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首都城。
    魏亭下班回家,没注意脚下踩了一块地下水道的盖子,只是没想到盖子是松的,他整个人没防备一下子摔了下去,一句“我操”没说出口就摔晕过去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时,魏亭就发现了不对劲,他好像穿越了,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成了另外一个人,也叫魏亭,但真的不是他!
    魏亭脑子里的陌生记忆一小股一小股地往外涌,差不多过去一个小时,他才接受完所有信息,之后,魏亭又躺在床上静静地消化了将近一个小时。
    有些回不过味,穿越这词儿对现代人来说听起来稀疏平常,事实真落在身上让人觉着不敢相信。
    魏亭正按着脑袋发愁,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一道女人的声音:“三儿醒了没,快些起床,时辰不早了,今日且有得忙呢!”
    魏亭对这声音很熟悉,门外的人俨然是这身体的母亲,而听了对方的话他脑子里又瞬间蹦出一件事来,今天是原主娶妻的日子!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魏亭揉着太阳穴,苦笑,心里十分想不通。
    他怎么突然就附身别人身上了,还换了一个朝代,难道自己那一摔跤是摔死了么,那原主去哪里?
    一个一个无解的问题令人纠结,而现在显然也没有时间给魏亭慢慢想。
    魏亭心中惊异疑惑不减,而外头的人已经没了耐心等直直推门而入,待见魏亭还坐在床上衣裳都没穿整齐,立刻转身去拿昨日已经准备好的红色喜服,嘴中一边道:“我的儿还睡着呐,快些起来!时辰可不早了,今日宾客盈门的,都要你招呼!”
    可怜魏亭一朝穿越,身处之地之地尚没弄明白就被赶鸭子上架一样推去接亲娶妻了。
    自来男方接亲的时辰有讲究,女方出门子的时辰更有讲究,这些都是在之前两家一起商量好着来的,等到了日子才不会出错。
    魏亭自己估摸着还不算晚,他洗漱好换好了衣裳,尽量不动声色平心静气吃了一顿早饭。
    魏家里早已经热热闹闹了,倒不是来吃酒的宾客,酒席且要等到正午才开,现下来的都是亲朋好友,还有来帮忙的邻里。
    魏家最近的亲就是魏大成的两个妹妹,魏家的姑太太,另还有两个亲家,魏大和魏二的岳家。
    正屋的厅里挤的满满当当的,笑声贺声不断,桌上几上放满了盘盘碟碟的果子点心喜糖。
    魏大嫂魏二招待客人忙得前脚尖儿打后脑勺,几个姑太太也都去帮忙了。
    之前谁都没想到魏家还能翻身,同情可怜的劲儿还没过去眨眼就变成了羡慕。
    大半年前魏家得罪人被整得死死的,家底全赔了出去全家都要去乡下生活了,这才多大功夫,就曝出魏家是庆阳侯府的恩人,侯府为报祖上的救命之恩连那娇娇千金贵女都许给魏三了。
    这是彻底翻身了!魏家搭上了侯府那就是坐上了青云梯。
    众人心里一万个嫉妒,然也只能背后说几句酸话了,谁叫人祖宗上积了德呢!
    魏家两位姑太太心里也唏嘘感慨,之后又是庆幸,当时兄长遭难的时候没有落井下石。魏大成搬家那日她们也来送了,送了些吃用的点心都是心意。
    再之后魏成定下要娶亲,大姑太太聪明,立马送了二十几两银子过来,王氏倒是硬气只说是借的,回头手里松了就还,大姑太太推脱了两句但没真心实意拒绝,毕竟她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二十两银子已经是大半年的嚼用了。
    二姑太太见大姑太太此番做法,不想落于人后,没过两人也送了二十两去魏家。
    是以这会儿大家才能和乐融融地有来有往,两位姑太太回娘家吃喜酒都是抬头挺胸的,娘家翻身了,她们在夫家说话的声儿都能更大了,妯娌谁不巴结着。
    酒席魏家是定下的十桌,魏家的外院能办五桌,隔壁一家早就把自己院子借了出来,那边也办了五桌。
    中午正点要开席,魏亭已经被簇拥着去侯府迎亲了,后面跟着王氏一早安排的迎亲队伍,喇叭唢呐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原本的魏三是不会骑马的,不奇怪,贫门小户人家兴许一辈子连个马都见不着,更何谈学骑马。
    当时话传到侯府那边的时候大奶奶脸色别提多难看,然总会不能让魏家就用个破板车把三姑娘拉回去,那样他们侯府也不必再见人了,是以大奶奶忍着恶心,使了两个下人去府里马鹏挑了两匹马出来给魏家送过去,让人把魏三教会来再回来。
    一时半会儿的魏三学了个半吊子,勉强能幸福娶妻这日的接亲了,然现在谁都不知马上做着的魏三芯子已经换了一个。
    魏亭,一个毕业没多久正在首都第一医院实习的实习医生,年龄二十四岁,读书时和书本打交道,毕业了在医院同病人以及医用各类器材药品打交道。
    骑马的经验仅限于大学第一年和几个室友的三次寝室活动,水平和魏三不相上下,他坐在马上丁点不惹人怀疑。
    本身连女朋友都没教过的医科生魏亭,一朝穿越,直接跨越了所有步奏,一步到位娶妻了。
    现代人结婚的流程魏亭都不知道,古代娶亲规矩之繁琐复杂让他大开眼界。
    绷着神情去了一户一看就知道是贵族的人家,娶了人家娇娇贵女,在一众不知真假的祝贺声中回了魏家。
    侯府贵女流水似一抬一抬的嫁妆让魏家这边所有来吃喜酒的人都看得瞠目结舌,直道乖乖!
    王氏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新嫁娘被送进了新房,她旁边跟着一串的丫鬟下人伺候,又看得王氏眼皮子直跳。
    酒席吃到了下昼,魏亭敬了一肚子的酒水,脸色有些泛红。
    直至天擦黑宾客才散尽,留下几个妇女帮着魏家人收拾桌椅吃食。
    魏亭……
    魏亭他拧着眉,走进了他的新房。
    第008章
    三姑娘贴身伺候的丫鬟自是都陪嫁过来的,目下门神似的杵在屋子内,魏亭才掀开外间的门帘,那四个人就彼此对了一个眼色,魏亭跨进来后,几人一其蹲身福了个礼,口里道:“请少爷安。”
    魏亭一时不能习惯被人叫爷,太阳穴直跳,用了几秒钟冷静下来,语气平淡说:“不必行礼。”其实他更想说自己不讲究这个,但一想着这些人跟他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三观不同,大几率勉强不来,索性就不多费口舌。
    据说前朝婚嫁习俗是将新嫁娘接回来后喜婆会在一旁唱礼,让新婚夫妇喝交杯酒,打同心发结,最重要的是要让新郎当着满屋子的亲朋好友的面挑开新娘盖头,让所有人都能看新嫁娘的模样。
    到了本朝却不同,经过了百余年,大晋越发崇塑古礼遵循古制,皇族和贵族更是如此,对女子德行乃至各方面愈加苛刻,是以成亲当日新娘子是不能被外人看见品评的。
    庆阳侯府遵的自是今礼,故而三姑娘过来魏家是没被任何人瞧见的,魏亭走进里间的时候,三姑娘穿着大红喜服盖着盖头端坐在床沿上。
    三姑娘的奶嬷嬷对魏亭福了礼后开口道:“少爷且去挑开盖头。”
    魏亭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姑娘盖头已经遮了一整天,必须等自己去揭开。
    其实魏亭从进门起就有些面容就淡的,实在是太短时间他还并不能良好地适应眼下这个身份,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魏亭还是一下一下踩着步子走了过去。
    伸出手,靠近,顿了下,随后才一下揭了那块红盖头。
    那是让人能瞬间惊顿的一张脸。
    有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因为实在是太漂亮了。
    魏亭脑子放空了几秒钟。
    分明是明眸善睐姣花昭月的容颜,但那张脸上眼神却是冰冷而高傲的。
    一呼一吸间魏亭回了神,些许抬了抬头,他没错过对面那姑娘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魏亭稍稍愣了几秒,脑子一转就大概明白了点什么,随后自然而然平静移开了视线。
    魏亭并非色中恶鬼,实是楚令意容貌太过出挑才会愣顿住,人性本就会趋向美好的事物,是赞美也是欣赏,就像乍见漂亮花朵可爱动物差不多的心情。
    但很明显对面的人对魏亭并无好感,她眼神中除了冷漠和骄傲,还有遮掩不住的高高在上和讽刺。
    魏亭不是受虐狂不会见着一个好看的陌生人就扑上去,是以他脸色也淡淡的。他无意为难一个年纪还不大的姑娘,更确定自己心思不在这里,今天一日都是如此,他思考的琢磨的是有没有办法,该怎么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
    两人一直都没说话,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就在魏亭心里寻思着该找一个什么样比较体面的借口时,楚令意先开口了,她的眼皮垂着,睫毛根根轻微颤动了下,声音清凉得就像冬日的雪,没什么感情:“烦请魏公子令择处歇息,我身子多有不便。”
    魏亭没觉得到这句话有多不妥,但外间的四个丫鬟和嬷嬷具是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这种话岂是女子能对夫君说的,洞房之夜请夫君离开简直太过出格!从来女子只担心自己不受夫君喜欢会遭受冷落,哪有如三姑娘这般一开口就将夫君得罪的道理。
    虽她们都道魏亭是千万个配不上三姑娘,可如今米已成炊不认命也得认命,否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魏亭不在意,在楚令意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回了一个字“好”字,连多看三姑娘一眼都不曾,转身就出了这屋子。
    不过好歹魏亭不是蠢钝无知的人,估摸着知一点这古代的礼,新婚头夜自是不能出这屋,不然明日就该有闲言碎语落在那女孩儿身上了。
    好在这朝南的正房有五个大开间,魏亭直接去了另一间屋子。
    魏亭走了,三姑娘那里不得了,嬷嬷脸皮皱成什么样,一脸忧心道:“姑娘你怎么这么倔呢,大婚之夜把姑爷请出去了,回头回头……”嬷嬷说不出口了,实乃没有哪个女子会做这般事的。
    楚令意将红盖头随意扔在地上,冷笑:“什么下贱胚子也配脏了我的地方!”
    “姑娘慎言!”嬷嬷唬得连忙去捂住她的嘴,“这话可是浑说得的。”
    楚令意面色清凌凌的,冷淡道:“嬷嬷不必如此,低门贱户而已,不敢得罪侯府也只有忍着。”
    很快四个丫鬟也进来了,一个给楚令意拆头饰换衣服,一个端来热水帕子伺候洗漱。
    嬷嬷小声问丫鬟们:“姑爷呢?”
    其中一个回道:“另一间屋子去了。”
    嬷嬷才点了点头,没出了正房就好,问完让她们几个伺候姑娘,自己出了正房,想着得叮嘱那些下人看好了嫁妆别弄混了,过几日要打理清点的。
    正房五间大屋,正中间一间是暖厅,白日待客说话吃饭处,上首的两间合在一起都给了楚令意,最里面寝间里的大床柜子箱子妆台,和外一间书桌案几屏风等等物件都是陪嫁陪过来的,里头布置安放都是几个丫鬟过来后摆弄的,且稍微能看了。
    下首两间房还未布置出来,只有简单一张小床。
    这宅子本来就是要给魏亭他们,正房里原就是预留给楚令意的,王氏就没多置东西。
    又有一个丫鬟接迟疑会儿说:“那屋可不知有没有棉被?”
    另外一个性子有些泼辣听了回头:“好大个人了还能被冻着不成,徽墨你就是太好心担心多了。”
    叫徽墨的丫鬟无奈,“没规没矩的,真该叫你再去嬷嬷跟前儿再学学。”
    泼辣丫鬟唤作临纸,闻言哼了一声,并不在意。
    说起来楚令意身边四个丫取名也有些由来,一开始时其实并不叫这个名字。
    乃是很久以前的一桩事了,侯府的姑娘十岁后就要分院子搬出正房去另住,大姑娘当初得的是明非院,意思为叫人明是非将道理,三姑娘得的是海棠园,听着就没甚寓意,她最爱攀比置气,当时就说给自己的东西俗气。大姑娘自来礼让姐妹们,对三姑娘尤甚,因是时常教导她的,当时就对三姑娘言道世间事物原就没什么俗雅之分,端看人怎么去看待它,否则怎又会有大俗即大雅这类说法,为正三姑娘的观念,后来大姑娘就把身边几个丫鬟名字都改成了花花草草,三姑娘当时是消了气,然不闹了却也不认输,抬着下巴给屋里丫鬟改了名儿,她偏要改成有学问的,只那会儿三姑娘年纪不大见识也不多,随口就取了四个名,一名朱笔,一名临纸,一名徽墨,一名端砚,合起来就是笔墨纸砚。
    朱笔性子最稳妥,说了两句临纸,回头从箱子里找出几床棉被出来,和徽墨一起送了过去。
    端砚那头已经伺候姑娘洗净面换上干净寝衣。
    楚令意乌黑长发披在身后,面目冷淡漂亮却没什么气色,端砚细声说了一句,“姑娘一日都没吃什么,方才热饭也未动,我去厨房看看有甚吃的,姑娘多少吃一些,别饿坏了身子。”
    楚令意蹙眉,“不用,我吃不下。”
    端砚没法,最后只能道:“那姑娘歇息吧,今日我给姑娘守夜。”说完扶着楚令意躺下,一层一层放下床帐压好,随后起身熄了多余的油灯,只留下一对龙凤蜡烛,拿了灯罩罩住,这才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三姑娘那屋炭火烧得旺旺的,一进去全身都被暖意包围,别处可没这么好的待遇,魏亭勉强找了盏油灯去的那间空屋子更是凉飕飕,在他正考虑要不要去找王氏要两床被子以免冻死的时候,好歹楚三姑娘那里的丫鬟给他抱来了两床被子过来。
    两丫鬟面上对魏亭还算尊重,福了个礼就出去了。
    魏亭没太在意,应该说这一天他对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放在心上都没放在心上。
    莫名其妙劳累一天,魏亭现在就想赶紧睡下,他迫切想验证一下自己是否可以睡一觉再睡回去,他还要上班还要写实习报告呢!
    现实是,回去是不可能回去,魏亭的魂已经稳稳定在这身体身上。
    且不知如此,魏亭翌日起来后,发现自己脑子里里多了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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