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回来就是看望阿娘的,洛长然不愿意说其他人,闷闷的嗯了声,没有再反驳。
    上一世她极少回洛府也是因为有这个原因在,虽然关心思念阿娘,可每次回来她都要催着自己去向父亲和嫡母请安,父亲说什么也不许忤逆违抗,她恨父亲没有为女儿的婚事努力,毫不犹豫的将女儿推入虎穴,却不许女儿对父亲有半分不满。
    每次说起来,她总要将一切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自责自己地位低,没本事,护不住女儿。
    在她看来,倘若自己不是丫鬟出身,倘若有个可依靠的娘家,丈夫便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女儿也不会吃这些苦,感情自古以来都是建立在权利和地位上的,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
    旁边的嬷嬷见母女两难得见面,没说几句话便起了气,忙打岔道:“主子该喝药了,奴婢给您端过来。”
    一提喝药,洛长然的那点小情绪瞬间消退,起身朝嬷嬷道:“我随你一起去,阿娘你先歇着。”
    郑氏岂能不知她的小心思,却也无可奈何,有些话自己不能说,可难保别人议论,纸里包不住火,只怕她不想知道也会有人将话送进她耳里,更何况她有心打探了。
    原还想让她去向父亲请安,看来也不可能了。
    果然如她所想,一出来,洛长然便抓住嬷嬷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第10章 失踪
    嬷嬷左右为难,吞吞吐吐的不说。
    洛长然道:“我不想去问别人,嬷嬷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让阿娘知道。”
    嬷嬷犹豫了片刻,心知她若从自己这里打探不到,真去了问别人,难保不会让侯爷知道,惹他不快,便告诉了她。
    原是郑氏听府里的人说洛长然在陆府跳湖了,吓得赶忙去找侯爷询问情况,这才知是下人谣言误传,但终究是不放心,想将女儿接回洛府照顾几日,被侯爷训斥小事化大,挑拨两家关系,郑氏担心女儿,一时着急言语有失,惹侯爷发了火。
    洛长然听完气的浑身发抖,他只顾着和陆家的关系,怕陆家因此有想法,何曾关心过她这个女儿的安危,只怕自己真的死了在他眼中也是小事。
    虽然早已对他失望,但毕竟是父女之间的矛盾,如今见他竟然因为阿娘关心自己而动手打她,洛长然着实不能忍,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找他,好在理智尚存,堪堪束缚住她冲动的步伐。
    找他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打回来?
    拿了药回屋,看着榻上的清瘦身影,洛长然心中酸涩难言,说到底,阿娘受得这些罪都是为了自己,她身子本就不好,经此一事,只怕又要将养一段时日了。她又不喜与府里人走动,定是会闷在屋里黯然神伤。
    这么想着,便不舍得离开了,喂她喝了药,开始东拉西扯起来。
    逐月见天色不早了,问她何时回陆府,洛长然想着马车已经送陆陌寒回去了,她不愿用洛府人的,而且眼看着天要黑了,陆府离得又远,索性不回去了。
    郑氏自然是高兴女儿多陪陪自己,可也担心陆府管的严,即便是在娘家,没什么大事夜不归宿总归是不好。
    洛长然便让逐月找人送了封信回去,郑氏见拗不过她,便也未再多说。
    夜里,郑氏与女儿同塌而眠,随意说着话,眉宇间阴郁冲淡不少。
    洛长然想到陆陌寒,自己今日没回去,他用晚膳时定是兴高采烈的自由放飞了。
    就当是给他最近表现良好的奖励吧,洛长然不自觉笑了笑,转向郑氏。
    “阿娘,你平日要多出去走走,别总是闷在屋里,晒晒太阳,呼吸点新鲜空气,身子才会好。”
    “哎……”郑氏轻轻叹了口气,微笑道:“好,听阿然的。”
    洛长然知道她在敷衍自己,往她怀里蹭了蹭,“阿娘,你不用担心我,三公子其实没有外面说的那么可怕。”
    郑氏握住她的手,声音略微低了下去,“是吗?”
    洛长然急道:“真的,他刚回来时是凶残野蛮,但这几年陆将军将他教的很好,他不会再主动伤人,更不会伤害我。”
    “可是我听说他徒手撕人,还,还食人肉饮人血!”郑氏三分惊讶七分不信道,惊讶的是因为女儿居然为那个野兽说好话,但想到或许是为了安慰自己,便忽略不计只剩下不信了。
    洛长然如何能不知道她的想法,赶紧道:“那都不是真的,阿娘宁愿相信外人之言也不肯相信女儿吗?”
    “可你成亲那日……”
    洛长然脸一红,尽管婚事非自己所愿,但在金陵城影响甚大,将军府和侯府也都极为重视,她称得上是风光大嫁。平心而论,倘若陆陌寒并非恶名在外,以陆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她一个不受宠的侯府庶女,是不可能攀上这门亲事的。
    也是因为陆陌寒的原因,这桩婚事格外引人注意,多半都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尤其是夜里闹洞房时,没人敢真的去挑战陆陌寒,但总有几个胆大之人,耐不住好奇偷偷摸摸躲在门外偷听,都是陆家军的亲随,陆明成也未太在意,结果全被陆陌寒卸了胳膊。
    洛长然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而陆陌寒收拾完那些人,似觉得无趣,一脚踢开,满手是血的看了她一眼走了。
    如果没有重生,没有近来的相处,洛长然与阿娘,与其他人想法别无二致,不会有现在的相护,心知无法在言语上轻易改变阿娘对他的看法,只得道:“他现在已经变了很多,阿娘若不信,下次我带他回来,您亲自看看。”
    这话说出来她其实心里挺没底的,她有信心教好陆陌寒,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去,眼下为了让阿娘宽心,不得不这么说,但想到他今日见洛长平沈初似乎未曾展现出恶意,心里又有些安慰,看来只要不故意激怒他,他是能控制自己的。
    郑氏见女儿极为诚恳,不像撒谎的样子,那不信又削减了几分,迟疑道:“好吧,阿娘相信你,只要你安好,阿娘就高兴,不早了,睡吧……”
    夜幕沉沉,天边零零散散挂着几个星星,孤孤单单,好像窥视光明的眼睛,一眨一眨。
    洛长然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嗯。”
    翌日清晨,洛长然和逐月回了陆府。
    昨夜说了大半夜的话,后半夜又起风了,树叶沙沙作响,不时还有野猫渗人的叫声,洛长然几乎没怎么睡,回来的路上便已困得眼皮打架,到了陆府,只想赶紧先补个觉。
    府里空荡荡,没几个人,往日巡逻的侍卫也不见去了哪里,洛长然觉得诧异,问了个路过的小厮,这才知道,陆陌寒丢了!
    据他所说,昨日送陆陌寒回来的车夫将车赶回陆府之后,迟迟不见人下来,这才发现三公子不见了,府里侍卫找了一夜,连个影子也没见着。
    看他的神情像是知道是谁将陆陌寒带了出去,末了还好心提醒了句,“将军发了很大的火,说找不到三公子让府兵都别回来了。”
    洛长然瞬间睡意全消,待小厮走后,急忙拉住逐月的手问,“陆陌寒怎么会不见了?我明明让他跟车夫先回来,他怎么这么不听话,跑哪去了?”
    逐月当然无法回答她这些问题,只能安慰她,“姑娘别着急,许是三公子又躲到哪里去了,没准一会自个就出现了。”
    “对,他喜欢躲在隐蔽的地方,我上次也是找了许久,可是……”洛长然不安的道:“那是在府里,外面那么大,他,他不会真的跑了吧?”
    “不会的……”逐月话还未说完,便见陆明成的近身护卫快步走了过来。
    上前行了一礼道:“三夫人,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这是知道她回来了,要兴师问罪了,洛长然心虚的跟着他到了东厅,一眼便看到陆明成铁青着脸站在主座前。
    小心翼翼的进去,尚未来得及行礼,他便已冲了过来,在她前面一步处站定,眼中喷火,饱含怒意的压抑声音置问她,“你可知我找了他多久!”
    洛长然被他吓得后退了两步,脚下没留意,碰到放茶壶的小几,一屁股跌坐在上面。
    猛然意识到,他是杀伐果断的将军,手底下不知有多少人命,捏死自己就跟捏死只蚂蚁般简单,而且洛府也绝不会为自己伸冤做主。
    脸色瞬间苍白,洛长然惊惧的抬起头来看他,一动也不敢动。
    陆明成意识到自己言行不当,强压下怒气,让吓呆的逐月扶她起来,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洛长然原本还想向他解释两句,这会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只能在心里不断祈祷着陆陌寒赶紧回来,否则自己决计没有好果子吃。
    陆明成倒还记得找她来并非为了出气,详细询问她昨日之事,洛长然不敢有隐瞒,了,包括遇见沈初和洛长平的事。
    她知道那车夫肯定将一切早都交代了,她现在对沈初没有感情,可谓坐的正行的端,胸怀坦荡,没有必要隐瞒,不说反而会令他起疑。
    陆明成听她说完后陷入沉思,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现在的洛长然与以前的洛长然好像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他自己也不知从何而来。
    洛长然汇报完毕后微微松了口气,见他迟迟不说话,脑子里蓦地闪过方才的话。
    “你可知我找了他多久!”
    洛长然只知道陆陌寒回来已经有五年,被找回来时应该是十□□岁,当时金陵城传的沸沸扬扬,说陆将军在北疆带回了个兽人,见人就咬,大哥当时还跑去看了,如此轰动,她不知道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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