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知道他是认出了自己,可如今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光明正大的离去,不由得很是得意。他年少气盛,当即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虽不发一言,但表情中的得意已经表露无遗。
    那范遥却似明白他眉眼间的嘲讽挑衅之意,却依旧不由得目中神色一冷。
    俞岱岩四人翻身上马,疾奔百里,觉得一时半刻,汝阳王府的人追不上来,方才略略放松。
    殷梨亭心善,见赵敏被瑶光打横放在马鞍前侧,一路颠簸的脸色发白,忍不住道:“瑶光,就把她放在这,让她自行离去吧!”
    瑶光却觉得距离太近,怕被追上,有心再带着这位郡主多行几里路。坐在马上的莫声谷却突然出言嘲讽道:“怎么,舍不得了?真想抓回去当童养媳不成?”
    瑶光顿时把视线往俞岱岩那一瞟,见师父神色不动,显然并未动怒,方才扭头狠狠瞪了七侠一眼,立刻下马将赵敏抱了下来,道:“七师叔你少乱说。”
    他本欲将赵敏放在路边就不管了,但转念一想,虽然这赵敏日后是个厉害人物,但现在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元朝无道,这天下乱的很,若就这么扔在路旁,回头被坏人捉住,自己心里也难。
    于是,难得温和道:“郡主娘娘,我解开你穴道,你自己找个地方躲着吧,别没等到你哥哥,却被坏人抓走了,等你哥哥的人到了,你再出来跟他们回去。这些天多有得罪了。”
    说着,瑶光解开赵敏穴道,便要上马离去,却听赵敏道:“小淫/贼,你过来,我要和你说句话。”
    “我却和你没什么话说。”瑶光笑了笑道,“我要走啦,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谁知,那边赵敏却猛然拔下一根固定发冠的金簪子,比着脖子喊道:“小淫/贼,你毁我青白,我跟你在外一日一夜,爹爹定然不要我了,你要是不过来,我就这么死给你看。”
    一时间,俞岱岩、殷梨亭和莫声谷齐齐勒住缰绳,都是一怔。自宋代礼教兴盛以来,妇女多半保守,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这在外过一夜,确实有些失了名声。可大元蒙古贵族本是草原游牧民族,很少像汉人一样讲究这些,谁知这小郡主居然是个‘贞烈女子’,顿时有些无措。
    瑶光却半点不信这郡主会寻死的,可看着师父师叔们一脸的无措,也不能就这么直接离去,否则肯定被责骂,想起前几次赵敏不依不饶的闹,只得下马走近赵敏道:“你又想怎样?”
    赵敏见他过来,忽伸开手臂,一把扑入他怀中。
    温香软玉抱满怀,瑶光不由呆住,只听一声娇媚的声音在耳边道:“臭淫/贼,你好好闻闻,本郡主身上,到底是香还是臭?”
    俞岱岩三人见此场景,不由得都有些尴尬,齐齐挪开视线。
    俞岱岩更是神色一暗,转头不去看。
    这边,瑶光也很是无语,正要一把拉开赵敏,忽然间,下腹剧痛,低头一看,却见小郡主手中金簪子连根刺入他腹部,瞬间血流如注。
    赵敏娇笑一声,双手一推,借着力道猛然连退数十步,转身就往远处跑去。
    她自幼对武功很是感兴趣,奈何她是元朝贵族,又是个女子,很少有江湖门派愿意传授适合她的内力武功,只能跟着汝阳王府的客卿练习一下轻功,虽不算高手,但较之普通人跑的也算很快了。之前被点穴,加之她有意示弱,没有将这方面表现出来,如今,一击得手,运起轻功,转身就跑。
    她一边跑还一边叫道:“小淫/贼,姑娘我先报一半仇,下回再让我遇到,一定把你千刀万剐!”
    俞岱岩一直侧头不看,所以一时间并不知道发生什么。
    殷梨亭却吓了一跳,慌忙下马,一把抱住瑶光,叫道:“瑶光,怎么样?没事吧?”
    莫声谷虽最近对瑶光很是生气,但人都护短,见自家师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大为恼怒,驾马就要去追赵敏回来教训一下,却被瑶光一把拉住,艰难道:“七叔,我们快走……她一走,那些人很快……就该追来了。”
    俞岱岩此时才反应过来,见瑶光捂着腹部,痛的脸色发白,又是气恼,又是心疼,从殷梨亭怀里将他抢过来抱住,连点几处穴道,止住血,抱着他重新上马,勉强镇定道:“六弟,七弟,我们快走。”
    几人匆匆策马赶路,到得晚间,终于赶到了比较安全的地区,确定对方再难追上,方才放松下来。
    俞岱岩这才低头查看瑶光伤势,本来以为只是被那女孩用金簪子插了一下,适才止了血,应无大碍。谁知一低头,就见血色竟泛着黑,顿时大惊。
    他一时间慌了神,第一反应就是埋头就要帮瑶光吮/吸毒血,却被瑶光一手挡住,目中殷殷求恳道:“师父,不要。”
    殷梨亭和莫声谷此时见他二人不对,也慌忙围了过来。
    只见瑶光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如鬼,小腹处伤口那里还有黑色的血液流出,殷梨亭当时就哭了出来,“怎么会这样?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俞岱岩掏出一瓶天心解毒丹,因着心乱,往出倒的时候,竟手一抖,撒了一地,也顾不得了,拿着手里那几粒就塞在瑶光嘴里。可半响,见瑶光面色依旧不见好转,不由得抱起瑶光,慌不择路的就要去找医生。
    莫声谷气道:“叫你贪恋美色,叫你调戏人家小女孩……”
    瑶光艰难辩解道:“七叔,我都快死了,你怎么还污蔑我。”
    这话一出口,却觉得脸上仿佛有雨滴掉落,一抬头,却见竟是俞岱岩落泪了。
    瑶光大惊,他师父残废之时没有哭;伤口痊愈,麻痒难耐之时没有哭;重新打断筋骨,再受接骨之痛的时候也没有哭;后来艰难行走复健的时候更是没有哭,可现在,却因为自己……他顾不得和莫声谷争论,只抬手去帮俞岱岩拭泪。
    莫声谷急的团团转,吼道:“你闭嘴。三哥,我们快想个法子,你试试运功能不能把毒逼出来。”
    三人连忙轮流上阵,运功帮瑶光逼毒,但内力确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再试脉搏,也运转正常,偏偏瑶光却呼吸渐渐微弱,脸色苍白如纸,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一般。
    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这般奇特,更不知道如何去寻解药,而且,就算去寻了解药,只怕也来不及了,殷梨亭顿时大哭出声。
    俞岱岩只一声不吭,紧咬下唇,面色较瑶光更加苍白,不停的试图把身体里的内力全部传给瑶光,目中神色渐渐绝望。
    莫声谷浑身颤抖,扑到瑶光跟前,大叫道:“你不是说还要证明给我看你没有错吗?你就是这样证明的吗?快醒一醒!不要死!”
    瑶光艰难的睁开眼,奄奄一息,却又勉强笑道:“七叔……我……我要死了……求……求……求你……你……同意……同意我和师父吧……”
    殷梨亭听不懂,可见瑶光如今虚弱的样子,顿时哭道:“七弟,不管什么,你就答应他吧!”
    俞岱岩见瑶光到此危机关头,却还记着两人之事,心中剧痛难忍,又感他真情一片。
    当即,猛然转头,就冲着莫声谷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了下来,低头求道:“七弟,三哥从没求过你什么事,只此一件……”
    莫声谷吓了一跳,不等他说完,一把扶住俞岱岩,气道:“三哥你这是做什么啊……该死的……你让我……你让我……”
    殷梨亭一脸茫然,但也知道此时不是问的时候,见瑶光气息越来越弱,不由得连连垂泪。
    莫声谷终于忍不住,跺脚道:“瑶光,七叔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你快些好起来……莫让你师父伤心……”
    话语未说完,他也忍不住落泪,瑶光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虽之前怨恨他将三哥拖入那般背德的地步,可看着自家子侄般的孩子这样死在眼前,他心中伤痛不下于任何人。
    更何况,见他至死都挂念着俞岱岩,可见这感情竟是真挚非常,人生一世,能有一人倾情相爱到死,又何必理会其它呢。
    这么一想,心中那最后一点介意也烟消云散,只余悲痛。
    “谢……谢七叔……”
    瑶光露出了一个笑容,就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殷梨亭和莫声谷见此,同时大哭出声。
    俞岱岩面色惨败,仿佛万念俱灰。
    他跪在瑶光身前,颤抖着伸手去碰瑶光的双颊,却突然觉得再没有了往昔的光滑,不由得慢慢摩挲,忽觉手上不对,一抬手,却见一手的白/粉,不由愕然。他再上前扯开衣服,细细辨那血迹,冲鼻一股子墨汁的香气。
    顿时脑中清明,俞三侠一把扯开还是哭泣的莫声谷和殷梨亭,抓起瑶光就是一阵摇晃,吓得殷梨亭和莫声谷的哭声都是一滞,以为自家三哥受刺激过大,失了神志,
    两人一边一个抓住俞岱岩,齐齐忍痛劝道:“三哥,瑶光他就算去了,也不愿看你这般……”“三哥,你还是节哀……”
    俞岱岩简直气的浑身发抖,怒道:“都闭嘴!他没死。”
    莫声谷一愣,就见以为死了的人忽然用双手抱住头,生怕被打一般的,将身子蜷缩起来,小声道:“瑶光知道错了,求师父师叔看在弟子有伤在身,饶弟子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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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
    俗话说:花样作死,总有一天会死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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