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其他人都死了,又有人过来和他说,自己是他留下的唯一男嗣,这真是可笑至极!
    “他从来也没有承认过我,所以我也不会去承认他,你回吧。”虽是少年年纪,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
    黑衣人深深地看着面前已经年约十二的挺拔少年,虽五官与主子并不十分相似,但是从其眉眼,却依旧可以隐约看出主子年轻时的影子。
    这个孩子,妥妥就是主子曾经的模样。
    可惜主子之前一直当他是外室子,不肯承认他的血脉,直至最后……
    他俯身从胸前掏出一封书信。
    “主子料想过小公子不想回去,主子说无碍,他现在那边的情况也不安全,您在这边呆着便很好。等他翻身后,他自会风风光光将您接回。”
    黎川智嗤笑一声,一言不发。
    室内一片安静。
    等到黎川智再次抬头时,他面前的黑衣人已经如烟云般消失不见,只留下地板上的书信和玉佩。
    黎川智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信封上有些眼熟的字体,半晌,神情讥讽。
    什么父亲!
    就连他现在这位看似对他们关爱一般的养父黎锐卿,都比刁海潮曾经做的要好上太多。
    将书信展开,黎川智看着信笺上苍劲有力的字迹,恍如昨日。
    寥寥数十字,确实能隐约感受到他的关切,可惜,已经都晚了。
    将书信就着蜡烛焚毁,开窗散掉室内的纸烬味儿,黎川智眉宇渐松。
    原来最近一直跟在他身边若有若无的监视感,是来自于刁海潮的人吗?
    未知的才可怕,至于已知的,黎川智解开衣衫,倒在床上,阖上眼睛。
    已知的,就全是纸老虎。
    他早已成长,不会再轻易恐惧彷徨。
    因为,他身上还肩负着他娘对他的殷殷期望。
    *
    次日,等苏满娘酒醒后,外面天色已经透亮。
    她动了动有些抬不起来的胳膊,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是被一堆石头砸过一样。
    苏满娘疑惑地拧眉,有些迟钝地回忆睡着之前的记忆,然后脸上便一阵红,一阵白。
    红红白白相互交错,非常喜人。
    “呵。”
    低沉而带有晨间独特喑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苏满娘僵硬转头,看向旁边的罪魁祸首。
    “你还笑。”声音也是喑哑的,比起往常略显低沉。
    黎锐卿将身子整个儿侧过来,眉眼间满是餍足和春情,光滑的薄被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他身上大片像是泼了酱一般的青青紫紫。
    “爷现在只想问你,可长好记性?”
    苏满娘:……
    她略停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长什么记性。
    想想昨夜他故意在自己眼前频繁展露全貌的“狰狞”,她狠狠地闭上眼睛,点头:“长记性了!”
    她这次的确长了记性!
    酒水这东西,她以后绝对不会再碰。
    “还有,香囊和瓷枕到底指的到底是何物?”
    苏满娘这一次连眼睛都懒得再开,半点也不迟疑道:“就是指夫君你的相貌好,貌比香囊,皮肤还佳,肤若玉瓷。”
    黎锐卿深深地看着身侧被褥中闭眼装死的女子,嗤笑一声:“小骗子。”
    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仿若是长了无数个勾人的小钩子,挠的人耳朵痒痒。
    “好好记住爷牙签肉的尺寸,以后每忘记一次,咱们就温习一次,嗯?”
    苏满娘闭眼。
    她感觉她从此以后,再也无法以平常心去正视“牙签肉”了。
    “还有,不要把我当傻子哄,否则今晚,咱们再来。”
    黎锐卿暗示性地将腰往她身上挺了挺,出言威胁。
    苏满娘身子一僵,感受着那隔着被褥都能清晰感觉到的坚硬触感,她生无可恋的睁开眼帘,可怜兮兮回望:“玉清。”
    “嗯。”黎锐卿满意眯眼。
    她伸手,大着胆子探入他的被间,在他腰间大力拧动了一下,温和道:“玉清你现在该穿衣去演武场了。”都这个时辰了,不能懒惰,不能赖床。
    “哼。”婉转而富有磁性的低哼,瞬间,黎锐卿的眼底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第71章 信件
    他紧紧盯着苏满娘的脸, 坚持着索要答案。
    苏满娘手中力道加大,黎锐卿的腰部一软,手却飞快揽过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的苏满娘, 撩开被褥,恨恨咬牙:“这可是你招我的,那咱们就不等今晚!”
    苏满娘惊恐瞪大眼:“你等、等、等一下……”
    这和想象中有些不大对。
    寝室门外,早已打好水、等候在外的婢女丫鬟们,突然听到一阵暧昧并让人浮想联翩的男女低吟,纷纷后退两步, 唰的一下整齐低头,掩饰自己红透了的脸颊。
    老爷和夫人感情真好。
    不过老爷叫.床的声音真的是撩人并响亮, 简直是勾引人犯罪。
    以后一定要遵守黎府家规,千万不能抬头,否则她们就真的要踏上不归路了,嘤嘤嘤。
    *
    到底因为这临时加上的荒唐时间,苏满娘今日晨间的请安时辰迟了许多。
    她有些羞臊的带着一众丫鬟婢女匆匆赶往澄心院,只虽说行进速度快, 却能见到她一会儿扶一下腰, 一会儿舒出一口气。
    显然昨晚加上今早的连番荒唐, 让即便强壮如她,也有着承受不住。
    “母亲, 儿媳今日来得迟了, 还请母亲恕罪。”一进澄心院, 苏满娘便向黎母行礼。
    黎母笑眯眯摆手, 见她面容间隐约可见的疲惫,笑得合不拢嘴:“快起快起。闻筠啊,依娘看,以后你早间即便不来也没什么,只白日里偶尔来与我说说话就行。”
    “那怎么行,每日晨间来与母亲请安是本分,不敢懈怠。”苏满娘看着黎母合不拢的嘴角,差点臊红了脸。
    如果不是有惯常的镇定皮子撑着,她现在就得落跑、寻思着钻地缝了。
    “诶,不用不用,你们现在趁着小两口年岁轻,多劳动劳动,让娘早日抱上一个孙子才是正经,其他的娘都不是很在意。”
    苏满娘的面上红得更加厉害,她现在很不想和人探讨“劳动”事宜。
    虽然感觉应该没有那么快,但她看着黎母眼底的了然,却莫名感觉自己晨间与黎锐卿在床上胡混的事,被所有人都知晓了一样。
    脸啊,面皮啊,这些东西她都丢了。
    “母亲……”
    “好了好了,好孩子别害羞,累了的话就多去休息,只等不累的时候再来就是。”
    苏满娘顶着火烧火燎的面皮,抿唇轻语:“是,母亲。”
    黎锐卿自演武场出来后,就直接来到前院书房。
    他惬意地半倚在交椅上,转动着手上的碧玺扳指,听着手下关于昨晚情况的汇报,半晌,他嗤出一声讥讽:“刁海潮也真是有意思,都快山穷水尽了,还惦记着找儿子?!”
    他轻抚着今早刚换上的玛瑙红长袍,想着黎川智那小子惯常挂在脸上的冰霜棺材脸,就是一阵的好笑:“如果不是身份有问题,我怎么可能会把他捡回来。说到底,我府上的这些孩子,就没有一个身份是没问题的。
    其他人如果长大后想要回去认祖归宗,我还能松松手。但是,他刁海潮?想都不要想!”
    手下将头紧紧伏在地上,不发一言。
    窗外微热的暖风徐徐吹来,黎锐卿伸手将袖子往臂上提了提,见露出的小臂上一片颜色浓重的青紫,他眸光微闪,又默默将袖子放下,挑眉询问:“人已经跟着那个死士回去了?”
    “回首领,是的。相信不用多久,我们就能摸清楚刁海潮的最新躲藏地点。”
    “那就好,他既然想找死,就送他痛快点儿,还能顺便给主子手底下的官员送送功绩。”
    说到这里,黎锐卿微挪动了下.身子,翘起二郎腿。
    只觉得随着他的腿上下一点一点的,浑身上下都能体会到疼痛的颤栗余韵。
    他这门亲事成得真好啊。
    这亲成了之后,他都不想出门挨刀了。
    像是这般手劲大的妻子,估计翻遍整个大周也只苏满娘一个,真是被他捡着了。
    想到这里,黎锐卿餍足地舔了舔唇瓣,昳丽迭艳的眉眼中,重新荡漾起春情:“继续盯着,总归按照主子的意思,这孩子以后即便认祖,认的也绝对不能是刁海潮那边的祖!这段时间给他们找点事儿做,让他们忙起来。”
    “是,首领。”
    “主子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说罢,手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主子让转交给首领您夫人的,说是您夫人小姑姑给她家人写的亲笔信。”
    黎锐卿动作一顿,凝眉看向伏在地上的手下,表情微妙:“主子让转交的?”
    他怎么不知道,他那位主子会如此良善?!
    “是。”
    黎锐卿眯起眼睛,他深深地看着桌上的这封信件,莫名有种好像自己不小心办了件坏事的心虚感。
    “退下吧。”
    人影再一叩首,如风一般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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