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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掀帘子的手缩了回去,可匕首出鞘的声音徐安怎么的都不会听错,他足尖一点往后一个滑步,手上的筷尖却被他往前送了出去。
    那刺客惨叫一声,摔倒的时候扯落了毡布,匕首摔在地上,他颤着手去捂被徐安开了个血孔的脖子。
    徐安从来不会对敌人心软,他甚至没给对方一个痛快,直接抬脚跨过他走出包间,大厅里一片凌乱,躺在地上的客栈老闆也不知是死是活,而苗临却不在客栈里。
    青年下意识地摀住灵华蛊栖身的丹田,心想着既然蛊虫未有异样,想来苗临应是无碍。
    他反手抽出自己的玉笛往外走,长乐坊很静,原本那些居民似乎都躲起来了,但徐安还是可以感受到被窥视的感觉。
    他环了周遭一圈,门口足印纷乱,被踩碎的冰面融成一地泥污,他有些无法判断苗临与刺客是往哪边走。
    就在此时,一声短促的笛音穿透了风声,婉转了两声又高高拔起。
    徐安皱了下眉,不太确定那到底是不是苗临的笛,但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哪怕是陷阱也只能闯闯看。
    而在长乐坊外的一处林子里,苗临横笛唇畔急奏如雨,崑崙天寒地冻,双蛇少了灵活多了笨重,便只围在苗临身边替他警戒着看不见的敌人。
    徐案踩雪而至,只见林中的男人暗色衣袂翻飞,瞳孔泛着血气,面色凝重。
    他虽没看到敌人,可却未敢松懈,可突然之间,他面色一凛,只因他听出了藏在苗临笛音里的刀啸。
    可虽然他反应迅捷地向后急撤,裂空而来的弯刀却还是急送到他的眼前。
    笛音猛断,裂帛之声伴随着苗临惊骇的呼喊在林子里回荡:「徐安!」
    徐安在千钧一发之际扬笛招架住那诡异现形的弯刀,脚尖一点一旋,玉笛反转卸掉了刀势的同时,左手掐指在半空连点两下,又化掌狠狠一拍,直接将隐匿身形的黑衣人给拍飞出去。
    苗临这时才匆匆上前接住为了抢快而未能调整身形差点要站不稳的徐安,心焦地问:「你没事吧,伤哪儿了,我看看。」
    「没事,划了袖子而已,我没受伤。」徐安扶着苗临的手站好,那记偷袭虽然看似凶险,可实际上那黑衣人显然不明白刀风太盛不利隐藏的道理。
    虚空之中又浮现了两条黑衣人,一左一右地架起那个吃完徐安一整套攻击的倒楣鬼,眼神交换后,不约而同地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苗临见状一声冷笑,又是一阵笛扬,他没让双蛇去追,反而将他们招过来盘成一团好让他扶着徐安坐下,又十分坚持去检查他被刀划破的袖子,确认他是真的没有受伤。
    徐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想从双蛇身上起来,但苗临检查完他的情况,脸色却十分阴沉。
    虽然徐安没有受伤,但他在他身边的还让徐安陷入险境这件事让他极度不悦,怎么想这叁个来路不明的刺客都该凌迟处死。
    不多时,风雪中夹杂着一记细微的虫鸣,徐安疑惑地去看苗临,就看对方唇上带着极为嗜血的冷笑。
    「你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苗临怕冻到徐安,不敢摸摸他的脸,便只是握了握他的手。
    早在最开始他与隐身的黑衣人纠缠之时,他便让天蛛在附近佈上了天罗地网,来杀他还想失手就撤?未免把他看得太过无用。
    苗临不太愿意让徐安看见他是如何严刑逼供虐杀俘虏的,谁知道他刚转身,就有一隻温暖的手牵住他,「我跟你去。」
    苗临闻声回头,就看陷在蛇堆里徐安有些吃力地站起来,手还紧握着苗临借力,可一接触到男人满是深意的视线,他立刻意识到什么地甩开。
    「你就放心让我一个人待着?」青年半垂着脑袋闪躲对视,低声问道。
    苗临本来就不打算把徐安扯进来,所以才会刻意把所有杀手都引走,可徐安竟然追上来了,再加上这话,莫非……
    「他们还有别的同伙?!」苗临瞇了瞇一双紫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拋下徐安一个人面对危险。
    「有一个,小二打扮的,却不是原来招呼我们的那个。」徐安一点也没有死里逃生的紧张感,淡淡地说:「不是我的对手,我在他颈子上开了个血口,活不了的。」
    苗临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徐安是在拐着弯安慰自己别担心,暗喜地勾了勾唇角,却是如何也无法放心让徐安离了自己眼前。
    他牵住徐安,带着他往天蛛招呼的方向走,「那好吧,你跟我来,注意保全你自个儿,一切有我。」
    而逃走的叁名刺客,有一个受了重伤,他们隐了身跑出了一段,见苗临没有追上来,便扶着受伤地同伴靠在了树上,关切地问:「如何,还能走吗?」
    那个被打伤的黑衣人扯下了面罩,喘咳两声将喉间的瘀血呕乾净,在同伴的搀扶下又摸着树干巍巍地站起,断断续续着开口:「此地不宜久留,那个黑袍青年武功很高,想牵制他来威胁那个蛊师是不可能的。」
    若是徐安在这儿,恐怕会惊讶这叁人竟然用的不是中原话,而是一种异域语言。
    可他们方起身要走,一直沉默的那个却在自己身上摸了一把,然后捻起一股几乎看不到的丝线,问:「这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天蛛丝?」受伤黑衣人倏然瞪大眼,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难道他们这次动手的对象竟然是……
    「不好!快走!」
    「想走?」风中传来苗临的轻笑声,却带着满满的嘲讽,「来杀我还妄想全身而退?是你们的主子高估你们还是低估我了?」
    叁人脸色凝重地欲转身逃走,才发现附近这一片林子佈满了密密麻麻的蛛丝,带有黏性的蛛线无色,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隐约见到一点阳光反射的光。
    苗临带着徐安翩然到来,好整以暇地扬着唇角,黑衣人即有默契地对看一眼后,直接强行隐去身形。
    可苗临动作很快地一记百足拍了出去,直接逼出了其中两个,他甩手放出了两记夺命蛊,一个滑步脱离了刀锋的范围,又不慌不忙地喊了一句:「当心!」
    位在后方的徐安神情专注地侧耳一听,内力灌注于笛身上,架住突如其来的刀势时,直接芙蓉并蒂出手定住了那突然现形的黑衣人。
    姍姍来迟的白阴自地上弹起,直接缠上那停在空中的手臂,顺着臂膀缠绕,生生地绞断对方的手臂后,眼看着要朝那人咬下去了。
    「留活口!」徐安抢出一指,将刺客的周身大穴全都封住,抢过他手上的刀,以柄挡了一下白阴的毒牙。
    白阴对着徐安嘶嘶吐信,可随即苗临也下了留活口的指示,让牠不满地只能将那个黑衣人给缠得摔倒在地,又寸寸绞断他周身骨头。
    徐安卸了他的下巴避免他自尽,一点儿也不嫌弃地伸指进去从他后牙槽里抠出了毒药。
    苗临与墨阳合力解决了两个黑衣人后,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摸摸抱抱,确认他的徐安连根头发丝都没掉。
    被人这样小心翼翼地担心着的感觉对徐安来说很陌生,他半垂着眼睛任由苗临将他翻来覆去地检查着,好半晌才勾了勾嘴角,「我真没事,别担心。」
    确认徐安身上除了袖子的裂口以外真没什么额外的伤,苗临有些嫌恶地抢过他捏在手上的那颗毒药扔给白阴吞了,又弯腰捧起白雪代水,将徐安的手仔仔细细地搓洗一遍后,才让白阴墨阳去将另外两个俘虏给拖过来。
    足有尺宽的天蛛迈着八条腿爬过来,用蛛丝将被徐安制服的那个也同样綑了个结实。
    苗临扶着徐安到一旁的树墩上坐下,才走过来给了叁人一人一脚,又伸手去扯他们的面罩,将另外两个牙根里的毒药也挖出来餵蛇。
    「波斯人?」徐安惊讶了一声,快步地走了过来看那比常人更加深邃的五官与灿金的发色。
    「你知道明教吗?」苗临问他,顺手剥了叁人的黑袍,果不其然在对方的胸前找到了圣火纹身。
    「听过,但第一次见到真人,传说他们擅长隐匿与杀人,可他们为什么要杀……」徐安本想问他们为什么要杀苗临,但停顿了一下,话就变成了:「为什么要杀我们?」
    苗临侧头看了看徐安像是亟欲掩饰的模样,勾了勾唇角。
    「这世上想杀我的人分成两种,一种是跟我有仇的,一种是嫌我挡路的,而想杀我却还能活到现在的,自然不是什么鲁莽到会相信派出叁个杀手就能成事的,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我又挡了谁的道?」苗临的手指上栖着一隻紫色的蝴蝶,笑意盈盈地开口:「好了,你们想自己说,还是我自己撬出来?」
    那叁名杀手有两个被徐安打伤了,又被天蛛丝给綑了个结实,连带着用来自杀以防洩密的毒药都被挖了,还被徐安封了周身大穴以防自绝经脉,真可谓是刀俎上的鱼肉。
    徐安又弯下身躯,摸索了一阵后,在那两个伤患身上拍了几掌,将他们内伤鬱结的瘀血给逼出来。
    苗临始终带着笑容看着徐安的一举一动,直到他眼神示意这叁人暂时死不了后,他才开口:「说吧,我知道你们听得懂中原话,我没什么耐心陪你们耗,说不说都得死,差别是体面的死,或是嚐尽生不如死的滋味再死。」
    徐安不太能面对逼供的场合,匆匆丢下一句附近走走后,便远远地走到一个能看见苗临身影但听不见他说话的地方。
    那叁个刺客也是嘴硬,被苗临不知道做了什么,好一时都是凄厉的惨叫传来。
    雪又更大了一些,徐安抱着肩膀坐在树桩上,半晌后就听着毫不掩饰的脚步声停在他的身前。
    苗临直接在他面前跪下,小心翼翼地去碰他,轻轻地将他拥进怀里,喃喃地安抚他:「对不起,是不是吓坏你了?」
    苗临的怀抱依然是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让徐安一直紧绷高悬的心热了起来,他摇摇头,「没有,没事……」
    苗临含着他的唇细细地咬,眼角的红痣落在了徐安的眼底,温柔又深情。
    直到徐安的眼睛起了一层濛濛的雾气,苗临才依依不捨地放开他,又摸了摸他的头,语气一转,低声开口:「凛风堡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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