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岚山微微皱眉,望着窗外不说话。
    陶龙跃问:“你最近为什么都不开车?”
    谢岚山说:“现成的司机,干嘛自己开车?”
    “现成的司机,你说沈流飞吗?”陶龙跃那天看见谢岚山从沈流飞的车后座跨下来,两个人默契十足,相视瞬间似有火花迸溅,简直超然于一般的友情关系。
    “你跟那个沈流飞走得太近了。”陶龙跃再次强调,“你难道没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留下这么一身伤?”
    谢岚山还真没想过。跟沈流飞一起总令他感到轻松与神怡,这种难得的状态发乎莫名,他自己也不明白。
    “总之,”陶队长见谢岚山不说话,抽抽鼻子挤挤眼,盖棺定论,“这人不简单,我不信任他。”
    “行了行了,劳你开个车这么多废话,”谢岚山不以为然地笑笑,“下回我来开。”
    “要不是认识你这么些年,我看你跟姓沈的那样子,一准以为你是基佬。”陶龙跃忽地轻轻叹了口气,“以前你喜欢宋祁连,什么都不说,只知道给人家雕东西。”
    读书那会儿,谢岚山念书没天赋,但手工活居然相当不错,弄得学校里的老师都以为他的老子不是警察,而是木匠。他不爱跟任何人交际,课余时间,常常拿块木头、攥把小刀,一个人坐在树下雕刻。他雕大象,雕小鸟,雕兔子,雕出来的木像栩栩如生,一点不错看。
    陶龙跃知道,谢岚山雕过一个宋祁连。
    陶龙跃说:“你听了别有别的想法,宋祁连她……她早两个月前就离婚了……”
    谢岚山没有想法,甚至压根没有听见。
    他说,我想去谭伯家看看。
    第24章追逃(4)
    谭伯居然还没走,看见谢岚山找上门来,一下瞪大了眼睛,眼角的皱纹都被上下眼皮撑得舒展起来,明显有些惊谎。
    谢岚山故作没看见老人眼底的慌乱之色,笑吟吟地走上前去,跟人打招呼:“谭伯!”
    他闻见一股味道,以前习以为常,也就没留心。谭伯晚市卖的是串串香和麻辣香锅,靠这点手艺营生了大半辈子,所以即使东西早已收拾干净,房间里仍充斥着一股桂皮或者花椒的味道,这味道可能早就附在他的身上,洗都洗不掉了。
    像是麻辣火锅。
    家里的东西都清干净了,柜子里,桌子上,一物不留,像是要远行的样子,而且一去不返。
    这间出租屋老人住了很多年,屋主跟老人相熟,屋子本身也就一格子间,又潮又破,租不出好价钱,所以一直也就由谭伯租住着。谭伯是个难得的好租客,不还价、不欠租、不抱怨,有时看见房子哪里管道漏水、墙皮脱落,就自己出钱出力把它给修好了。
    谢岚山的视线落在墙上,上头贴着一些剪报,哪里地震哪里水灾哪里的孩子面临失学,他都会捐助一笔,用他自己的话说,钱不多,薄力而已。
    生如蚍蜉般渺小,可这蚍蜉一直活着,苦着,穷着,平日里吃的是糠粥泡馒头,舔一舔盐巴块就算给自己加了菜,好像他一生乐于亏待自己,却从不肯委屈别人。
    谢岚山默默环视一番老人的屋子,然后带上笑脸,说想替老人践行。
    “其实也不全是我的意思,是上回跟我一起来的那个朋友,他对你的手艺念念不忘,一定要再尝一尝。”
    陶龙跃一旁忙点头:“好啊,我也一起给谭伯践行。”
    “你就别来了。你今晚不是跟苏法医有约么?”
    “没有啊……有吗?”
    “有,笨蛋。”谢岚山一搂陶龙跃的肩膀,冲他笑弯了眼睛,和善得相当浮夸,“她先跟我说的,一会儿就来约你了。”
    陶龙跃一头雾水,不明白谢岚山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看他眼神笃定,胸有成竹,也就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对,是约了我,约了……”
    谭伯看着谢岚山,眼神黑洞洞的,良久才点了点头,说,好。
    调查工作暂告段落,谢岚山跟陶龙跃先回了一趟市局,又独自回去取车。
    停职调查以来他就没开过车,但今天陶龙跃的那点胡话倒是给他提了醒,谢岚山想到沈流飞,很快想到沈流飞那只抚摸流连的手,一个男人的手,骨节线条都美,手上肌肤也细润,还有丝丝缕缕沁人的香气。
    谢岚山为自己这一瞬间的想法感到恶寒,想了想,还是决定听从陶龙跃的教诲,自己开车去找沈流飞。
    到了地方,直接上楼。
    谢岚山不是头一回参观沈流飞的卧室,但上回因为自己的画像震动不小,没来得及细细欣赏。到底是艺术家,品味不错,装修风格大约可以算作中式,但比传统的中式更简约、飘逸,纯色多、杂色少,有些地方的禅意设计别具匠心,也因此显得空间更为宽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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