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早就写在那里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只是一步棋。
    罗霄慢慢平缓了一下情绪,“那边不放人,你打算怎么办?”
    唐曜森摸着酒杯,眼神有片刻放空:“可能会先休息一阵子吧,刚好我父亲去年也退休了,回去陪他一段时间再考虑以后的事。”
    这些年唐曜森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磨上的驴,一直转啊转个不停,尽管得到了很多人羡慕的荣耀,地位和财富,但是过得并不开心。
    可能年纪越大越渴望安定。
    “也好,伯父都六十了吧,你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忙,确实也应该回去陪陪他。”罗霄又给他倒满酒,“对了,钟氏那边的股份你打算怎么处理?”
    唐曜森又捏了下眉心,“还没想好,暂时先留着吧。”
    属于两个男人的夜晚,喝了许多酒,说了很多话,这是唐曜森印象中近三年来自己唯一一个算得上悠闲的晚上,没有纷扰的电话,繁复的方案,更没有回不完的邮件想不完的问题。
    尽管辞呈钟寿成还没批,但一旦他作了决定,后面只是时间问题。
    晚上他独自倒在床上,细想近十多年的时光。
    毕业,工作,恋爱,结婚,离婚……经历过创业期,奋斗期,飞速上升期,自然也有瓶颈期。
    大概很多人都会羡慕他的开挂人生,觉得一帆风顺甚至风光无垠,可是夜深人静时他四下空无一人,又有谁曾想外人眼中看似刀枪不入的唐曜森,也有孤独无助的时候。
    他翻个身从桌上摸到手机,打开相册,里面存了张很久以前的照片。
    许多年前的那个女孩,扎一头马尾,穿了洗得发白的校服,跟他说话的时候会有一点生怯感,可眼中分明藏着某种不甘。
    他又把画面划到另一张照片上去,是从微薄上存下来的一张。
    一袭吊带红裙的梁桢站在露台上,穆奈岛的夜色将她包裹住,她回头冲他笑,眼眉弯弯,尽显风情。
    十八岁的女孩还有一点婴儿肥,二十三岁的梁桢却已经形骨瘦削,为人母,为人妻,跟他唐曜森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有遇到过另一个可以让他心动到心痛的姑娘。
    ……
    钟寿成寿宴,梁桢早晨五点就起了,一直忙到凌晨才躺下,四肢百骸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累,可是却到后半夜才睡着。
    睡了也不安稳,放电影似的眼前都是一张张脸,蒋家的,钟家的,寿宴上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一张张涂满油彩的脸,个个端着笑来跟她道喜,可是一眨眼功夫,那些脸全都搅在一起,笑的,哭的,骂的,最终变成白骨骷髅,梁桢吓得扭头就跑,夜色中慌不择路,画面却突然跳转。
    “桢桢!”
    她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悬崖边上,挂在崖壁上的梁国财拽住她的脚使劲往下拽。
    “放开我!”
    “放手,放开我——”
    梁桢使劲往前一踹,“咚”的一声。
    “靠!”
    朦胧间听到一句咒骂声,紧接着脚上传来痛感,她猛地睁开眼,油彩的戏子没有了,骷髅没有了,悬崖和梁国财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金属吊灯,窗帘和天花板。
    吁,刚才都是梦。
    梁桢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四肢,不对,脚上的痛感却是真实的。
    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嗖”地从床上爬起来,却见钟聿一脸阴沉地坐在床头前边的地板上。
    梁桢皱眉,问:“你大清早坐地上干什么,不凉吗?”
    钟聿磨了下牙根,“我怎么坐地板上不得问你吗?”
    梁桢:“问我?”
    钟聿:“我好心想给你脚上涂点药,结果你倒好,上来就踹了我一脚。”他一脸不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梁桢咬唇皱眉,脑子里迅速回忆刚才的情景,似乎,好像,还真踹着了什么东西。
    “抱歉,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梁桢尴尬笑了声,起来爬到床头那边去,问,“踹到哪了?要不要紧?”
    钟聿哼地一声。
    梁桢:“不会是踹到脸了吧,给我看看。”她捧住钟聿的腮帮子他的脸抬起来。
    清晨的男人应该刚洗过澡,刷了牙也剃了须,身上有股好闻的薄荷味道,只是宿醉刚醒,眼圈还是有点红,浓密的头发一团团蓬松地堆在头上,性.感慵懒又好看。
    梁桢一时没忍住,在他额头上迅速哚了一记。
    “对不起啦。”
    钟聿别过头,鼻子里哼气,眉峰都气得竖了起来。
    多大点事儿呢,至于么?可是梁桢就是喜欢纵容他的小幼稚。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要不我再亲你一口?”
    钟聿嘴唇抿了下,没转过来。
    梁桢笑着又在他的侧脸落了一个口勿,亲完他还不满意,又换了另外一边凑过来。
    “带点诚意,不然我可不会原谅你!”
    真是幼稚到家了,可谁让他长得这么好看。
    梁桢伸长脖子又凑过去,可就在快要碰上的那一秒,钟聿突然转了过来,梁桢猛地瞪圆眼睛。
    “唔…你耍赖!”
    钟聿捧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头发上抓了一下,“闭嘴!”随之温柔包裹,辗转轻函。
    秋日金黄的晨曦中,梁桢慢慢闭上眼睛……
    第196章 房子
    一小时后,晨光更亮了,两人终于熄战。
    钟聿去重新冲了个澡回来,梁桢还懒洋洋地趴在床上。
    “给你脚上重新涂个药。”
    梁桢枕着胳膊摇了下头,“不用了吧。”
    钟聿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听话,起来,快!”说完已经去拎了药箱过来。
    梁桢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她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只拿被子草草在身上裹了下,露出大半截又细又白的小腿。
    钟聿把她的脚板正。
    其实昨天晚上回来之后梁桢已经简单处理过了,在脚后跟和小脚趾上都贴了创可贴,钟聿把创可贴撕掉,水泡破掉的地方还黏着一层烂皮,但还好,严重的是两边脚后跟,硬生生磨掉了两块肉似的,又浸过了水,缠着创可贴捂了一夜,看着就有些狰狞。
    钟聿不禁皱眉,“穿个高跟鞋都能把自己伤成这样,我该说是鞋子太狠,还是你的皮太嫩?”
    梁桢笑了笑:“那可能是我的皮太嫩吧。”
    钟聿嗬了声:“还真是有脸承认。”说完捏住她脚踝的指腹故意在她腿上蹭了蹭,“别说,还真挺嫩。”
    梁桢:“……”
    钟聿给伤口消了毒,上了一层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几个月他给她上药的次数多了,总之感觉他的手法娴熟了很多,弄完还知道握着她的脚踝对着伤口吹上几口气。
    “不包上么?”梁桢问。
    “包什么包,包上不透气,好得更慢。”
    “哦…”
    钟聿收拾了药箱,扔到一边,又走到床边说:“你以后要是穿不了那么高的鞋就甭穿了,弄得跟二级伤残似的,自己受罪。”
    梁桢心想还不是为了迁就你身高么,她仰着头反问:“我穿高跟鞋不好看吗?”
    钟聿顿了两秒:“还…行吧。”
    梁桢:“那我昨天晚上不好看吗?”
    钟聿眉心皱了下。
    她昨晚穿了一条蕾丝长裙,腰又细,身子又白,还一直笑啊笑,笑得他整颗心都荡起来了,简直好看得要人命。
    “也…还行吧。”钟聿别了下头,咳一声,“但是!我是说但是,但是你也不能为了自己好看就不顾脚的感受,那么高的鞋跟对脚来说本来就是一项酷刑,你看现在吃苦头了吧,脚上都秃噜皮。”
    梁桢被气得够呛,大周末的早晨,为什么要在跟他讨论该不该穿高跟鞋这么无聊的话题。
    真是……幼稚病大概也会传染。
    “行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多穿几次脚上有茧之后就不会秃皮了。”梁桢把腿收回被子,摸过手机看了眼,居然已经八点了。
    她自从搬过来之后睡得一天比一天晚。
    “你先出去吧,我起来洗澡!”
    “那我药都给你白上了???
    “……”
    “不准洗!”
    梁桢绝望趴回去拿被子捂住头,生活在一起之后才感觉到,他之前所有的温柔都是假象,在很多小事情上他有绝对的控制欲。
    梁桢最终还是放弃了洗澡,只简单清理了一下,换好衣服下楼。
    周日,三人难得都在家,但事情已经安排得满当当。
    那边别墅改装完成了,需要添置家具,本来这些事都可以交给设计师和家装公司一手处理,但梁桢坚持要自己去采购。
    这算是她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家,怎么可以让别人包办。
    吃过早饭之后三人出发。
    设计师之前已经给了方案,也推荐了几个品牌,梁桢自己也都做了功课,钟聿对这些都没意见,只要她自己喜欢,唯独选床的时候要求床板结实,经久耐用,他还细细地把这些要求都跟店里的导购描述了一番。
    梁桢当时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不过总体而言选购还算顺利,得益于梁桢拍板爽快,又提前做了功课,基本都是直奔主题,所以计划一整天的采购只花了半天就全部弄完了。
    临走的时候店里导购还特意问梁桢是不是这个行业的人,怎么这么专业。
    梁桢笑笑,“我学建筑的,专业倒不至于,只是平时会有点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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