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就在这楼里的一个房间里,坐着两个实在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物,一个头陀打扮的男子,和一个身穿白衣,年纪只有十四五岁样子的少年。
    那头拖面貌丑陋,可那少年虽则年幼,但当真俊美,容颜精致,便是女子也有不如。
    两人各坐一端,身周各有数女围绕劝酒,中间一女子穿着纱质的舞衣,翩然起舞,一颦一笑万种风情。
    又有几名女子,手执各式丝竹乐器在旁奏乐,片刻,就听一女子唱道:
    “胭脂染就丽红妆,半启犹含茉莉芳。一种香甜谁识得,殷勤帐里付情郎!”
    旁边,数女齐声相和唱:“殷勤帐里付情郎!”
    那女子眼波流转,又唱《春/宵咏》:
    “两身香汗暗沾濡,阵阵春风透玉壶。乐处疏通迎刃剑,浙机流转走盘珠。
    褥中推枕真如醉,酒后添杯争似无。一点花心消灭尽,文君谩吁瘦相如。 ”
    瑶光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还真没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娱乐场所’,武当派众师兄弟一个个正直的不能再正直了,要是知道他跑到这种地方来,别人不说,估计师父就能打死自己。
    如今,第一次开眼界居然是被范遥捉了来,瑶光一时间心中有些好笑。
    只不过,范遥要是想看自己举止失措那可就错了,就算他是第一次上这种地方,但俗话说: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瑶光在现代虽然很少涉足娱乐场所,但也曾和三五好友去过酒吧一类的地方,而且无论是网络还是电视媒体,那破廉耻的东西简直多不胜数,古代这种含蓄到极点的挑逗,实在是不够看。
    更何况,说来好笑,他一个男人,在这种场合,难道还能吃亏不成?大不了来个一夜/春/宵,还是有人替自己出钱付渡夜资的,真是搞不明白,这些个古代人怎么如此多的顾忌。
    他觉得范遥实在天真,便不由得升起调笑的念头。
    于是,在苦头陀一双利眼之下,瑶光利落的低头喝了女子捧过来的酒,拍手笑道:“唱得好,唱得好,大师还不好好赏赐一下!”
    范遥实在没想到,他自己就够离经叛道的了,偏偏遇见一个比他还不讲究的少年,第一次来了这种场合,竟然毫无拘束的样子。
    听他说话,不由得瞪了他一眼,碍于自己在外一贯装哑巴,也不开口说话,只掏出一锭银子,随手扔了过去,瑶光一把接过,转手就塞在了女子胸前里衣处,还顺手捏了一下,换来女子一声娇嗔。
    如此娴熟无师自通的调/情技巧,让明教光明右使范遥在旁边看的几乎目瞪口呆。
    却说那日范遥捉了瑶光,本来打算前往武当山,与俞岱岩挑战,可后来发现,这小骗子居然连一句‘你若打败了我师父,我就拜你为师’的话都不说,可见,他这又是想哄自己,让自己把他带回武当,只怕转头还要鼓动武当的人反过来收拾自己,他上一次当也就够了,难不成还上第二次当,于是,故意挑了和武当相反的方向行去。
    这一路上,瑶光多番想办法想要逃掉,均被他抓住,来回斗智斗勇,范遥心中那股子好胜心全被他挑动了起来,一心就想让他心甘情愿的折服自己。
    起初,他好语相劝,瑶光只是装疯卖傻,一个看不住就开始逃跑,于是,逃一次,他就抓回来揍一次。
    瑶光也有意思,被打的时候一声不吭,既不还口也不还手,神色淡然……等到范遥不打了,他就问一声:“打完了吗?”范遥要是点头,他就拍拍手,一瘸一拐的从地上爬起来,神色平静的很,等到有了机会,下次接着逃。
    如此十来次之后,范遥怕打坏了他,还得控制力道,最后简直被气乐了。
    加上瑶光完全不同于那些名门正派,范遥怎么开口嘲讽他,也完全充耳不闻,该干啥还干啥。
    范遥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难对付的人,这小骗子简直软硬不吃,还脸皮极厚,实在让人头疼。
    他因为上次死的那个蒙古小贵族的事情,暂时被汝阳王府边缘化了,这次借办一件小事的机会,出来走动,但也不能这么一直在外面游荡。
    于是,心中有些不耐起来。
    后来,一日,瑶光思念自家师父,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那一夜春/宵之事,清早醒来,难免弄湿了衣物,刚巧就被范遥抓了正着,被其嘲笑了好久。
    那边瑶光羞的耳朵尖通红,这边范遥转念一想,这小骗子软硬不吃,但毕竟是少年人,少年人血气方刚,正是容易被诱惑的时候,他于是便拎着瑶光跑到了这家偎红楼,只等他把持不住,便好好说一番自己门下规矩自由,比之武当强上百倍。
    本来以为会看到小骗子面红耳赤的窘迫样子,谁知道却看到了小骗子笑逐颜开,如鱼得水,挥洒自如,与那几名女子有问有答,眉眼满含春意,竟是一派‘骑马依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浪荡公子哥模样。
    这真的是名门正派子弟?
    这真是武当弟子?
    TMD比明教那帮兄弟们还放得开!
    光明右使范遥又一次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旁边女子虽对范遥那张毁容的脸有些惊惧,但适才见范遥出手大方,这时候为钱,也顾不得了,身子凑过去,嗓音甜蜜的叫着,“大师~!”
    范遥多年未经如此阵仗,一时间不知该做当年‘逍遥二仙’般的潇洒姿态,还是做‘苦头陀’的冷漠视之,竟难得的有些无名的恼怒,便一把推开女子,指了指瑶光的方向,意思是她们去那里。
    瑶光见了,不禁吃吃笑出声来,也不拒绝,抱了一女子,饮了一杯酒就嘴对嘴的灌了进去,唇齿交缠许久……
    范遥冷冷旁观,内心气恼万分。
    瑶光同那怀中女子直到饮尽杯中酒,才一副微醺的模样,迷离抬头,眉微微一挑,虽则年纪还小,但容颜俊美的让好几名女子看呆了眼睛,他醉笑道:“多谢大师带我来此妙处,只是,我想与这姑娘同鸾帐,可用不上大师叠被铺床,大师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怀中女子一声嘤咛,粉拳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两下,将头埋了进去。
    范遥简直被他气的七窍生烟,后悔死自己装哑巴一事,有心想嘲讽他‘毛长齐没?功能发育齐活儿没?’,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冷眼看瑶光一副急色的样子,伸手去脱那女子衣服,又和旁边女子一通笑闹。
    旁边那些女子见这位公子已经选定了人,便也打算纷纷退去,再去找别家的生意。更有几名女子站在范遥身后,喜他多金,具娇声道:“大师且先随我们去别的屋吧!让这公子好好舒服一回,我们也好让大师舒服。”
    范遥怕瑶光再次趁机逃走,有心守在这里,可是这种看着别人欢/好,委实太过尴尬,没办法,只好出了门,他也不远走,只站在门口守着,几个姑娘来拉他,他眼睛一瞪,杀气腾腾,自无人再敢碰他。
    瑶光见范遥出门,就松开了那名女子,捂着嘴,捶床大笑。
    那女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伸手去拉他,就见这位小公子,笑的一双眼睛弯弯,竟是无比的明艳动人,一时间简直要看呆了,忍不住赞道:“小公子,您生的可真真是好,奴家见您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瑶光不由得得意挑眉,抱了女子亲了亲,一双眼睛亮晶晶道:“好姐姐,你也生的美,弟弟我这儿有一事求你……”
    那女子怔了一下,只欢场里的女子,并非完全良善,她面上带笑,只应付道:“哎呀呀,小公子尽管开口,若奴家能帮您,上刀山下火海的,自然没二话。”
    瑶光笑道:“上刀山下火海是不必的,只一点小忙……我请姐姐好好睡一觉便好!”
    说完,便一掌击晕了女子。
    苦头陀范遥守在门口,过了一阵子就听得一阵欢/好/呻/吟之声,那女子嗓音软糯,叫起来娇吟燕语,又传来瑶光一阵阵低笑,他正当年少,嗓音轻柔,两人在床上,一声接一声,简直把人叫的浑身都酥软了。
    范遥又在心里一阵暗骂无耻,他活了三十来岁,就算卧底汝阳王府,也被待之如贵客,还从来没这么憋屈过,有心冲进去把那小/淫/贼扯出来,可又觉得是自己带了人来的,本就是想让他被诱惑……于是,心里更加憋屈。
    正当范遥郁闷的时候,忽听一声‘啊!’
    他忙推门而入,就见一扇窗户半开,床上一半/裸女子抱着被子惊叫,来不及细看询问,他转身就顺着窗户跃出,追了过去。
    在他身后,
    那抱着被子的女子忽勾唇一笑,不慌不忙的下了床,对着梳妆镜将头发拢了拢,又自床上扯了床单,胡乱围在身上,从床底下扯出一女子,正是刚刚被击晕的那位。
    原来,那抱被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瑶光,他现在十四五岁的样子,正是有些性别不辨的年龄,当时散了头发,随手画了两弯柳叶眉,又涂了些胭脂口脂,抱着被子挡住半边脸尖叫,果然将范遥骗了过去。
    他起身,脸上是得意的笑容,样子看起来,竟比那床下晕倒的女子还要娇艳三分,加上此时衣衫不整,身上还有些前阵子逃跑被范遥揍的伤痕,竟又有着一份别样的风情之感。
    他适才抱着被子,假装惊叫,诈走了范遥,猜他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便也不着急。
    披着床单,大摇大摆的朝着外面,寻了一路过的女子,压细了声音,做可怜兮兮样子道:“姐姐给拿套合适衣服来,这客人好不讲究,将奴衣服都撕破了。”
    被他叫住的女子一阵茫然,只觉得没在楼里见过这个姑娘,但偎红楼里无数女子日日迎来送往,也不知道是不是妈妈新买来的,打量了一下瑶光,见年龄尚弱,身上还有些伤痕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同情,便转身去了自己屋子,给他拿了一套红色襦裙。
    瑶光换了红裙,又对着镜子照了照,随手挽了个发髻,还从那床下女子头上拿了个不值钱的发簪,插了上去,又将那床底下的女子重新安安稳稳的放到床上,推门出去了。
    范遥追了一路,发现没人,心道:“糟了,中计了!”
    转身往回跑,从窗子处跳进去,就见刚才那女子晕倒在床上,他摇醒一问,那女子自然一问三不知。
    他只得再出门询问,“可见一个穿白衣,十四五岁大的俊美小公子?”
    自然也无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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