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舒窈猛然推门下车,朝着管理处的方向急速奔去,先前接待她的管理员正在文件柜前整理,被她狂风般卷入的动静吓得险些蹦了起来:“哎呦喂小姐,这里是墓地,你好不好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呀?”
    “抱歉,”舒窈跑的气喘吁吁,一手紧紧抓着那枚u盘:“麻烦您帮我调一下今天早些时间的监控可以吗?”
    “哎呀监控这个东西除了警方一般是不给别人看的哇,”舒窈磨破了嘴皮子,管理员才百般不情愿地打开了电脑,一面絮絮叨叨:“再说谁闲的没事要看这里的监控呀,也真是心大。”
    舒窈报以感激的微笑,目光紧盯着监控屏幕上闪烁的画面,时间从凌晨开始后放,在距离舒窈到达前一小时左右,画面中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摄像头的位置有些偏,没能清晰地照出男人的正脸,然而舒窈一双眼中的震惊却漫漫散开,如见巨石入水,掀起滔天涟漪。
    关随远?!
    “麻烦您,不知道往年或者再早一些的视频还有存档吗?”舒窈将画面反复回看,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急忙回头询问道,管理员却是不耐烦了起来:“监控都是七天自动覆盖的,哪里给你调往年的存档去。行了行了看完没有,看完赶紧走啊,被发现我要罚钱的。”
    回城的路心绪再难平息,音频中的话语如幻音一般充斥着脑海,蚕食着她的理智。
    “我弄疼你了吗?(笑)疼痛对人有好处。”
    “为什么我不能得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你明白的对吗?你一定明白的。”
    “对不起,对不起…**你会恨我的吧,会的吧,恨会让你记住我吗?如果可以,那就恨吧。”
    ……
    长达十分钟的音频文件,被电流声覆盖始终,其间夹杂着隐秘的水渍声与撞击声,能够让每一个成年人为之心旌摇曳,即便如此,舒窈还是极快速地识别出说话者的声音——久违了的哥哥的声音。
    没有对话。
    那仿若倾诉又仿若自言自语的喃呢,终结在一阵窸窣的细碎的浅咳,而后是哥哥含糊不清的惊呼,以及疑似拨打电话并呼救的混乱声响,音频戛然而止。
    文件有明显剪切过的痕迹,似乎是刻意剪去了哥哥呼唤对方的名字。如果需要有一个词来形容舒窈当时当刻的心情,大约可以是惊心动魄。
    舒窈并不是个思想守旧的人,她一度对同性之爱表示理解,但这不代表她能够坦然接受她崇拜的哥哥原来是个深柜,人们往往如此,愈是完美的人,他的瑕疵就愈发不能被接受。
    从震撼中恍惚回神,舒窈的理智终于重新占领高地,谁会向墓园中邮寄这样一份被刻意剪辑过的音频,如此私密的场景最有可能的收录者或许来自哥哥本人,那么如今它被寄送到她手上的意义,是希望她发掘出什么?
    脑中倏忽飘过监控中黑色风衣的男人身影,倘若关随远是音频中的另一方,这些年来他都隐藏的很好,为何今日突然留下了线索让她发现?那么他有可能是邮寄者吗?
    但他为什么会选择此时揭露一场十年前的旧事呢?
    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对于哥哥这位“秘密情人”,舒窈一直以来的印象也只有“孟星河的狐朋狗友”……
    等等,孟星河会是知情者吗?
    为什么不会呢,他们同在加州生活过,甚至与关随远是同窗好友,如果需要一个知情者和传递者,孟星河都无疑是最佳人选。
    舒窈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骤然收紧,昨夜陈风的控诉犹在耳畔,她实在很难不受这些负面信息的影响。
    他有太多的秘密,且如此善于隐瞒。
    芳华公墓位于海城远郊,背山向海,三面听涛,巍峨的方尖牌楼立于山脚,那是一片生死之门。
    修长的身影缓步走下石阶,日已西斜,分明是踏出了寂静之地,孟星河周身的肃穆气息却仿佛沾染着永恒的悲凉。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关随远长身而立,黑色的风衣勾勒出挺拔的身姿,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
    孟星河没有接话,径自绕过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身背后仰间,呼吸似有不畅,带着轻弱的浅咳。
    “美国那边的消息过来,刘易斯提前出狱了,线人没跟上,据说他月前已经从香港入境。”
    “他见过阿窈了?”
    “还不确定。”关随远饶有兴致地伏在车窗边沿,绯色的唇角轻挽:“呐,好消息就是我帮你转移了一些注意力,你的小女朋友可能要白忙活一阵子了。”
    “她比你想象中要聪明,你今天的暴露未必是好事。”凉风从开着的车窗外吹拂入面,孟星河这才察觉周身发冷,免疫力下降的速度超出预期,只是吹了一会儿山风竟也会发起烧来。
    关随远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我倒是很想看看她当时的表情呢,一定很精彩……”
    话音未落,关随远只觉一道凉飕飕的目光落过来,孟星河鲜少生气,却单单沉默无声地盯着人的时候最是可怕。
    “别生气嘛,毕竟我差点就成了你大嫂呢。”关随远嘻笑一声,话题顿转:“听我哥说上次你入院时情绪出现了很大波动,需要我帮你把汉森接过来吗?”
    “谢谢,没有那么严重。”孟星河偏头浅咳两声,不再接话,淡然抬手升起了车窗,却见关随远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手来扣住玻璃边沿,朝他展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那么,我只好祝你生日快乐啦,我的小孟孟。”
    果然,闻言孟星河的面色霎时更白了几分,他几乎是瞬息抬眸,温柔的琥珀色眼瞳中闪过深痛的震颤,而关随远则颇为得逞地哈哈大笑起来,松开把住车窗的手,直把自己笑的直不起腰来,微佻的桃花眼角生生逼出眼泪:
    “所以你看,孟星河,即便阿泽走了,你也永远都别想好过,这是你活该。”
    第一阶段的勘察完成以后,赛维出具了一份可行性报告,第二阶段的初步评估还没下来,舒建平便已经紧锣密鼓地安排会议讨论工程方案了。为了避免赛维作为第三方独控资源,舒建平从一开始就要求孟星河将对接工作交接给舒窈,他自己则专门负责另一版方案的制定,最终在董事会决议中比对两套方案择优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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