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谪闭上眼睛,尝试着调动灵脉中的灵力,但尝试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却依然没察觉出一丝灵力来。
    他张开眼睛本能地看向沈顾容。
    沈顾容被他求助的眼神看得一愣。
    啊?看我干什么?我也什么都不会啊。
    师徒两人面面相觑。
    沈顾容干咳了一声,只好硬着头皮抬起手,握住牧谪的小手。
    牧谪浑身一僵,本能地想要缩回来。
    牧谪入沈奉雪门下一年时间,几乎每日每夜都在沈奉雪的折磨中度过,这双手曾掐着他的下巴喂给他令其痛苦万分的丹药,也曾掐诀禁锢强迫他在风雪中打坐。
    无论做了什么,带给牧谪的全是无穷无尽的痛楚。
    这还是牧谪第一次这般亲密地握住这只手,意外地发现这个心狠无情的人掌心竟然也是温暖的。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不安,沈顾容轻轻捏了捏牧谪温热的掌心,道:“闭眼。”
    牧谪一边怕他,一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奚孤行反复叮嘱沈顾容不能妄动灵力,但抽出一丝来探查牧谪的灵脉,应当不怎么碍事。
    他尝试着从指间凝出一丝灵力,试探着从牧谪手腕的命门缓慢钻了进去。
    这一次极其顺利,沈顾容并没有呕血。
    沈奉雪操控灵力十分熟稔,沈顾容随着身体本能闭着眼睛将灵力在牧谪灵脉中游走,最后在探入丹田时,骤然被一股强横的力量直接吸了进去。
    沈顾容:“……”
    沈顾容一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指尖。
    那道灵力,好像没入了牧谪的身体中?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沈顾容莫名心虚,忙缩回了手指:“感觉如何?”
    牧谪张开了眼睛:“没什么感觉。”
    沈顾容干咳一声:“那你再运转一下灵力试试看?”
    牧谪抿唇,点点头。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干涸的灵脉仿佛春雨滋润,毫不费力地凝聚起了小溪似的灵力。
    牧谪张开了眼睛。
    沈顾容垂眸,眉目烟煴柔和,淡淡问他:“如何了?”
    牧谪道:“已经有……”
    他还没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仿佛耗子偷食似的窸窣声音,仔细听,却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牧谪一愣。
    整个偏室中只有他和沈顾容,而沈顾容满脸淡然,宛如一幅美人画似的端坐在那,渊清玉絜。
    那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他怔住的时候,灵力停滞,那声音也随之消失。
    沈顾容见他脸色变了,问:“怎?”
    牧谪抿唇摇头,又尝试着运转灵力,这次终于听清了那个声音。
    「吓死我了。」
    牧谪:“???”
    他呆呆地看着沈顾容。
    虽然沈顾容寡言少语,但声线清越仿佛低吟撩人,十分有辨识性。
    沈顾容垂着长长羽睫,灯下的美人周身仿佛镀了一圈暖光,显得清霁凝淡恍如天人。
    他端着这副模样,心想:“我迟早有一日要吓死在这里,怎么总是有这么多变故?”
    牧谪再次听到虚空中接连不断的的低声细语。
    「我一个读书人,何至于啊?」
    「那道灵力到了牧谪丹田,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哦对,还要为奚孤行继续编故事,离人峰能寻到话本让我参考参考吗?」
    「好烦。」
    牧谪:“…………”
    作者有话要说:
    翻车了。【x
    第8章 走火入魔
    沈顾容从偏院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些疑惑。
    这小主角到底是什么性子,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像是活见鬼似的变了脸?
    啧,孩子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他也没多想,优哉游哉回到了泛绛居正院。
    沈奉雪的住处里没什么乐子可玩,沈顾容在偌大个泛绛居翻了半天,也没寻到什么有趣的。
    他看了看悬在窗边的墨色竹篪,抬手取下。
    教沈顾容习字的先生十分擅长竹篪,每当沈顾容练字练得满心浮躁时,一袭青衫的先生就会坐在他旁边垂眸吹奏竹篪。
    竹篪声浑厚空灵,如泣如诉。
    小顾容有时候练着字练到一半就扯着先生袖子,吵着闹着让他教自己吹竹篪。
    先生脾气很好,满身沉静淡然的书卷气,垂眸看他时眸光温柔得仿佛滴水。
    先生温声道:“习完今天的字,我便教你。”
    沈顾容忙乖乖地练好了字,先生也遵守承诺,教他竹篪。
    沈顾容学了几日,一向温柔的先生揉了揉耳朵,把竹篪藏了起来,勉强笑着说:“顾容……你还是瞧话本吧。”
    沈顾容:“……”
    竹篪学途,就此终止。
    沈顾容轻轻抚了抚墨色竹篪,指腹在竹篪下方刻的“奉雪”字上抚过。
    他“啧”了一声,执起竹篪放在唇边,想起之前先生教他的,对着窗外静谧夜色,尝试着吹奏了一曲。
    好不容易收拾好乱糟糟情绪的牧谪在偏院运转灵力打坐,听到竹篪声差点走火入魔。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
    沈顾容被离人峰早课的晨钟声吵醒,他起床很难,每回贴身伺候的人都要和他斗智斗勇半天才能把他叫醒。
    泛绛居无人会贸然进来,更没人敢胆大包天叫他起床。
    沈顾容在床上滚了好几圈,乍一没人叫他倒有些不习惯了。
    沈顾容问:“少爷,日上三竿啦,该起床了吧?”
    沈顾容答:“再让少爷睡一炷香好不好。”
    沈顾容说:“不好。”
    他一人分饰两角,自己和自己闹了一会觉,终于懒懒地摸索着冰绡绑在眼上,披着衣袍起了床。
    出了房门,白鹤少年不知站在院门口多久,瞧见他出来微微躬身:“圣君。”
    沈顾容点头,应了一声:“何事?”
    “圣君,掌教让您前去白商山楼师叔处。”
    沈顾容一懵,白商山?楼师叔?
    他又翻了翻沈奉雪的记忆。
    楼不归是离人峰唯一的医修,久居白商山,经常出门采药,一出便是一年半载,平时能瞧见他的时间并不多。
    沈顾容知道奚孤行是准备兴师问罪了,强装镇定地点头:“带路。”
    白鹤一愣,只好颔首,前方引路。
    两人缓慢走了半刻钟,踩过两条索桥,终于到了白商山楼不归的住所。
    楼不归的住处全是浓浓的药味,院子中也种植着各种药草,沈顾容进去时,楼不归正蹲在院中揪着一片药草往嘴里送。
    奚孤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泡茶,余光瞥见,脸色一变,屈指弹出一道灵力,准确地将楼不归手中的药草打开。
    楼不归被打掉草药后,木然了半天,才突然“啊”了一声,说:“我的药。”
    奚孤行应该本性如此,见谁不爽怼谁,没好气地骂道:“你去年就被这棵毒药毒得发了半个月的疯,现在还敢再吃?”
    楼不归性子温吞,眼尾微微垂下,仿佛有永远解不开的忧愁,丧气极了。
    他慢吞吞地说:“我想试试看,这次能不能百毒不侵。”
    奚孤行:“毒死你算了。”
    楼不归不知道是不是常年试药试得脑子有些问题,同他说话他总要反应个半天,慢好几拍才能回神。
    长赢山和白商山只相隔一条索桥,季节却是一夏一秋,沈顾容穿着单薄的衣衫,被秋风一吹,微微抖了抖。
    楼不归这才瞧见他,“啊”了一声,说:“十一来了。”
    沈奉雪自小被离人峰前任掌教一手带大,在离人峰师门排行十一,也是最小的师弟。
    沈顾容微微颔首:“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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