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然的气质很干净,这几乎是他给桑榆的第一印象。桑榆还就这个问题跟田蕊讨论过,是不是因为她们年纪大了,所以看年轻一代,都忍不住带上点慈爱的目光。
    杜景然是偶像组合出身,不满十八岁业已出道,近几年开始转型,演员是他涉猎的领域之一,而这次拍摄差不多是他初次触电,小少年身量高挑,像是一株小白杨,见到桑榆总是明朗微笑配合九十度鞠躬,超级健气的一声:“姐姐好。”
    先前桑榆对杜景然不了解,传闻里是个少爷脾气,性情有些暴躁,因为出口莽撞被几家媒体联合狙击过,但杜景然粉丝不少,血量算后,在这个圈里还能占住一席之地。
    接触之后,桑榆也是被杜景然的反差给惊呆了:明明是个一米八五的“大汗”,但说话声音很绵软,看得出语言风格的确直来直去,但本质是清水一泓,纯粹而干净。
    并不难相处,唯独演技太过稚嫩,很多地方都需要桑榆带着——也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杜景然认定桑榆帮了自己不少忙,对桑榆也愈发客气。
    看到桑榆走过来,杜景然一路小跑,他的动作很轻快,像是一只矫健的猎豹。
    “姐姐,姐姐,我跟你说哦,关于下一场,我有一个提议,咱们演完前三幕,在走位的时候能不能……”杜景然说着话,下意识地回望,他总感觉有人在看他,而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错,场外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自己。
    “那是谁,他为什么瞪我啊。”杜景然的语气有些困惑,神色也狐疑,“我最近没得罪人呀?”
    ——他无数次出口成祸,如今遇到神情不善的男人,直觉也往这方面考虑。
    桑榆笑容尴尬,她顺着杜景然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是陆景瑜。纵然脸上戴着墨镜,陆景瑜的目光不减锐利,简直像是刀锋一般投掷了过来。
    “没事,你不用理会,就是个普通的场务。”桑榆小声安抚杜景然,她也是万分尴尬,跟陆景瑜分开太久,她都险些要忘记陆景瑜的脾性,这个男人占有欲特别强。从前两人还在一起,陆景瑜就不支持她拍亲热戏码,稍微肢体过密的动作都需要上替身,搞得合作对象尴尬,剧组工作量也增加。
    陆景瑜是不是有病啊,桑榆简直又要怒骂他了:现在他们明明分手了,陆景瑜还在搞什么呢,更何况,杜景然就是个小孩,她怎么可能对杜景然产生别样的心思!杜景然明显也把她当姐姐啊!
    “呃,总觉得有点眼熟哎。”杜景然压低声音,为了让桑榆听清,他特意又靠近了一点,但伴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场外的那个男人看上去更加不爽了。
    杜景然被他吓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出几步,少年挠挠头:“姐姐,我还是觉得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唔,这个身高这种气场,脸色还这么臭,啊……不会吧,陆影帝?”
    他半是惊愕半是欣喜,转过身:“先前就听说陆影帝跟柳导是朋友,原来是真的啊,陆影帝是不是来探班哦?不过他看上去,好像很讨厌我。”
    杜景然越说越弱气,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前也没跟陆景瑜见过面啊,陆景瑜怎么一副随时要冲上来打人的架势呢?
    小少年的脸上就露出一点伤心和委屈,看得桑榆母性大发,她利落转身对陆景瑜做出一个“stop”的手势,然后温声哄骗杜景然:“怎么会呢,陆景瑜这个人,也没有那么恶劣了。走走走,我们先把台词对一遍。”
    杜景然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然而桑榆却是把冷酷无情坚持到底,再没多给陆景瑜一个眼神,陆景瑜静立了许久,想想方才桑榆的表情,忍不住被逗笑。
    桑榆刚才回头瞪了他一眼,配合着她那个手势,颇有种要把他揍一顿的气势。这段时间桑榆整体的情绪都很淡,淡定地跟陆景瑜同处一室,淡定地跟陆景瑜聊天,而像方才那种鲜活神情,陆景瑜真是很久都没见过了。
    现在想想,陆景瑜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就开始震慑杜景然?他明明知道杜景然对桑榆毫无兴趣,但杜景然一靠近桑榆,陆景瑜就觉得自己有根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拉断。想来还是惯性吧?对桑榆根深蒂固的占有欲,看到桑榆被别人接近,他就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控制不住的生物本能,想要向对方咆哮吼叫。
    但他是个成年人,他不是动物,还是要好好控制自己才行,不然会给桑榆产生困扰吧?陆景瑜在心中冷静思量。
    “陆总?”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陆景瑜侧过脸,淡淡瞥了一眼,来人是田蕊,他并不意外。男人语气很冷:“有事?”
    田蕊脸上的笑容微僵,但陆景瑜的这种反应也算是她的意料之内:“是这样的,先前我对您的作品一直非常敬仰……”
    “我知道你敬仰我了,还有别的吗?”陆景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我很忙,能给你的时间不多,三分钟,三分钟之内说完你想说的。”
    田蕊脸上划过错愕,但她内心到底强大,很快振作起来:“关于台词我想请教一下陆总,陆总您拿过这方面的奖项,也参加过相关综艺,对您的水平我是很叹服,但这里有几句话,导演说是很关键,但我始终找不对感觉,导演建议我来找您。”
    “柳伟建议你来找我?”陆景瑜反问一句,跟田蕊确定。
    田蕊乖乖点头。
    “我水平的确还行,但是再好也不可能越得过台词老师,台词这种基本功,你作为中戏第一都处理不利落,在我看来只能返校重念几年书了。”陆景瑜毫不客气,“我是投资方,不是你们跟团专家,我只看成果,不提供路径和帮助。”
    “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陆景瑜明显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田蕊踢到了硬茬,但对方是陆景瑜,她也不敢多说什么,还是乖乖点头,承认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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