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陈酒”点了点太子长琴的额头:“被种种东西所束缚,又因为这束缚跌落到了最低,在身处最底下的地狱之中的时候,却偏偏想要种种本来不应该为你所得的东西……”
    他知道我,他知道我所经历过的事情,他知道我是谁!
    太子长琴瞪大了眼,因为他听见了“陈酒”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出来的笑语,“我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像你这样贪婪的仙人啊!”
    他听见“陈酒”这样轻蔑地说。
    太子长琴一瞬间就红了眼眶,他体内的法力疯狂涌动起来,仙人半魂在身体中抽搐着,渡魂之时的痛苦仿佛在此刻纷涌而上,“你——”他嘶哑着声音恶狠狠吼道。
    “这么多年了,”“陈酒”摇了摇头,失望道:“你依旧还没有读懂什么是‘仙’。”
    “亲情、友情、爱情,伤害到了我,就将之抛弃,”“陈酒”蛊惑一般说道:“有谁拦在了我的道路面前,挡我者就是仇敌,从来都没有什么惺惺相惜,信任是一种很珍贵的东西要谨慎付出,为了一些东西可以衡量之后放弃另外的一些东西。”
    “或者说这也不仅仅是‘仙’,”“陈酒”冷笑道:“这是人想要过得幸福的时候最具性价比的信条,做不到这些你得到幸福的可能性很低,但若是做到了这些,最起码你不会像现在如此的痛苦……”
    “这样不就成为了一个害怕受到伤害的犹豫的胆小鬼吗?”另外的一道声音突然插入了他们的谈话之中,太子长琴摇摇欲坠的心灵在“陈酒”步步紧逼的尖锐的话语中像是倏然得到了一个松开来的机会,他连连往后推开了几步,狰狞的面容上落下汗水,前所未有的狼狈。
    苏夜虚幻的身影在二人面前若隐若现,犹如水波一般的幻影明晃晃地表露出这只是一个随手捏造出来幻影的事实。
    “咦?”“陈酒”疑惑的看向这幻影:“你是谁?”
    “那你又是谁?”苏夜反问道。
    “我是陈酒……不不……我不是陈酒……不……也不对……”“陈酒”居然就此陷入了自己的沉思,然后他才想出了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答案:“我是陈酒,但也不仅仅只是陈酒,我还可以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是指谁他似乎没有思索出答案。
    “而且你刚才说的话我并不认同。”解决了“自己是谁”的问题之后,“陈酒”又拣起了苏夜在入场之时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反驳道:“那不能说是什么胆小,那只不过是人与生俱来的保护自己的本能罢了。”
    “就像是针刺手指,火焰灼烧到了皮肤,都会让人下意识的远离危险源,”“陈酒”一指太子长琴:“就像是这样一个天真的家伙,不也是在一次次的受伤之后也终于懂得了何为‘黑化’了吗?”
    “所以‘勇敢’才会是众人所憧憬推崇的品质不是吗?”苏夜悠然笑道:“因为超越了本能啊。”
    “陈酒”愣愣地看了他一会,而后才若有所悟一般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并不是不认可我的说法,你只不过是想要辩驳我的观点,今天无论我在这里说什么,你都可以拿出另外的一套说辞来踩我……”
    “这样熟悉的被踩的感觉,让我回想起了当初在网络上与他人品评天下挥斥方遒时的感受,打破了思维的定式……你只是想要告诉我一点,”“陈酒”有所了悟道:“想要见我的,一直以来都不是‘陈酒’,其实是你!”
    他忽然敛了敛自己的衣衫,然后开始道歉道:“抱歉,初次见面,我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个有些苦恼的神情:“虽然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但今日还是首次夺得了这具身体的全部掌控权,可就算是这样,嗯,脑子也还是出了一些问题。”
    “不要紧,”苏夜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是因为我在其中加了一些东西。”
    “陈酒”这一次愣住的时间明显加长了很多,他露出一个苦苦思考的表情,而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陈酒’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陷阱啊!”
    “但你还是一定要跳下来,”苏夜给他安慰解释道:“因为我把大书直接扔给他。”
    但之后陈酒所搞出来的“夺天下”、“魔潮乱世”,那些都是属于他自己所选择出来的操作,如果说想要凭借这两点来影响到天宫之中的伏羲,就像是他在方才对着昆仑台时说过的话语一样,那还没有让他上场的资格。
    苏夜只用确保大书显露在对方面前就行。
    如果他想要挣脱出去的话,他少不了要过现在的大书之主这一关。
    “只有这些了吗?”“陈酒”有些难受地抚住了额头:“只有这一发降智buff吗?”
    苏夜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陈酒”苦恼地嘟囔道。他忽然起跳,整个人犹如离弦的飞箭,极快速地离开了这个地方,而他逃跑的时候,居然也没有忘记带上身边的太子长琴,两个人也不管被他们突然跳出来惊住了的昆仑台上的其他人,就这样明目张胆地从山巅之上一跃而下。
    被惊扰了大会的修真者们飞快地反应过来,追踪而去的人从苏夜的幻影之中穿梭而过,幻影一触即溃,没有人发现这里有一道与闯入者交谈了许久的幻影,他们神色恼火愤怒,明显是辨认出了闯入二人的具体身份。
    冰冷的风嗖嗖从耳边呼啸而过,太子长琴试图挣扎,但“陈酒”的手犹如扣住了他的命脉,剥夺了他所有能够用到的仙力,一直等到他们来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地方,太子长琴也没有从被禁锢之中脱逃。
    “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了吗?”“陈酒”瞥了他一眼:“看来你还是有些长进的。”
    太子长琴没有回话。
    “陈酒”推开面前的那扇木门,走入了这间布置清雅的木屋,屋外的细竹哗啦啦被风吹得叶片直响,竹身投射在窗棂上的影子也弯了腰,太子长琴很快就想起了有关这间房子的记忆……这里是那个人,是“沈夫子”在村子之中的居所。
    但村子呢?进来的时候,太子长琴没有发现任何一人一物。
    “在这里啊!”带着些惊喜的声音在他的不远处响起,太子长琴一看,“陈酒”已经走到了屋中唯一的一张木桌的旁边。左边书架上摆放着几本很有收藏价值的古书,桌面上的毛笔搁置在置笔架上,毫毛的顶端还是一种湿润的墨色,一幅敞开的画卷就这样放在书桌上。就好像是这里的主人刚刚还在完成一幅优美的字画,但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不得不暂时停笔,外出去解决那件耽搁了他画作的急事。
    “陈酒”小心翼翼地伸手触及到了那副画卷,带着一种迫不及待般的急切,他就要直接投身而入的时候,像是想起了某件忘了去做的事情一样,他抬起头来,忽然郑重其事地宣称道:“我终于记起来我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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