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赢僵住了。
    他、他他他……李延龄这厮不会哭了吧?
    她自觉自己那番话说得也并不煽情啊,这哥们儿看着横眉怒目刀枪不入的,难道内心居然脆弱至斯?
    朱赢一时倒觉着有些惭愧。仔细想想,这家伙若能真心待她,她待他好些倒也并无不可,毕竟她说的那些,也不过一个普通妻子能对丈夫做的罢了。于是心里便又释然了。
    她知道李延龄在人前一向坚韧不拔铁骨铮铮,大约不想被人看到他脆弱失控的样子,于是便乖乖伏在他胸前,他挪开一只手她也没动。直到他自己放开了她。
    “记住你今天对我说过的话。”他道。
    朱赢偏着头,一脸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小女儿无赖之状,道:“我若记不住又如何?”
    李延龄瞥她一眼,道:“晚上让你知道。”
    朱赢忙道:“跟你说笑呢,我自己说的话岂能记不住呢?”说着轻轻牵了他的手,笑得讨好。
    夫妻二人正一片春风化雨的和融气氛,凌霄忽在外面大声道:“世子爷,王妃娘娘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所有投雷和留言鼓励的亲们,你们的一句肯定,对于作者的意义,真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涵盖的,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故事,(づ ̄3 ̄)づ╭?~
    ☆、世子爷的伤
    穆王妃带了大夫来给李延龄治伤,身后还跟着文静姝和一众丫鬟。
    到了和光居,见众丫鬟都坐在外头磕牙,房里只李延龄和朱赢二人,穆王妃面色顿时便有些不虞。
    “世子受了伤,你们这些丫鬟仆妇不在屋里伺候,只顾偷懒磕牙,什么规矩!”穆王妃嘴里骂着众丫头,目光却剜向朱赢。
    “母亲不必动怒,是我叫她们出去的。”李延龄道。
    穆王妃眼角一斜,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也能看到你这样护着人。”
    李延龄与穆王妃四目相对,淡淡道:“受欺负时,能有人护着总是好的。”
    穆王妃心口一窒,避开他的目光侧过身道:“既然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朱赢公主出身,怕是不会伺候人,让静姝留下来照顾你吧。”
    李延龄道:“伺候是下人的事,本就不用朱赢,更不必劳烦表妹。”
    文静姝一愣,抬头泪光盈然地看着李延龄。她本就生得美貌,那泪盈于睫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朱赢一介女子心都快化了。
    奈何李延龄郎心似铁,瞥她一眼便又对穆王妃道:“表妹年纪也不小了,母亲无事还是不要总将她留在府里的好,免得耽误了她。”
    “李延龄!”穆王妃忍得发钗微颤,终于忍无可忍,怒道:“你难道就丝毫也不觉着愧对静姝?”
    “我一未求娶二未辜负,何来愧对?若说愧对,愧对的也只是母亲的一厢情愿罢了。”李延龄道。
    文静姝掩着面哭着跑出去了。
    “好,好,果然大了,长本事了,为娘的也不在你眼里了。”穆王妃气得脸色煞白。
    “母亲说笑了,儿子有今日,不都仰赖您的栽培么?”李延龄目光越过穆王妃的肩看向门外,灿烂的天光倒映着他的眼眸,掩去了深藏其中的一丝悲凉和伤感。
    穆王妃转身便走了。
    郑嬷看着时辰不早了,便布置起午饭来。
    朱赢是现代人的灵魂,吃饭没有让人布菜的习惯,李延龄虽贵为王子,常年摸爬滚打于军营,也不讲究这些。于是饭菜上齐之后,朱赢便打发郑嬷鸢尾等人自去吃饭。
    心不在焉地扒了两口饭之后,朱赢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睫毛很长,只是不密,而且弧度下垂,平常看不出来,这般垂着眸的时候,倒是显出些许柔软的秀气来。他安静地吃着饭,动作既不急躁也不优雅,只是利落。
    朱赢实在不能理解穆王妃的脑回路,在这个夫死从子的时代,她对待李延龄的态度完全不像一个正常母亲该有的。就算好胜心再强控制欲再盛,难道她就看不出自己儿子实乃一头头上长角的顺毛驴,抽鞭子吆喝不但达不到目的,还会被顶回来?
    不过这对于朱赢而言却是天赐良机。
    李延龄从小缺爱,他的冷漠强硬不近人情只是因为他孤独惯了,失望惯了,所以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却非因为他性格本就如此。相反的,他内心渴望亲情和关爱,这一点,从他每次回来都会去探望李惠宁就能看出来。从李惠宁的叙述中不难看出,李惠宁极有可能是整个王府中唯一一个对李延龄付出过真心关爱的人,是以,她也是唯一一个得到过李延龄真心关怀的人。
    结合这两天李延龄对她态度的转变,朱赢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睡了几次说了几句类似真情表白的话就让李延龄爱上了自己。但至少他的态度告诉她,他愿意用他力所能及的一切,来交换她的真心实意。
    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再好没有了,她本就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如果只是真心地关心一个男人就能换来生活安稳,何乐不为?
    念至此,她心情甚好地给他盛了一碗归芪乌鸡汤。
    李延龄抬眸,见对面的女孩唇角如新月,两汪水灵灵的眸子波光粼粼的看着他,虽不言语,但那股欢喜之意却是挡也挡不住。
    “怎么,母子龃龉的戏你看得很开心么?”李延龄说话一向直接,语气却并不冲。
    于是朱赢浑然不惧,依然微笑着轻声道:“自出生以来,欺负我的人有,无视我的人有,这般护着我的,你是第一个。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总是想着,明天要是能如今天一般安稳就阿弥陀佛了,可不知为何,现在却觉得明天会比今天更好似的。”
    李延龄怔了一怔,微微侧过眸,道:“我本意并非护你。”
    朱赢:“……”就算是事实,你大爷能不能不要这么耿直啊?
    李延龄没有解释,朱赢也不欲多问。
    此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李延龄蹙了蹙眉,朱赢正待唤鸢尾去查看,声音又没了。
    用过饭后,朱赢想着李延龄受伤不轻,便劝他上床休息。
    刚伺候李延龄睡下,鸢尾就在一旁悄悄扯她袖子。
    朱赢跟着鸢尾来到外间,问:“怎么了?”
    “尚嬷在东厢房等您,有点事。”看着鸢尾难以启齿的模样,朱赢也就没问,直接向东厢房去了。
    到了东厢房,见尚嬷坐在一旁喝茶,地上跪着何大山,当归和枸杞三人,凌霄一脸鄙夷和愤怒地瞪着枸杞。
    “尚嬷,发生何事?”见朱赢来了,尚嬷起身行礼,朱赢便在主座坐下问道。
    “何大山私通后宅侍女,当归寻衅滋事扰乱内宅,枸杞……罢了,待会儿您自己问她吧。”尚嬷说着,竟似很不屑这类事,将烂摊子往朱赢身上一丢,自己转身走了。
    朱赢:“……”
    “到底怎么回事?”朱赢问。
    凌霄气哼哼地一指何大山,道:“这厮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想不到却也是狗胆包天,晌午趁着大伙儿都去吃饭,居然与枸杞躲在后院池塘边的芭蕉丛里做那事,被当归撞见,就吵了起来。幸好尚嬷及时赶到堵了嘴,否则叫世子爷听见,成何体统?”
    又是枸杞。
    朱赢看了眼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娇弱少女,转而将目光投在当归身上,问:“当归,你怎么回事?撞见便撞见,吵什么?不知世子爷在么?”
    当归一抬头,倒将朱赢唬了一跳,但见他双眼肿如核桃,脸上泪痕交纵,一个头磕在地上,哑着嗓子道:“公主,是奴才瞎了眼盲了心,一时行差踏错,请公主责罚。”
    一旁的何大山闻言,忙磕头不迭,道:“公主,都是我的错,您别怪当归,怪我,都怪我。当归的罚也让奴才一并领了吧。”
    当归一把搡开他,嘶哑着嗓子喊:“滚!谁要你替我担罚,你自睡你的女人去!”
    何大山脸庞涨红,急道:“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凌霄大吼:“都闭嘴!”
    朱赢:“……”
    鸢尾见状,附在朱赢耳边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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