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语跪在地上,脑内嗡嗡作响,心中一片混乱,转瞬就要疯掉。
    而在他发疯之前,却落进一个冷香盈盈的怀抱,清瘦的手臂环着他,薄而柔软的手掌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
    耳边是熟悉的低语,不带丝毫苛责:“没事了。”
    他说,没事了。
    快要把他整个人烧成灰烬的火慢慢安息下来,灭掉后没了踪影。
    花不语无措地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季沧笙看向沈释,查看完让卿状态后简单做了保命治疗的沈释看回去,摇了摇头。
    子虚上仙张口闭口,终究没开口。
    新年第一天,二十二上仙聚集在安陵殿,气氛沉重。
    昨天晚上除夕除夕,可别把年兽给请来了吧。
    天元门禁止内斗,当年七汝闹得再厉害,也没像现在这样,直接把人仙根给废了。
    如果是丹田被废,起码还能修复,而仙根被废……这恐怕连天元仙尊都救不回来。
    只是……这花不语是天元峰弟子,极受天元仙尊喜爱,季沧笙这人,出了名的不守规则和护短,这让他们怎么罚?
    然而,季沧笙并没有让他们因为花不语的惩罚而为难,而是直接提出让二十二上仙恨不得当场暴毙的言论。
    “确实是我教育无方,你们不用争了。”季沧笙淡淡道,“我自愿去幽闭谷一月,以省为师之道。”
    “师尊!”白歌跳起来,再跪不住了。
    今日因为任意的话,他还是不太放心,便跟了过去,正好听见让卿那些不敬的言论,因此并没有在花不语出手的第一时间出面制止,他原以为不过是些皮肉伤,并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
    花不语向来懂事有分寸,也没有直接上来就用法术之类的杀招,白歌以为不过是给他受点皮肉之苦。
    他自知此事严重,便出面分担,说自己在场却没制止,想要分去一部分责罚,却没想到季沧笙会出来替他们受罚。
    “师尊,这事我们做得太过,的确该罚,可让卿这伤……恕我直言,并不过分。”
    “你……!”午阳上仙瞪过来,还没说话便被打断。
    “此子内心龌龊不堪,在天元峰关门弟子面前侮辱天元仙尊,师弟不过是惩罚时没控制好力度,他向来最尊敬天元仙尊,听了那些话……失控,情有可原。”白歌重新跪下,振振有词,“本身就该是废去仙骨逐出天元门的混账,师弟不过是替诸位上仙代劳罢了。”
    “胡闹!”有上仙骂道。
    “我并没有胡说,我自愿对心魔起誓,所诉若有半点虚假,遭心魔反噬,爆体而亡。”
    二十二上仙相互看了一眼,一时不好再说什么。
    “你说……让卿侮辱天元仙尊,可有证据?”
    白歌脸色变了变:“没有。”
    众人脸色一言难尽。
    “难不成你们还想我复述一遍?”白歌毫不畏惧地抬头,“不然你们可以请夏老祖问罪,看看让卿到底有没有说大逆不道之词。”
    众人见白歌如此无畏,也接受了这个说法,转而开始去劝季沧笙。
    “天元仙尊,算了吧,大过年的……这两个孩子罪不至此,警告一下领罚算了,不至于您也受罪。”
    午阳上仙虽然痛失一个极具天赋的弟子,此时也未多说什么,显然相对于这个新收的徒弟,他更相信天元峰的人。
    而季沧笙却摇头:“天元仙尊说的话,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这时候你又摆架子了!
    二十二上仙苦口婆心劝慰,季沧笙油盐不进,花不语跪在殿前,不发一声。
    他不值得季沧笙如此。
    凭什么他的错,要他去承担?
    可他却再没有立场开口,只希望二十二上仙能劝动季沧笙,怎么罚自己都行,幽闭谷那样的地方,他宁可自己进去面壁一年,也不想季沧笙再踏入一步。
    “行了,不要拿闭关说事,我说要罚就罚,你们哪里来这么多废话,又不是罚你们。”季沧笙不耐烦道。
    二十二上仙那个急的,重点是这个吗!这小子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就这么倔啊!还有没有人能管了!
    正当众人这么想着,遥遥响起一个陌生又空灵的声音,伴着令人心安味道的清风,那人稳稳落在殿中的地上,唤道:
    “安之。”
    花不语的血液如在场的气氛一般凝固了,他不可思议地望过去,便看见之前在虚无之境里见过的男子。
    没有漫天的白光,男子银褐色长发如瀑,一袭粉青长衫,气质柔和,温文儒雅。
    “师祖。”天元峰弟子拜道。
    “师尊。”沈释行礼道。
    “天元上仙。”二十二上仙起身礼拜。
    季沧笙眉心微微蹙了下,瞥了这人一眼,收起架子整理仪表毕恭毕敬行礼,面色很难看。
    花不语头一次看见季沧笙如此吃瘪的表情。
    “事情的经过我已了解,安之,你在位时间也不短了,怎的还如此意气用事?”前天元仙尊慢吞吞走到季沧笙面前,“弟子私斗的惩罚,不至于此。”
    “不过。”他话锋一转,“天元仙尊继承天元法则,行事作风皆不出格,他这个决定,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诸位身为二十二上仙,旨在辅佐,对于此事的定夺,逾越了吧。”
    前天元仙尊在位数百年,二十二上仙全在他手中更代,对这位尊敬有加,一个个垂着脑袋被骂,不敢吱声。
    季沧笙继位时年纪尚小,不免被这群人看管,但二十二上仙毕竟是凡者,万事利为先,处事难免有失偏颇。
    天元仙尊身为天元法则代言者,不仅是被天元法则所承认,更时刻被监督着,若所做有违天道,自有天罚,如今季沧笙已是三十而立,在位期间并无过错,也是时候将所有的权力交付了。
    前天元仙尊新账旧账一起算,将二十二上仙批得狗血淋头,实在让人不敢不服气。
    “其身正,不令其行。天元仙尊以身作则,并无不妥。白歌所述可请夏老祖定夺,若确有此事,酌情,禁闭三日即可。”
    二十二上仙哪里敢反驳,连忙应声,午阳上仙也出声说此事并不用麻烦夏老祖,用忠良石一测便知。
    忠良石测品性向来公正,卯安上仙也出面算了一卦,确认此子天生反骨,现在仙骨废了,抹去记忆遣散出上仙界即可。
    “事情都处理完了,诸位就各自散了吧。”
    二十二上仙连忙溜了,这老头子护短劲儿上来,指不定多看一眼想起来什么,又是一顿纲常伦理。
    等众人离开,玉蝴蝶几人赶紧冲过来,拦在了季沧笙面前。
    这个沉默许久的人一个眼刀甩在四个徒弟面前,语气又冷又凶:“让开。”
    “师尊……”天元峰几个弟子难得没听话,他们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的花不语,心中犯愁,这谁拦得住啊?
    “你怎么出来了?”季沧笙插着腰,气得发抖,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不要命了?”
    “本来就没几天活了,不好好在虚无之境里养着,跑来看热闹!”他不留情面地将人骂了一顿,越骂越是心疼,最终放缓了语气,却带着不可抑制的哭腔,“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
    前天元仙尊对他笑了笑:“你家伙,脾气怎的这么大了。”
    他把几个徒孙拨开,走到季沧笙面前,看着这个外表不过二十,似个少年的徒弟,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
    季沧笙感受到什么似的,突然抓住了那只手腕:“师尊?”
    “我不过是想在离开之前,再看看你,看看你们,以及……天元门。”他环视一圈周围的人,将呆愣在门口已经泪流满面的任意唤了进来,“还好你丫头回来了,不然我可没力气出去找你啦。”
    “师祖,师祖……我不出去了,我就留在天元门,我去虚空之境,天天陪你,给你讲……”
    “我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伸手想捏了捏任意的脸蛋,却停在了任意面前,金铃练叮当一响,飞了出来,乖巧地伏在他手中。天元上仙看了眼季沧笙,转头对沈释道,“寒枝,任丫头的花灵,就交给你了。”
    沈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看向季沧笙,照理说这两只花精事关任意的性命,当然是交由季沧笙掌管更好,却不知师尊为何会将花精交付给自己。
    “师兄,麻烦你了。”季沧笙也有片刻呆愣,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我去找夏老祖,借你徒弟一用,如何?”
    季沧笙明显想亲自将他送过去,天元上仙却摆了摆手,走到花不语面前:“起来吧,犯了错,来将功补过。”
    花不语看向季沧笙,得到肯定的眼神后,才起来,扶着这位前天元仙尊走了。
    殿内的人一个也没出来,只不过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远去。
    “你拜入我师门,我身为你师祖,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天元上仙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无色的,似琉璃珠一样的东西,“收下吧。”
    “天元门,就拜托你了。”
    花不语脑中一瞬间仿佛闪过了什么,抬眼之时,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遥遥的,古树之下,一站一坐两个身影,站着的是夏老祖,而坐着的人……正是前天元仙尊。
    花不语向那边行了最隆重的大礼,离开了仙寐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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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别看啦,可能要大修……等睡醒了来看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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