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
    “别怕,也别放弃,我会一直陪着你,”洛长然垂眸道,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眸中有了湿意,目不转睛看着她,从头发到双脚,每一处都深深印在脑子里。
    洛长然喂他喝完汤,挑着没刺的肉喂了几口,心疼他受苦,又拿了些他爱吃的核桃杏仁来剥给他吃,他吃着吃着垂下了头,神情疲累,洛长然用帕子帮他擦了擦脸,抱了他一会儿,见他闭上眼睛,便拿了个软垫给他垫着头,又去钻研医书了。
    许久未休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睁开黑了,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转身去看陆陌寒,看到空荡荡的椅子,整个人瞬间清醒。
    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人,绑他的皮鞭断成了两截掉在地上,房门大开,陆陌寒去哪了?
    ☆、第52章 城
    洛长然急忙跑出去,在门口被绊了下,险些摔倒,扶着门框稳住身形,才看清挡住去路的是已然昏迷的逐月。
    叫她没有反应,洛长然知道这院子里有暗卫守着,大喊了几声,却是连个影子也未见着。
    立即出去找陆明成帮忙,在回廊拐弯处与人撞到了一起,洛长然趔趄了几步站稳,捂住碰疼的额头看过去,发现是陆如苓。
    她扶着柱子站定,没带丫鬟,脸色发白,神情有些惊慌。
    四目相对,她竟意外的没有变脸,一句话不说,错身从旁边跑了。
    洛长然没心思多想,赶紧往陆明成住处而去,出了回廊正欲转方向,蓦地发现不远处拱桥上下来几个侍卫,黑衣装扮,腰配刀兵,其中一个背了个人,赫然就是陆陌寒。
    他头发全湿了,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水,双眸紧闭伏在那人背上,洛长然走过去,为首的卫韦朝她行了一礼,“三夫人,三公子找到了。”
    “在哪找到的?”
    “城外河边,”卫韦道:“让三夫人担心了,是属下办事不力。”
    “找到就好,”洛长然松了口气,“先送回去吧。”
    据卫韦所说,陆陌寒挣脱绳子出去时他们没能拦住,追着追着也失了踪影,后来在河边找到时他已经昏迷,不知他做了什么,还有没有去别的地方。
    洛长然心道自己兴许是真的累着了,竟然一点声响也没听到,看着他安静的躺在榻上,脸色惨白,整个人瘦了一圈,心疼之余越发感觉无力,俯下身靠在他胸膛上,听着耳边有规律的跳动声音,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泪水无声而落。
    熟悉的手掌抚上脸颊,轻柔抹去眼角泪痕,指腹粗糙,明明刮得她很不舒服,她却贪恋不已,捂住那冰凉的手腕不让离开,待泪意褪去,才起身看向他。
    “你醒了?”
    陆陌寒眸光沉痛,神情复杂的盯着她,许久没有反应。
    “怎么了?”洛长然摸了摸自己脸颊,眨眨眼睛,“我脸上有花吗?”
    话未落地,他忽然起身,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拥住。
    洛长然回抱住他,蹭了蹭,寻了个舒服位置闭上眼睛。
    这一夜他再未出现异常,两人相拥而眠直到天亮。
    醒来就听说胡太医回来了,洛长然欣喜不已,立即便要去找他,还没出院子,陆明成已经进来了。
    可是他身后跟的并非胡太医,而是刑部之人,宽面大耳的是刑部尚书赵阔,带着数十侍卫,洛长然脸上笑意凝结,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陆明成面容紧绷,进来就问,“三弟呢?”
    “在屋里。”
    他眉头皱起,犹豫了一瞬点头,神情似有些无奈。
    赵阔立即下令,一群人冲进去,将陆陌寒押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洛长然慌忙跑过去,厉声置问,“为什么抓他?他犯了什么事?”
    “他杀了太傅大人的次女,”赵阔义正言辞的朝她道:“还请三夫人让开,不要阻拦本官办案。”
    洛长然脑子里嗡的一声,不敢置信的看向陆陌寒,他也正好低了头来看她,目光交接,他定住不动,眼眸紧紧锁着他。
    “不可能,不可能……”洛长然喃喃自语,然而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阿宁和齐进,若非救援及时,也已经死了,昨日他一个人出去,谁能阻拦住他!
    “赵大人会查明真相,若与三弟无关,必会还他一个公道,”陆明成凛然发话,“你莫要忧心,凡事有我。”
    洛长然垂下眼眸,浑身无力,心里像是堵了块大石头,喘不上来气。
    侍卫押着陆陌寒往外走,许是因为陆明成在,又或许因为眼下理智尚存,他竟然没有反抗,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陆明成走过去跟他交代了几句,他面无表情,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太傅次女的尸体是昨日半夜被发现的,并非自杀,仵作推测出死亡时间,正好与陆陌寒去河边时间吻合,而且在河边发现了他的荷包,是洛长然绣给他的,他一直带在身上。
    刑部接到报案,连夜寻了证人,虽然没人亲眼见他将太傅之女推下去,但看到他出现在小河边的却是有好几个人。
    至于太傅之女为何会在日落时分独自去那里,没人知道原因,她的丫鬟说她是偷偷出去的。
    人证物证俱全,所有矛头都指向陆陌寒,知道陆明成一向护短,不会轻易放人,早朝时刑部尚书和太傅大人一同请旨,太傅痛失爱女,悲痛欲绝,哭天抢地的求皇上为自己女儿做主,朝臣皆在,皇上只得下令陆明成不得插手此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陌寒这几日凶残之举有不少人见过,加上洛老夫人不久前才因为他而死,此次太傅次女之死虽然还未定论,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他是凶手,包括陆府之人。
    洛长然不知道陆明成怎么想的,若真是陆陌寒所杀,刑部判斩首的话如何是好,他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陆陌寒死,可要救陆陌寒性命并不容易,太傅大人也不是好说话的,这件事又人尽皆知,皇上更不可能枉顾民意偏袒陆家,按照前世发展,陆明成权势还能再上一层,如今看来,倒很有可能就此断送,也不知是福是祸。
    听说侯爷这次态度也相当坚决,太傅次女是洛书的未婚妻,就算是做样子,他也得声援一把,洛长然可以想来,就是不知真心与否,不过洛书,怕是以后再也不会将自己当做亲人了。
    洛长然心乱如麻,不断告诉自己相信陆陌寒,可心里总控制不住的往坏处想,他被押走后,她便一动不动的坐在屋里,看着上元节时买回来的花灯发呆。
    那花灯的形状与她绣给陆陌寒荷包上的花一模一样,不知名的花,上次忘了问卖灯的摊主。
    看着看着眼睛就有些酸,也不知陆陌寒在牢里好不好,他不喜欢被关着,会不会像上回在石牢那样将自己折腾的浑身是伤。
    “四姐,你怎么哭了?”
    旁边响起一道声音,洛长然垂下头,抹了把脸,这才发现流了泪。
    洛长宁没有帕子,就用手帮她擦了两下,洛长然撇开头,吸了吸鼻子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进来,”洛长宁眨着大眼睛安慰她,“四姐,你别难过,我相信姐夫是无辜的。”
    洛长然很惊讶,“他差点杀了你……”
    “可是没杀呀,”她一脸真诚,“我是很怕他,怕他杀了我,不敢离得太近,在我看来除了四姐你,别人他都不在意,所以齐进往他跟前凑时,我就觉得他在找死,后来听他啰嗦了几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齐进……跟你说什么了?”
    洛长宁挠挠头,颇是不好意思,“他说以姐夫的能耐,杀个人是眨眼间的事,你们能救下我,是因为姐夫自己内心深处不想杀我,姐夫也想控制住自己,就像以前打他,下手再狠也不会要他的命,还说姐夫是在山林长大,弱肉强食,养成凶残脾性,但其实心里是善良的。所以四姐,我相信他没有杀二哥的未婚妻。”
    洛长然眼眶一热,“阿宁……”
    “嗳,你别太感动啊!”洛长宁伸手打住,小脸一瘪,“可是我们相信有什么用,又不能救他出来。”
    “只要他没杀人,一定能真相大白的,”洛长然道,浑身忽然充满力量,果然是关心则乱,越是相信就越是怕自己的信任被辜负,其实根本不用想那么多,只要听听内心真正的声音。
    齐进表面大大咧咧,没想到心思如此细腻,洛长然又一次对他刮目相看,想到之前他们二人的吵闹,忍不住问她,“你们关系缓和了?不吵架了?”
    “没有!”洛长宁当下否认,头一拧,“为了个死鸭子天天对小姑娘穷追不舍的人,我才不要和他有关系!”
    洛长然点了点她额头,“你也没好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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