清晰的听见阵阵呼吸声,唯独傲辰正凝神的打量着歆瑶,并不受歌声的影响。
    连傲辰这等从小与美女一同长大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歆瑶的确很美,大约二十七八,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瓜子脸、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十分柔美,特别是那对眼睛,纯净如雨后的天空,带着丝淡淡的忧伤、以及一点不为人知的厌倦之意,肌肤白净如雪,身材曲线婀娜多姿,无处不美,让人挑不出丝毫的缺点来。
    许久之后严海阔才回过神来,望着傲辰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道:“公子,我去请歆瑶仙子来为公子敬酒!”
    “不用了,我们走吧!”
    傲辰摇头拒绝的道,起身准备离开,暗自盘算着这歆瑶刚才抚琴时并未施展什么惑心之术,双手动作与呼吸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她的武功只是平平无奇,刚才一曲终了的时候,眼神中升起了一丝厌倦,显然是不喜欢众人找她敬酒,由始至终也从未看过台下的人,一直在专心致志的抚琴唱曲,显然待在烟雨楼也不会是为了寻找仇家,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中毒受制的样子,那么她究竟为什么不跟着萧靖鸿离开烟雨楼?难道是她的眼光太高,看不上萧靖鸿?
    “啊?公子我们这么快就走吗?”
    严海阔没想到傲辰竟然听了一曲就要离开,想当初自己第一次来这听歆瑶抚琴唱曲,可是好几天都对她念念不忘,那一缕身影始终缭绕心头,可不像傲辰这般说走就走。
    “辰哥,我们这就走吗?”
    琉璃可没听过这般美妙的琴曲,琴弹的好、曲子也唱的很好,突然间听到傲辰说要离开,竟然莫名的升起一股不舍的感觉,真的很想再听一曲呢。
    “一曲终了,剩下的想必也没什么好看了,走吧!”
    傲辰望着琉璃轻笑了一下,她不是不想自己来这吗?怎么现在倒是她舍不得走了?
    随即莫氏兄弟站起了身子,看向傲辰的眼神多了一丝佩服,他们心中唯有刀,所以再美妙的歌声也影响不了他们的心志,可傲辰年纪才不过二十,心志竟然就如此坚定,将来的成就必定无法想象。
    “哦!”
    琉璃恋恋不舍的望着高台上的歆瑶一眼,也起身拉着碧菡的手,一起跟在傲辰身后离开了,惦记着什么时候能再来听一次。
    大厅中所有人都在沉醉着,唯有傲辰一行人往外走,看起来份外的惹眼,高台上的歆瑶看向傲辰等人的眼神多了一丝讶异,不过片刻后就恢复了那古井不波的状态,起身准备着向台下的人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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