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孟星河像是尴尬绝缘体一般,丝毫不受她频频暗示的影响。
    转折发生在在这一周三下班后,舒窈与行政部的同事边走边聊走入停车场,同事正问着:“舒总,生日趴安排在周五晚上八点怎么样?”
    “你定就好。”舒窈笑了笑,公司有一项福利是各部门每月会举办一次生日趴,由部门上季度绩效奖金池出钱为本月生日的同事举办小型的派对,实则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部门团建。
    而恰巧舒窈的生日就在本月。
    “行,我选好地方申报,您到时帮我审批一下。”正事说完,恰好走到舒窈的车边,同事好奇道:“舒总我多嘴一句你别生气哦,投资部门最近忙得跟陀螺似的,孟经理每天还都等您一起回家,真是不要太浪漫哇。”
    “他什么时候等我一起回家了?”舒窈诧异,却见同事露出了更加奇怪的神情:“你俩的车每天都是一前一后走的呀,不过话说为啥不坐一辆呢?呐,不就在那儿吗?”
    “???”舒窈顺着同事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孟星河那辆凯迪拉克正停在角落里,车灯未开,从他们的角度看不到车里的情况,只能隐约看到正在亮起的屏幕。
    “......”舒窈顾不上回话,便在同事诧异的眼神中径直走过去,纤细指节邦邦叩响在玻璃。
    车内的人影好似正在弓身闷咳着,听到声响怔愣片刻,车窗缓缓摇下,露出孟星河一张强忍平淡的脸,然而那双琥珀色眼眸中晶晶发亮的期待却根本是藏也藏不住:“阿窈今天......回家吗?”
    “回哪个家?”舒窈面上装模作样,甚至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实则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孟星河被她问的微微一怔,白净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霞,粉粉的甚是有趣,他蝶翼般的睫羽蹁跹扑闪,眼中流离的星光熠熠生辉:“回我们的家。”
    “回我们的家。”像是为了给自己信心,他更加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星光也成陪衬,舒窈顿觉眼前万物都失了颜色,仿佛只有那个人璀璨的令她恍如梦境。
    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勇气,却是他抛却退路,沉埋过往,将一颗脆弱孤独的心,毫无保留地捧出来给她,自此,世间再无孤独的星河,有的话,也只是窈窈的星河。
    喜上眉梢,舒窈再不掩饰兴高采烈,乐颠颠地绕到副驾去,副驾座椅的位置比她常坐的靠后了些,她微微顿了顿,然后手脚麻利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仿佛生怕有谁要将她赶下去一般。
    旁侧的人似是看穿她的停顿,无奈地低声笑了,他偏头轻咳两声,微微倾身过来,帮她将安全带的锁扣拉到低档位,将安全带从她脖颈处移到正确的锁骨位,音色柔和地解释道:“今日去建投开会,我捎带了程昱一趟,忘了将位置调回来,抱歉。”
    “害,”舒窈咧嘴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吧。”
    他也同着笑,他难得有这样开心的笑容,每每必定与她有关,笑起时水色唇边有一丝浅浅的笑纹,为他平添了额外的温柔:“嗯,谢谢阿窈。”
    一路上孟星河似乎都在不时咳嗽,却又偏偏在她看过来时将将忍住,车行进排屋地库,舒窈转身去拎后排的包包,侧身时瞥见孟星河侧脸一层细细的薄汗,脸色也有些苍白,便警觉道:“是胃疼吗?”毕竟不久前,这个人刚刚在她父亲面前表演了一场活人吐血,令人实在不得不紧张。
    “有一点,阿窈可以帮我去后备箱拿一下药吗?”他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修长手掌轻轻抵按着上腹,身形微微弓起,颇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
    “嗯嗯。”舒窈点头应下,松了包包开门去车后,孟星河的这辆车并不是高配,后备箱盖也没有选装自动开合功能,徒手去拉还颇有些重,舒窈吭哧一声使劲上抬,险些用力过猛把自己掀起来,却迎面撞上一张脸,惊得她大叫一声向后跳,却被一片柔亮的光芒吸引了目光。
    宽阔的后备箱中铺满了粉色白色与火红的花朵,珠光灯带隐藏其中也环绕厢壁,蓬勃的花海中有一只坐着足有半人高的粉色大熊,怀里还抱着一只心形的迷你盒子。
    好一份融合了网红、公主风、少女心、惊悚悬疑、喜庆等元素的“惊喜”,舒窈面色复杂地看着从主驾驶走下来的孟星河,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不能对直男的审美抱太大期望。
    “阿窈,生日快乐。”他语声轻快,说完以后又微微咬了咬下唇,像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略带忐忑的目光望过来:“抱歉,是我让小郑帮忙带你下来,花放到第二天就不新鲜了所以......阿窈不生气好吗?”
    小郑便是今日与舒窈一同下楼的行政部同事,想不到她还没开口质问他就不打自招了,更想不到的是一向老实巴交的孟星河居然也会学人家搞浪漫突袭?
    可这到底是哪里学来的可怕路数啊?教坏天真小朋友好不好?!
    一想到后备箱里戳着这么大一张熊脸,真是毛骨悚然的开心呢!
    “我不生气。”舒窈强忍着抽搐的嘴角,一把扯过狗熊玩偶怀中的小盒子,砰地一声将后备箱合上,关合的声音沉闷一顿,身旁人面色不易察觉地白了白,薄唇微抿,缓过眉间一丝褶皱,眼神随即染上不安。
    舒窈背对着他一边拆解着盒子上的丝带,一边没好气地数落他:“还嫌自己花粉过敏不够厉害是吧,我说呢怎么明明刚好又开始咳嗽,一点记性都不长的吗?”
    “这次又是什么?口红?香水?还是——”愉悦欢脱的调笑声戛然而止,舒窈目光忽而定定地落在盒中。
    深黑色的天鹅绒细腻柔美,不盈寸许之地,两枚光洁的银色指环紧密相依,实在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款式,较细的那一枚通身光洁,线条流畅,而男士的那一枚内侧,阴刻着一颗小小的字母“y”。
    y,是她名字的缩写。
    他将她的名字镌刻于心中,却不愿自作主张将自己的名字强加给她。
    “我想,我们还没有对戒,所以自作主张......”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以为她突然的僵持不动必然是怒火爆发的前兆,却隐约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登时慌了神,赶忙在她身后磕磕巴巴地解释:“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这就丢掉它们,阿窈别哭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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