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赢当下命人另外收拾了房间,服侍穆太妃先去睡下,自己则带了一班侍卫去了隔壁的龙台府。
    文之儒与一干文臣武将此刻都被押在这里,入王府刺杀的贼人也押在这里,文之儒见刺客拎回的竟是穆元禧和文静姝的头颅,自知被人算计大势已去,悲痛欲绝嚎啕大哭。
    就在此刻朱赢来了,熊熊火把的映照下,斯人面容如玉瑰姿艳逸,鬓边一支凤首金簪衔着一粒赤红宝石,随着她的步伐一颤一颤地晃,迷眼乱心。
    文之儒看到她就不哭了,拳头攥起,眼里只剩恨意。
    朱赢环视众人一眼,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口中却道:“若是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还会反吗?”
    “妖女!你别得意!我等收拾不了你,自有那收拾你的人。你这口棺材不抬出缅州,缅州必亡!可惜老天不开眼,王爷和大爷二爷都死在你这妖女手里,李延龄又为美色所迷,这缅州,迟早改天换日牝鸡司晨!”文之儒大骂道。
    忙了一天带半夜,朱赢也累了,不想与他争口舌长短,只轻蔑道:“成王败寇,多说无益。王爷在战场浴血厮杀保家卫国,尔等却在后方图谋不轨伺机作乱,按照我的意思,一刀一个都砍了才痛快。但念及你们中间不少人都为官多年熟知政务,王爷继位不久,正需要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臣扶持,就这么杀了有点可惜,才给你们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至于要不要,随便你们。”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文之儒冷笑道:“你这妖女毒如蛇蝎,岂会这样轻易放过我等?不过在杀死我们之前还想戏弄我们一番罢了。你以为我们会上你的当?”
    朱赢看着他微笑,道:“你,我自是不会放过的。但他们这些人,只要肯老实交代罪责,但凡不是主犯,都可从轻处罚。我朱赢虽非良善之辈,说出口的话,却也从无不作数的。不信,尽管找出一件我朱赢说到却未做到之事来反驳好了。”
    众人想了半天,确实想不出朱赢有何事失信于人,反倒想起她很多善举来,登时觉得她的话可信。而且有些人之所以参与此事,也不过一时头脑发热而已,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一个能征善战的李延龄做琅琊王,难道不比一个蹒跚学步的奶娃儿更令人放心?更重要的是若是惹怒朱赢坐实谋反之罪,自己固然难逃一死,家人还跟着受苦,图什么呢?
    如是想着,便有几人率先开口:“王妃,罪臣愿意交代,请王妃法外开恩,从轻处罚。”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随大流就不那么难了,最终,大半的人都愿意认罪伏法改过自新。
    文之儒闭上眼,一脸木然。
    朱赢丢给他四个字:“一败涂地。”
    ☆、第112章 一辈子的良人
    李延龄花了半个月攻下小河台,苏赫巴兽抽身退往新月平原。
    大旻援军与缅州军队在新月平原会师后,李延龄建议由大旻军队从崑州北部进攻猋族本土,他继续追击苏赫巴兽,如此等苏赫巴兽逃回猋族时,则可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孰料晋王李瑢平胸无大志,他只想收复新月平原,并不想进攻猋族本土,只要收复了新月平原,他此战之功便算是立下了。
    李延龄无奈,只得让李瑢平带人继续从后头追击,自己和手下大将各领五千铁骑,从两翼包抄。
    十天之后,李延龄在新月平原北部截住了苏赫巴兽。
    看到李延龄带着几千铁骑出现在自己面前,苏赫巴兽笑得得意而讽刺:“李延龄,你这是找死。”
    他身后有三万铁骑,而李延龄的援军——跟在后头撵他的大旻军队,已经赶不过来了。他们中了他一早在新月平原上设下的陷阱,死伤惨重。
    那个陷阱本是为李延龄而设,不过虽然李延龄没中招,眼下,他也绝无生还可能,也算殊途同归吧。
    李延龄浑然不惧,擒贼先擒王,他今日的目标只在苏赫巴兽。
    苏赫巴兽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还是采取以前的老办法,先让手下去消耗李延龄的体力和战意,他最后再出手。
    这场以少对多的战役无疑是痛苦而艰难的,苏赫巴兽的三万铁骑一起出动,对他们渐成包围之势,李延龄想接近苏赫巴兽而不得,苦撑了一个多时辰后,手下将士已死伤泰半,苏赫巴兽这才策马加入战场,却也不让李延龄轻易接近。
    就在这时,从另外一边包抄猋族军队的五千铁骑终于赶到,猋族军队一度慌乱,阵型略散。
    李延龄趁此机会纵马直奔苏赫巴兽。
    苏赫巴兽抽刀迎战,两人斗了几个回合,李延龄又是老招式,一枪向苏赫巴兽的脖颈横扫过去。
    苏赫巴兽挥刀一砍,又把李延龄的枪头砍了下来。
    他刚想嘲笑李延龄,不料李延龄的枪柄断口处突然喷出大股粉尘,他只觉眼前一迷,浑身都被这股粉末包围,双眼便生不如死地疼痛起来。
    李延龄也愣了一下,这把枪是朱赢让人为他锻造的,说是就算枪头被砍断,里面还会再弹出一个枪头来,想不到里面藏着的居然是如此机关。
    李延龄一瞬间觉得胜之不武,但想起苏赫巴兽对朱赢做的那些事,又觉管他武不武,杀了他才是正事!
    刚想上去解决苏赫巴兽,猋族那边的将士已经发现不对,数名强悍的士兵包围过来,隔开了李延龄与苏赫巴兽。
    苏赫巴兽双眼疼痛难忍,知道不妙,便不恋战,下令撤退。
    李延龄不甘心,率人一直追到崑州与猋族的边界,后方没有援军,李延龄也不敢孤军深入,只得作罢。
    大旻军队虽中了埋伏损伤惨重,但损伤的都是打头的士兵,李瑢平并未受伤,谁知回城时却中了一支冷箭。
    箭未伤及要害,箭头上却有毒。
    众人不敢轻忽,就在新月平原安营扎寨,派人叫了随行大夫过来,大夫诊断过后发现此毒甚为少见,一时也无法得解。
    李延龄在回程途中也中了一支冷箭,这支冷箭正中背心,但因为李延龄里面穿了金丝软甲,箭头穿过金甲后只入肉半寸左右。
    对方没想到这样一箭也射不死他,箭上并未涂毒,故而李延龄安然无恙。命人拔出箭后,策马回身亲自抓住了放冷箭之人。
    原是当初盛家倒台时带了一支亲兵逃脱的盛道文。
    一顿刑讯下来,盛道文痛哭流涕地交代了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刺杀他的这个命令,是康王李瑢恂下的。
    就在这时,李延龄收到朱赢一封信,让他前往大旻军队的驻地,护送中毒的李瑢平去新城。
    李延龄好生疑惑,不是为李瑢平中毒这个消息,而是因为,李瑢平怎么可能愿意去新城?
    但既然朱赢写信拜托他,必是有把握的。
    他带人来到大旻军营,李瑢平果然愿意跟他回新城,而且按着朱赢信中要求,才带了区区五六十心腹随行。
    十一月初一,李延龄一行回到新城。
    这一来一去正好三个月,李延龄走时朱赢尚不显怀,回来时朱赢已经大腹便便了。
    朱赢早已得到战报,如今又见李延龄全须全尾地回来,心中自是高兴,不过还有李瑢平之事亟待解决,夫妻二人且不忙着团圆。
    李延龄将李瑢平安置在辉先院。李瑢平刚刚安顿下来,就派人来请朱赢。
    “你说,你抓到了李瑢恂派来的奸细,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李瑢平中毒已经一个多月,虽是每天服着寻常的解毒汤药,但某些器质性的伤害已经不可逆转,他的脸色颇是可怖。
    朱赢拿出一支箭,问李瑢平:“皇兄,射你的,是否也是这样的箭?”
    李瑢平身边人忙取了箭来对比,果然一模一样。
    朱赢道:“既然如此,可以推定,向皇兄你放冷箭的,也是康王派来的人。皇兄所中之毒,应当与刺杀我的这支箭上的毒一样。”
    “你可有解药?”李瑢平急问。
    “本来我并没有中毒,不需要配制解药,但为了皇兄,我聘请奇人配了解药。”朱赢道。
    李瑢平双眸放光:“快给我!”
    朱赢笑了笑,道:“皇兄,我夫君回来时也中了一支冷箭,他抓住了放冷箭之人,对方说,是受你指使。”
    李瑢平一急,骂道:“胡说八道!我何曾派人刺杀过李延龄?”
    “但是他一口咬定就是受你指使。”朱赢道。
    “你带他过来,我和他当面对质!”李瑢平急怒攻心,咳喘起来。
    朱赢悠悠道:“酷刑都不能使他改口,皇兄觉着,你一言两语就能让他乖乖说真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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