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雨只是凝视着她微微点头,随后抽刀站好,护在幽夜面前,刀尖斜斜指向地面,随后对舒君道:“过来点,我照顾不到的地方就要靠你了。”
    护山大阵仍在持续运转,幽夜的灵力喷薄而出,发出万丈光芒,现在再提打草惊蛇已经迟了。尸潮已经包围上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他们已经深陷危机之中。
    舒君站在幽雨身后,和她背对背,中间隔着二尺有余,左右环顾,问幽雨:“他们是不是并不打算放我们走了?”
    禁林之中本身危机重重,其实是极好的剪除外来之人的手段。如果他们没能解决掉第一波出现的尸群,也就不用这操琴之人露面。
    可惜入侵的这三人突破了尸群包围,甚至已经接近了那片宅院,不得已,发觉有了入侵者的主人家不得不亲自出面,处理这个麻烦。
    山上的客人都是有数的,虽然禁林之中一直没有人出来,未必就没有人进去。禁林之中的人一定是知道法殿来人了。
    孟家挑衅薛开潮,私下结盟在先,是亡命之徒和狂悖之人的路数,心中对法殿以及规则更是毫无尊重与敬畏。如果这里是孟家那两个人做主,或许早在得知幽雨三人到来的那一刻起了杀心。
    毕竟想要从薛开潮身上取得利益的人或许很多,但孟家才是那个迫不及待扑上来的先驱者。
    都能暗杀薛开潮了,杀几个法使不过算祭旗。
    他们夜探禁林,正好给了他们机会以名义上的不知情实行捕杀。如果先前那尸潮只是偶然,现在一定是故意。
    幽雨前后观察,见乳白色的法阵光辉只是驱赶离得近的凶尸恶鬼,并不真的杀伤,有些顶不住的虽然退却了,可琴声催促得太急,数量又太多,还是慢慢逼近了。
    她心中有数,知道舒君猜测的是对的,但现在也来不及说太多,只是安抚舒君:“别多想,只要幽夜能够维持得住这废弃的法阵,我们就能全身而退。出去了再说这些吧。”
    其实电光火石间,幽雨想到了最坏的结局,就是鬼宗掌门或许已经死了,他们闭门不出,秘而不宣,就是要把他留下的一切吞噬殆尽,利用完全。
    走火入魔一向是个好理由,也不会有人怀疑太多。即使在这个年纪上走火入魔并不容易。但谁都知道境界越高,出了岔子越难补救。何况鬼宗弟子甚众,又因邪门与其他世家和门派关系都不深,要想动手脚从这里开始最简单。
    幽雨还记得明明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出头的是掌门的儿子,现在人人都只提师娘,那么这个儿子哪里去了?
    她在心里叹气。
    法使来鬼宗,名义上只是作为令主的眼睛,不该插手门派自己的事。所以她既没有联系清净宗过来的人。
    虽然暗地里都有书信联系,甚至清净宗就是薛开潮派来的,还是要避嫌的。
    何况清净宗来的是弟子,辈分上比不过鬼宗掌门的夫人,也不好不顾阻拦插手,能够送来的消息都是地形,建筑分布,和巡逻排班人数之类的消息。更多的他们也不愿打探,也打探不到。
    幽雨心中对清净宗的人也没有多少信任,看得出对方胆小怕事,更不愿意多和他们牵扯。现在只能靠自己。
    尸潮汹涌澎湃,似乎永无尽头,少说也有上千,三个人如果真的被包围只怕下场堪忧。正因如此,幽夜才迅速做出决断,找到护山大阵曾经的阵眼,重新催动阵法运转。
    只要阵法能够重新产生作用,幽雨和舒君只需解决侥幸进入阵法保护圈之内的尸鬼就够了。
    那操琴之人想来就是掌门夫人,她也是有自己的极限的,无非拉锯,谁撑不住就输了。
    舒君的姿态虽然紧绷,但,还是很顶用的,轻松挡掉几个对着幽夜和自己扑过来的凶尸,一脚将地上的断肢踢到一边,忽然问幽雨:“统领,你说,孟家那两个人到底想要什么?他们既然动手了,会不会过来?我们忙着抵挡尸潮,岂不很容易被得手?”
    幽雨冷笑一声,刀光如电忽的一闪,轻盈灵动斩去一颗鬼头,百忙之中抽空看他一眼:“他们要是敢来,必是有万全的把握。现在不出头不过是不敢罢了。你以为你的统领在外行走多年,会没有留下名字吗?”
    舒君闻言一愣。
    此时那琴声已经低微下来,尸潮虽然被约束不能退后,但扑上前的数量却减少了。正好有空,舒君又被这句话一吓,以全新的目光去打量拄刀而立的幽雨。
    她那刀更长,这幅姿态闲适中带着一种轻描淡写的杀气,又凶猛又美丽,双眼发亮,脸上还带着冷笑。见舒君看过来,幽雨抬手将头发拨到身后,一甩高高束起在脑后的长发,对舒君炫耀般说道:“当年我闯进孟家车队明抢他家辛苦寻来的圣骨,连杀一百一十六人,哪个拦得住我了?如今我还站着,他们要敢过来,我倒还能留他们一具全尸,好送回孟家去。”
    好、好凶!
    一个人杀气腾腾的模样要不然极其扭曲恐怖,要不然极其锋利倨傲。幽雨平常是比幽泉显得更温柔更无特色的女人,虽然也美,但终究不显眼。忽然脱去平凡冷淡的表象,真是令人目眩神迷。
    有一瞬间舒君心里生出一种狂热:他好想看薛开潮发狠的样子。
    虽然平常模样也足够好,但毕竟是不同的。薛开潮和幽雨一样,都太会伪装,很难变色。要是发狠,就是一道惊人灼目的风景。
    这胡思乱想也只浮现了一瞬,就被陡然惊醒的舒君自己摁下去了。幽雨却敏锐非常,若有所指看了他一眼,恢复了平静:“所以说,偷袭是最不用害怕的事。孟家虽然狂悖,但其实只是鬼祟小人。哼,若是上得了台面,也不至于都不敢向法殿要人。否则要撕破脸皮还用得着辛苦找什么理由,先结同盟么?早就自己打过来了。”
    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孟家懦弱胆小,无能无耻。
    舒君却忽然一愣:“……难道统领你多年不离主君身侧,就是因为这个?”
    幽雨闻言变色,居然略有些尴尬,扶额侧身躲开舒君单纯且好奇的视线,含糊道:“当年我确实不知收敛,树敌太多,主君不让我再出任务,也是为了我好。”
    言外之意似乎孟家这血海深仇并不是唯一的理由。
    幽雨年轻的时候到底是个多狂放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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