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璐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薛让守在她的身边。
    她刚一睁开眼睛,就见他一副担忧的模样:“阿璐,可有哪里不舒服?”
    甄宝璐喊了一声“大表哥”,又看了看榻边守着的甄如松和甄宝琼,连俩胖弟弟都在,外面也是热热闹闹的,仿佛有她祖母和外祖母,还有她舅母庄氏的声音。想来今儿她这事儿闹得有点大,竟将所有人都惊动了。
    甄宝璐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而外面的徐承朗,心下也是万分担忧的,只是碍于男女之别,不能进去。
    徐锦心和徐绣心姐妹二人也过来了。徐绣心来的晚一些,看到徐承朗,便问道:“大哥,璐表妹她怎么样了?”
    徐承朗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望着面前的徐绣心,语气冷冷的说道:“你不是巴不得她出事吗?”
    徐承朗在徐绣心的面前有长兄的威严,却也不是那种随便发脾气的,大多数的时候态度温和,也算是个宠爱妹妹的好兄长。这目下徐绣心听到自家大哥的话,表情一顿,翕了翕唇有些说不出话来。
    庄氏本就不喜儿子娶沈沉鱼,今儿办喜宴,又出了这种闹心的事情,在庄氏看来,本就极晦气的。她听着儿子说出这种话,这才有些憋不住了,厉声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
    因今儿落水,徐绣心一张脸儿也有些苍白,反应过来,才明白大哥的意思,登时双眸雾气氤氲,泪水盈眶,声音带着哭腔,委屈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好心关心甄宝璐,他却这么说她。
    徐承朗的双眸冷得像冰渣子似的,一字一句道:“平日你身边都有丫鬟跟着,今儿怎么偏偏没有?好端端的,怎么恰好就落水,被阿璐看到了?”他心里气,一时连璐表妹也不叫了,直接叫了小名。
    “……你知道阿璐是个嘴硬心软的,她见你落水,肯定会出手救你,你衣裳湿了,她接触了,自然也是要弄湿衣裳的。你让阿璐去西厢房换衣裳,阿璐这才去的,去了之后,好巧不巧,偏偏走水了……徐绣心,你同我说,今儿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徐绣心脸色惨白,忍不住道:“不是我!不是我!”
    她低低的抽泣起来,“我是觉得大哥你娶沈沉鱼委屈,我心里闷,所以才去荷花池边走的,哪知道会落水,这才遇见了璐表妹。她好心救我,我心里自然是感激的,瞧见她衣裳脏了,难不成不管嘛?她每回来咱们府上,就住在西厢房那屋子,哥哥你心里最清楚了,你不是每日都派人去打扫的吗?”
    “绣心!”听到后面,庄氏也忍不住出声制止了。
    今儿沈沉鱼嫁到他们长宁侯府,这话若是被晋阳长公主身边的人听到,知她的儿子心心念念甄宝璐,哪里会忍得下这口气?
    徐承朗却是不信的。他道:“你不是最希望我娶沈沉鱼吗?当初我和沈沉鱼尚未定亲,你同她亲如姐妹,就差没有开口叫大嫂了。”
    徐绣心百口莫辩,她擦了擦眼泪,忙朝着卧房跑去。
    徐承朗怕她胡来,自然也跟了进去。
    里面甄宝璐正在和甄如松说话,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本就有些听到的,这会儿见着徐绣心红着眼圈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铁青的徐承朗。
    徐承朗望着屋内的甄如松薛让他们,又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甄宝璐,见她虽然脸色不大好,却总归是醒了,这才说道:“今日之事,是我们长宁侯府管教不利,姑父若要责罚,侄儿绝对不会包庇。”
    “大哥!”徐绣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他的衣袖道,“不是我,不是我!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徐承朗并不是不疼这个妹妹,可是他知道他这妹妹和甄宝璐的关系素来不好。今儿甄宝璐出事前,见得便是徐绣心,且甄宝璐也是因为徐绣心才来得西厢房,这一切虽然做得太过浅显,但他就是了解自己妹妹有几斤几两,才会这么认定的。
    徐绣心着急不已,却不晓得如何为自己辩解。偏生那些证据通通都指向她。只能一个劲儿的拉着徐承朗的衣袖,说着“不是我不是我”。
    她从来没有这般绝望过,正当她大哥将自己抓着他衣袖的手掰开时,才彻底死心了。
    “……不是她。”
    徐绣心哭泣声一滞,听到这个声音,才缓缓抬起头,愣愣的望向榻上的甄宝璐。
    甄宝璐看着徐绣心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也是受不了的,却淡淡说道:“徐表哥,今日之事,同绣心表姐无关。”
    徐绣心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她亲哥哥都不信她,替她说话的却是这个她素来讨厌的表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是不会明白这种感觉的,这个时候,徐绣心更想放声大哭,总算是有人信她了。
    徐承朗说道:“阿璐,你不必……”
    甄宝璐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将他的话打断了。
    “徐表哥,我没有袒护绣心表姐。你也知道我和绣心表姐的关系素来不好,若今儿这事的确是她做的,我不绝对不会帮她。可是徐表哥,这件事情,和绣心表姐没有任何关。我和她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每回待在一起都有矛盾,可她素来只是爱同我斗嘴皮子,这等事情,以她的性子是做不出来的。”
    徐承朗也是关心则乱,如今听着甄宝璐这般心平气和的一番话,也觉得自己是冤枉了这个妹妹。他缓缓侧过头,看着眼眶哭得红肿的妹妹,不知道该怎么说:“绣心……”
    徐绣心却是一转身,就哭着跑出了卧房。
    徐承朗自然追了出去。
    至于卧房里的其他人也都一一出去了。甄如松是非常想留下来陪女儿的,他想起小时候,每回女儿生病,就爱拉着他的手,可怜巴巴道:“爹爹,不要走。”那时候,他看着自己这小小一团的女儿,总是不由自主的就心软了。
    有这么一个贴心小棉袄,甄如松每回见着她,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如今见女婿待她好,细心的照顾他,他便是彻底放心了。
    荣哥儿和尚哥儿走在最后面。胖嘟嘟的荣哥儿,一步三回头,若非听大夫说,姐姐需要静养,他是怎么都不愿意走得。尚哥儿却是面无表情,只看了一眼薛让,说道:“姐夫,你好好照顾我二姐。”
    俩兄弟这就出去了。
    甄如松走到院子里,想着方才那场景,也是一阵后怕。这会儿西厢房那边已经灭火了,可据说那房子已经烧得差不多了,若非他闺女自个儿跑了出来,那如今……甄如松高大的身躯立在院子中,想想都是一阵后怕。
    待看到徐氏白着脸赶过来的时候,才有些责备。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这个当娘的,竟然现在才过来。
    甄如松冷着脸上前道:“你方才去哪里了?”
    第112章
    徐氏仿佛有些被甄如松的态度吓到。她的身子颤了颤,垂眸,绞着双手道:“方才妾身心情不大好,就……”
    甄如松也是能看出来的,这段日子,妻子的情绪的确有些不佳,有时候半夜都会被惊醒。他见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有时候也会自责,当初他俩鹣鲽情深,为何如今会走到这般田地。他的态度好了一些,语气却仍是淡淡的:“好在没什么事,大夫只说受了点惊吓,”
    徐氏松了一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甄如松道:“女婿正在里面陪着阿璐,你进去看看她吧。”
    徐氏犹豫了一会儿,便举步进屋了。
    屋内甄宝璐正靠在薛让的怀里,今日这事儿,于她而言的确是极大的惊吓。好在那会儿她没慌乱。外面传来徐氏的声音,薛让才将她放回榻上,自个儿起身立在榻边。他见徐氏进来,客客气气道:“岳母。”
    徐氏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榻上的甄宝璐。目下甄宝璐披散着发,一张小脸苍白羸弱,平日里她总是活泼爱闹的,脸颊也是红润润的,这般病态的模样,还是极少见的。
    徐氏就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走过去道:“还难受吗?”
    甄宝璐看着面前的徐氏,弯了弯唇道:“娘放心,女儿已经没事了。”
    徐氏“哦”了一声,说道:“那就好。”她想了想,又道,“听说你受了凉,这女人最忌讳的便是受凉的,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不要太过操劳了。”徐氏是知道甄宝璐掌管中馈的事儿,她也是齐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自然晓得这其中的辛苦。
    甄宝璐点点头,道:“女儿会注意的。”
    徐氏立在那里,没有坐下久聊的打算,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这才走出去了。
    这样生疏的态度,半点都不像母女,徐氏待甄宝琼这个不是亲生的,都要比待她好。甄宝璐也是习惯了,只是身子不适的时候,人总是格外的脆弱,待徐氏出去的时候,甄宝璐便察觉到自己的眼眶不知不觉的有些温热,待薛让重新坐下来的时候,她看他的视线也有些模糊。
    她翕了翕唇:“大表哥。”
    薛让应了一声,展臂将她的身子搂到了怀里,温厚的大掌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摁在自己的心口。他稍稍低头,唇瓣轻轻蹭了几下她的头发。他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察觉到她身子颤了颤,才下意识轻轻抚了几下,拧眉道:“疼?”他摸着她的脑袋。
    甄宝璐诚实点头。
    薛让察觉到她的脑袋上有个肿起的包,这才低头说道:“你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甄宝璐想了想,便说道:“我瞧见绣心表姐落水了,将她拉上来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裙子。之后我便回了西厢房那边换裙子,只是还没来得及换,就有人将我和香寒打晕了。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也是被烟熏醒的,然后想法子砸开窗户逃了出来。”
    薛让道:“那你可有看到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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