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菱?”
    倪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乐菱是我后来领养的女儿。”
    余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一定很幸福。有母亲疼,还有父亲爱。”
    听她说的很是感叹,倪瑛问,“被拐后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余晚也不加隐瞒,道,“被人拐骗后,卖给了蛇头,然后一起偷渡去荷兰。我被送到了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不过那个时候我年龄小,还不能□□,所以他们只是让我打杂。后来有一天,当地警察抓非法黑工,就在窑子里发现了还未成年的我。当时我也就十二三岁,他们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没法将我遣返回国,就将我送去了孤儿院。几年后,我遇到了一对华人夫妻,他们见我可怜就收养了我,也可能是因为大家同是中国人。养父养母在当地开了一家中餐,虽然不算富裕,但对我很好,给我吃喝,又给我请家教学习各种课程。不过,可能是因为我年龄已经大了,对他们始终亲热不起来。但我心里对他们是充满感激之情的,想等我将来赚钱了,再好好回报他们。可是,没来得及等到这一天,养父养母就出车祸去世了。于是,我又恢复了一个人生活的,好在我成年了,就去外面打工求生存。所以,我很早就独立了,在我印象当中,几乎没有家人团聚的画面。”
    余晚这一通故事,说的是声情并茂、曲折离奇,倪瑛听得是思绪起伏、感同身受,大大地叹息了一声,“你亲生父母要知道了,一定会心疼死的。”
    余晚垂下眼睑,幽幽地问,“会吗?都十几年没见了,大家都有各自的家庭了。谁还会记得我这个多余的人。”
    倪瑛见她面露哀伤,顿时心生怜悯,恨不得自己就是她的母亲,这样就能母女相认。她忍伸手按在余晚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用轻柔的语气安慰道,“不会的,他们一定也急着找到你,就像我。虽然我领养了一个女儿,看上去生活完美,但我的心里始终有一个结,亲生的女儿留着我的骨血,是我生命的延续,这一份爱是永远不会被代替的。只要一天找不到她,我的内心就永远不会安宁。”
    这是倪瑛的真心话,所以一字一句都带着真挚的感情,令人撼动。
    余晚伸出另一只手,叠在她的手上,“和你说话,我觉得很开心,虽然第一次听到你女儿被拐的时候,我对你的态度并不是很礼貌。但那可能和我自己的经历有关。现在,和你聊天后,我莫名有一种亲切感,就是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唉,如果你真是我母亲就好了。”
    这句话说到了倪瑛的心坎里,心脏重重地一跳,忍不住道,“其实你有很多地方都和我女儿很像。”
    余晚一脸天真地问,“哪里?长得像吗?”
    倪瑛摇头,“从长相上倒是看不出来,毕竟十几年过去,女大十八变,我的记忆就逗留在6岁的时候。不过,你说的一些细节,倒是和我记忆中的能吻合。那时候我们也经常出去野营,在桥墩旁边留影拍照。年轻的时候,我也喜欢穿碎花裙,编着两个小辫子。还有就是,我女儿后颈上有一个胎记,这种颜色的胎记很少见。”
    余晚沉默了。
    倪瑛见她不说话,便小心翼翼地问,“你能让我再看看你后颈的那个刺青吗?”
    余晚默默点头。
    她转过身,露出颈子上那个凤凰,因为后天的艺术处理,让人很难再看出原来的形状。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能看出点形状,经过十几年的成长,也可能变了。不过,那个颜色倒是很像。
    因为无法确认,倪瑛难掩心中失望。
    见状,余晚道,“倪阿姨,别想这么多。如果你和你女儿有缘,自然会团聚的,也不会急在一时。”
    倪瑛听见她的安慰,觉得很舒心,连连点头,“你也是。如果你这边有什么消息,也可以和我分享。”
    余晚,“我会的。现在的网络这么发达,还有dna鉴别,和十几年前的技术不能相提并论。所以我觉得,我们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
    一个找母亲,一个找女儿,心中的愿望是一致的,正好互补。
    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是在茶餐馆里聊聊天,后来余晚又拉着倪瑛一起去买衣服。
    倪瑛感叹,这个姑娘和自己的闺女,性格完全南辕北辙。
    乐菱从来不要她买的东西,总是嫌弃太土,品牌太低级,拿不出台面。但同样买衣服,余晚却无所谓。她不在乎品牌,不在乎式样,只要是倪瑛挑出来的,她都说喜欢。不过,倪瑛觉得,这可能也是因为余晚那模特一般的身材,几十块钱的衣服都能穿出上千块的效果。
    倪瑛和她越走越近,越近越了解,有时候,恍惚间觉得,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就在身边。而余晚似乎也将她当成自己的母亲,陪她逛商场,晨练健身,吃饭做美容……甚至有时候会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她。
    两人逛马路的时候,有售货员瞧见她们这么亲热,偶然也会露出羡慕的目光,向倪瑛夸奖余晚,你福气真好,能生出这样又漂亮又懂事的女儿。
    一开始,两人还会解释,后来有一次,余晚开玩笑似的叫了她一声妈妈。这一声妈妈,当时就让倪瑛热泪盈眶了。
    倪瑛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惯了,突然有了这样一个女儿陪着,生活一下子变得多姿多彩了起来。
    她从未向余晚透露过局长夫人的身份,也一直误导对方,让她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小公务员,但余晚对她的态度仍然很热烈。似乎根本不在意她是做什么工作的,这让倪瑛感到很欣慰。
    本来没有比较,只是觉得乐菱脾气有些不好,可能是被自己惯坏了。现在遇到了余晚,这才意识到,这个养女是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自私,越来越不会为人着想。一旦偏见养成,心中的不满也会越积越多,直到某天一起爆发。
    余晚耳边听着倪瑛的抱怨,脸上不动声色的微笑,嘴上捡好听的劝说几句,心里却在盘算。矛盾升华,火山爆发,这个临界点马上就要到达了,就差有人再推风助浪一把。
    ***
    过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倪瑛突然接到李丹丹的电话。
    李丹丹说,“倪女士,我们有你亲生女儿的下落了。”
    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有了眉目,倪瑛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脏重重一跳,赶忙追问,“是谁?”
    李丹丹道,“电话里说不清楚,要不然你过来一下。”
    “去哪里?”
    “来浙江扬州。我现在就在这里的县派出所里。”
    “扬州,你怎么会跑去扬州?”
    李丹丹长话短说,道,“我们按照你的描述,和那边的公安局取得联系。几日前,他们破获了一个专做买卖人口生意的团体,顺藤摸瓜抓到了几个人贩子,其中一个专门将人口倒卖去国外。听那个女贩子说,十几年前,她拐过一个小女孩,按照她的描述,我们猜测可能就是你的女儿。”
    倪瑛,“怎么能确定是我女儿?”
    “因为她记得她后颈上的胎记!”
    第49章 7.14 jj
    乐菱去公司找谢煜凡,结果扑了个空,逮住纪璟一顿软硬兼施。纪璟被这个公主病缠得实在吃不消,意志力稍微一薄弱,就缴枪弃械,把谢煜凡给出卖了。
    愧疚之余,纪璟一个电话打给朋友,深刻地自我检讨道,“我有罪,我认罪。罚我将来一年都交不到女朋友。”
    见好友如此,谢煜凡也不好多说。
    本来在高尔夫球场打球,兴意盎然,但一瞧见乐菱这张脸,明朗的心情顿时化作泡影。
    乐菱这个人一向不会看人脸色,也没意识到谢煜凡根本不待见自己。别看这个大小姐一脸高傲,但一物降一物,对谢煜凡却是一副跪舔的姿态。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他越是不鸟自己,她就是越是要倒贴。用她的话来说,这世界的好男人没几个,一旦遇上,就一定要紧紧抓住。在她眼里,谢煜凡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好男人。
    谢煜凡收拾起球柄,本还想打个几局,但现在被她一搅和,顿时兴致全无。
    乐菱在一边献殷勤,不是递毛巾,就是递水,这会儿倒是一点也看不出她乐大小姐的架子。
    可是,谢煜凡总是冷冰冰的,让她好不失望。拧开盖子,本想将水递过去,结果手一抖,全都倒在了他的手臂上。
    她忙胡乱地拿过毛巾想替她擦拭,却被谢煜凡冷冷推开,他脱下外套,随意地擦了几下,将衣服扔在高尔夫球包上。
    乐菱遇见他抿着嘴,脸色不善,心中有些没底。正打算道个歉,谁知目光一转,突然瞥见了他手腕上的手表。这一眼,立马让她炸了毛。
    这只表!不就是那天被余晚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用105万硬生生抢走的那只百年林军表么?
    她一把抓住谢煜凡的手,用一种妻子怀疑出轨丈夫的语气,凶巴巴地问,“这表是谁送你?”
    谢煜凡被她尖锐的指甲划破了皮肤,不悦地皱起两道剑眉,他不笑的时候,脸部轮廓十分坚毅,就像一尊严肃的雕像。
    他没回答,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松手。”
    这种冰山气质,一般人扛不住。
    乐菱被他冷厉的语气一惊,咄咄逼人的气势顿时没了影,脸上只露出委屈。她虽然娇蛮,但这辈子还是有服帖的人的,一个是她爹乐慈,另一个就是谢煜凡。
    其实,她和谢煜凡并没有多少交集,只是相亲的时候曾见过一面。后来,她想尽办法制造机会和谢煜凡邂逅,但都成效一般,还是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乐菱听说了不少谢煜凡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事迹,知道他的手段,也知道他说翻脸就翻脸的冷酷。
    尤其是当他脸色一沉,双眉聚拢的时候,就如一阵暴风雨急剧而来,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乐菱虽然又气又怒,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咬咬牙,用力地跺了跺脚,转身跑了。
    谢煜凡没有半点要追的意思,甚至都没朝她那方向望去一眼。以前,心如止水,对任何女人都是不冷不淡的样子。现在,他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余晚,就更没心思顾及别人。被余晚再三玩弄股掌,不是因为他没用,而是出于爱。因为感情不一般,所以愿意包容。对于那些心中没爱的女人,他连忍耐两个字都吝啬给。
    乐菱虽然脸盲,却不是笨蛋。余晚买下的表,现在却在谢煜凡的手上,稍微动动脑筋,就能想明白这两人的关系。
    只不过,她不肯相信。一直以为谢煜凡是个冰山男,不爱美人爱江山,而她会有足够的机会去接近、感动他。但现在发现,这个男人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这怎能叫她不火冒三丈呢!
    乐菱心中积着一股深沉的怨怒,堵得心口发痛,一口气跑了老远,随手从矮木丛中扯下一把树叶,狠狠地撕烂,踩在脚下。
    几近歇斯底里地发泄了一顿后,乐菱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闺蜜,“上次让你查的那个女人,你查出她是什么身份了吗?”
    闺蜜在电话那边说了几句,乐菱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结束通话后,她猛地将手机砸在了地上。好好一部最新款的iphone 6plus,顿时被她摔烂了。
    乐菱咬牙切齿地道,好啊,何茹,竟然敢跟我抢男人!
    ***
    乐菱是个急性子,什么事都藏不住。眼见自己未来老公要被抢走了,她怎么还能静下心来慢慢想对策?
    她坐进自己的座驾,脚下一踩油门,直奔学校。
    现在时间还早,大多数学生有课,尤其是新生,课程表排得满满的。
    乐菱踩着高跟鞋,走进校园,每一步都带着恨意。恨不得余晚就是地上的蚂蚁,用力碾压,将她碎尸万段。
    教学楼外面贴着每一个年级的课程表,乐菱有心要给她难看,所以直接冲进她的教室。
    她砰的一声推开大门,教授的讲课被她打断,在座所有人都向她望过来。
    乐菱刚才是一时头脑发昏,但她毕竟没有这女王气势,所以做不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余晚揪出来,然后再给她看颜色。所以在一瞬间的停顿后,她又将大门甩上,把那一双双的目光隔离在另一头。
    但乐菱吞不下这口气,于是,她走到教学楼外面去等。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终于下课了,却始终没瞧见余晚的身影。她过来兴师问罪,谁知,对方逃了课,乐菱的怒气更是高涨,怎么都觉得自己被耍了。
    本来就有火,现在更加不爽,黑着一张脸,走到校外的停车场。
    坐进车里,正准备离开,谁知眼前窜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这人不是余晚,是谁?
    余晚在路边招了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乐菱一踩油门,立即跟了上去。
    这个贱人一定是去见谢煜凡了,想到这一点,她顿时妒火心中烧,其热度都能超过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了。手指紧紧地扣着方向盘,生生将上头包着的真皮扣出一个洞来。
    再说另一头,余晚其实早就瞧见了乐菱,因为她的红色跑车实在太亮眼。
    余晚坐在计程车里,将手机转换成自拍模式,看着像是在自拍,实际上是在看背后一直跟着他们的那辆红色跑车。
    说实在的,乐菱的驾驶技术真不怎么的,白白浪费了一辆好车。
    她还真怕乐菱跟不上,于是,对司机师傅说了一句,开慢一点。
    车子开到京郊别墅,余晚付了钱后下车,看车库里停的车,谢煜凡已经在家了。
    她嘴角微微向上一勾,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掏出钥匙,进了屋子。
    谢煜凡被乐菱搅了打球的兴致,索性去了一趟超市,买了菜回家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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