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就赶紧走,局里还有事呢。”语气里带着焦灼,显然他还在为池塘边的那具尸体发愁。
    说完,赵寒山瞟了一眼陆白,目光顿时定住了。
    陆白冲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
    这才是一个警察该有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直刺人心,像是高处的探照灯,寻找着人世的黑暗,试图挖掘出那些堕落沉沦的人性。
    但赵寒山很快移开了目光,他不耐烦地看着从病床上拿外套的唐轶,催促道:“快点!”
    唐轶赶紧把外套抱在怀里,跟着赵寒山步履匆匆地走出急诊室。还是那样,和前面的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陆白回身,在床上瞥见一个黑色的记事本,想了想,拿起来快步追了出去。
    唐轶正拉开车门要上车,忽听得身后喊道:“唐轶。”
    这声音莫名地让他心头一跳,回身看时,便见陆白大步走过来,伸手递出一个记事本,道:“你落下的。”
    唐轶见他脸上神色坦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陆白笑着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赵寒山。
    唐轶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接过记事本,说了谢谢之后钻进了车里。
    关上车门的一刹那,车子发动,在轰鸣声中很快开出老远,车尾灯渐渐融进外面大街的灯流里。
    旁边花坛的阴影里,一个人缩着脖子,快步朝汽车远去的方向去了。陆白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几秒钟,转身进了大楼。
    刑警大队,会议室。
    钟闻把尸检报告隔着桌子递给了赵寒山,转身走到桌尾,站在了唐轶旁边。
    “哟,挂彩了?”见唐轶的伤不重,他便开玩笑道,“怎么,关键时刻冲在了最前线?你这个算工伤吧,得让队长给奖励才行呀。”
    钟闻这样说,唐轶更觉得惭愧,急忙解释道:“只是一点小伤,冲在前面的是队长,我那会儿……”
    钟闻看他紧张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大伤小伤都是伤。不过你这个伤口包扎得很精致啊。”
    唐轶忽地想起陆白的脸,那张脸,才算得上精致吧。
    钟闻压低了声音道:“怎么脸红了,说,是哪个小护士给你包扎的,不会是暗恋你吧。”
    “别胡说。”唐轶忙挥挥手示意他闭嘴。
    唐轶在刑警大队是新人,他性格比较内向,来的时候成绩并不算好,加上他父亲是退了休的公安局副局长,以致于很多人认为他是靠父亲的关系才进来的,以后肯定会官运亨通,赵寒山也不例外。
    刚来队里报到那天,赵寒山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我不管凭你这个成绩是怎么进我们队的,但是我告诉你,我队里的人都是精英,个个都是舍生忘死的家伙。我们是凭实力说话,你如果表现不好,我随时可以把你调去搞后勤。”
    唐轶只是垂着头,闷闷地答了一声“是”。
    这在赵寒山看来,无疑是因为心虚,且是默认了自己是靠关系进来的,因此脸色更黑,大声呵斥道:“看你这畏首畏尾的样子,像人民警察吗?你又不是犯罪分子,怕什么怕,声音大点,抬头挺胸!”
    唐轶抬头,便看见赵寒山线条刚毅的脸上,那双坚决果敢的眼睛,他浑身充满了干劲,似乎有永远也用不完的精力。
    “我知道,关于你队里已经有些流言蜚语。但是我赵寒山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既然进来了,就是我的人。我只看你的实力,明白了吗!”赵寒山声如洪钟,震得唐轶耳膜嗡嗡作响。
    他长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大的声音答道:“是!”
    在整个刑警支队,唯一表面和内心都没有对唐轶存在偏见的,只有钟闻。
    被赵寒山训斥之后,钟闻在路上遇见唐轶,一拳打在他肩膀上道:“哥们儿,打起点精神来。赵队是出了名的魔王,为了破案可以去拼命的人。你只要听他的就好了,至于别人怎么看,不用在意,你心里明白就行。记住,只要活着,什么都不是事儿。不过,”他说着赶紧又加了一句:“作为警察,也不能为了活着贪生怕死啊。”
    唐轶受益匪浅地点点头。
    可谁也不知道,他根本不想当警察,不是因为怕死,只是因为不喜欢而已。
    赵寒山看完了尸检报告,发现了钟闻正在那儿和唐轶低声私语,用力咳了两声,整个会议室都顿时安静下来。
    “好了,咱们进入正题,小杨,先说说你们的调查情况。”赵寒山把尸检报告递回给钟闻道:“等他们汇报完,你再说说尸体情况。”
    被唤作小杨的年轻人走到前面,打开电脑和投影仪,屏幕上立刻跳出来一张照片和一篇文字内容。
    “死者名叫钱军,男,39岁,单身,T市景江村人,小学学历,无业。2017年10月18日,尸体被人发现吊在景江村村东池塘边的一棵榕树上,报案人是当地村民,警察赶到时,受害人已死去多时。
    “据景江村村民描述,钱军是村里有名的混混,小学辍学后常年与村里的无业青年厮混,后来出去打过工做过生意,均无所成就。后来一直留在村里,以赌博为业,欠下了近十万赌债,也因此一直没有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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