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不是什么客栈,而是由无数邪气怨气凝结出的陷阱。
    婆娑秘境内的一切皆变幻无常虚虚实实,便是九重天上的神仙入此也需集中精神万分谨慎,若是分心走神,极易身陷险境。
    蔺沉渊飞快地将锦悦的衣衫穿好,醒神诀在这时发挥作用了,他体内的躁动平息了不少,还剩一些靠定力压着倒也无妨。
    他将锦悦扳过身来,压低声音安抚她:“别怕,有我。”
    突然,先前在山谷中听到的诡异笑声又出现了,这回不仅有笑声,还有阵阵鬼哭狼嚎夹杂其中,绕着两人立体循环播放。
    “吾终于寻到你了。”
    “沉渊,你也在?”
    “那真是太好了。”
    对方的声音不男不女,说的话甚是古怪,听起来很有故事的样子。锦悦听着大脑嗡嗡作响,眼前不断闪过许多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她好像看到蔺沉渊了,不知为何,他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披头散发伤痕累累,身上的白衣都被鲜血染红了,血珠顺着他的发丝和衣角往下滴落。
    你怎么了?
    她张了张嘴想关心一下,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胸口处猝不及防一阵剧痛,她的呼吸猛地顿住,眼前黑了又亮,然后,她看到蔺沉渊站在面前,双眸猩红如血,布满了血污的面庞狰狞可怖,他握着一柄银色长剑,身上陡然间蹿出滔天的杀气。
    “不要杀我!”
    锦悦大叫起来,唇上却倏地一痛,那些画面立刻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浓密的睫毛和幽邃的眼眸。
    ???
    发生了什么,蔺沉渊为什么在亲她???
    从幻象中回过神来的锦悦震惊了,呆愣在原地任凭蔺沉渊歪着头亲她,他亲得很浅,没有丝毫掠夺和侵占的意思,仅仅是用温热的唇瓣触碰她的下唇,微微含住,牙齿轻轻咬了咬,用小小的疼痛感将她从幻象中拉回。
    蔺沉渊没有亲很久,见她双目清明后便退开了,声音略微沙哑地说道:“把眼睛闭上。”
    “好的师父!”
    锦悦被美色所惑,色迷心窍地闭上眼睛,还把小嘴噘起,她以为他还要亲,她也想再亲亲。
    星爷的电影里有句台词特别有名,女孩子闭上眼睛就是要你亲她呀!
    可她误会了,蔺沉渊不是这个意思,他让她闭上眼睛,是不想她看到前方那些刚从洞内爬出来的骷髅架和恶鬼。
    “抱紧我。”
    头顶传来蔺沉渊低沉的声音,等着亲亲的锦悦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对方了,她窘迫地睁开眼,一个七窍流血脸上挂着烂肉的恶鬼恰好扑过来……
    “啊啊啊——好可怕好可怕!!!”
    太吓人了!她错了!!她不该睁眼的!!!
    ……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
    周遭的鬼哭狼嚎声终于停了,蔺沉渊也不再移动。
    “师父,我可以睁眼了吗?”
    锦悦最害怕的就是腐烂的尸体,看一眼要做好几天噩梦,晚上还得开着灯睡觉。
    蔺沉渊扫一眼狼藉的四周,单手控剑画了个阵法出来,蓝色幽光阵法砸落到地上,将那些骷髅残骸都击成齑粉,如此这般,他才应声道:“可以了。”
    锦悦的眼睛小心翼翼睁开一条缝隙,确认不会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后才完全睁开眼。
    两人先前所处的客栈已消失不见,周围被夷为平地,黑漆漆散发着恶臭的地面有几缕残存的魔气往远处逃去。
    她正想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前方地面上的黑土突然旋转着升起在半空中凝成一个人形,说是人形不太准确,因为它和真正的人有些区别,手脚有长有短,身后还有尾巴翘着,耳朵也比正常人要肥大许多,用畸形人来形容它恐怕会更符合一些。
    “废土阴祟。”
    蔺大佬缓缓蹦出四个字。
    跳过原书细节的锦悦:???
    他说的东西是什么?戏精系统临时工在吗?求科普!
    但戏精临时工还没回复,蔺大佬便飞身扑向那坨黑乎乎的东西,凌息剑在眨眼间分出成千上百的化身,随后在蔺大佬的带领下从黑坨坨身上穿过。
    黑坨坨被凌息剑片成片片坨坨了,刚聚拢出的人形一片一片飞散消失,不过它看起来并不痛苦也不生气,还笑着道:“几千年不见,你杀伐果断的性子倒是未变,可你杀不了我,我来此也非为了对付你。”
    闻此言,蔺沉渊神情微变,他立刻旋身朝不远处的锦悦飞过去,然还是迟了,一团黑气比他更快一步扑向她。
    黑气扑过来时,锦悦有抬手抵挡,结果什么都没发生,黑气撞到她身上后就不见了。
    “我把那黑坨坨挡开了吗?”
    锦悦迟疑着放下手查看自己的身体,没觉察到哪里不对,可落到她面前的蔺沉渊却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见蔺沉渊一脸严肃的,锦悦心里发毛,弱弱道:“师父,我没挡开那个黑坨坨吗?它去哪了?”
    话音未落,对方已单手抱起她御剑升空,另一只手快速掐诀,耀眼的灵光冒出,锦悦下意识闭眼躲避,待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回到昆仑派广场了。
    她不是第一个从寻剑秘境出来的,周围已有不少弟子完成试炼出来了,乍一见蔺沉渊抱着她出现,在场众人都愣住了,慢了半拍才纷纷下跪行礼。
    蔺沉渊并不理会众人,他还抱着锦悦不放,抬头看向高位的晓风沅,冷声道:“一刻钟后到云烟小筑见我。”言罢御剑离开。
    全程把头埋在蔺沉渊肩窝处不敢露面的锦悦:“……”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他居然这样抱着她,她又没受伤,完全可以让她站在身后一起御剑的啊,为什么非要抱着?
    这事要是传到渡恶和景清耳朵里,那她又要倒霉了……
    “师父,你放我下来吧,不用抱着了。”
    “……”
    蔺大佬飞得很快,几乎眨眼间回到了云烟小筑,本以为他应该会放下她了,哪知并没有,他抱着她长驱直入大步往卧房走。
    卧房那张她亲手整理好的大床,现在铺了干净的被单上去,枕头和洗好的被褥也摆得十分整齐。
    锦悦是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躺在这张床上的第一个人。
    蔺沉渊终于肯放下她了,他把她抱到床上坐着,随后二话不说开始扒她身上不久前才被他亲手穿好的衣衫。
    锦悦抓住他的手,期期艾艾开口:“师、师父,这是做什么……”
    脱了穿,穿了脱,大佬都这么反复无常的吗?
    第12章 鳞片
    *
    大床头顶的帐子也换了新的,为灰白两色,上好的蚕丝所制,轻飘飘垂在床边。
    锦悦死死攥着自己的衣领,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蔺沉渊碰她。
    蔺沉渊的表情很严肃,甚至有些严厉,他温暖宽厚的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掰了掰没掰开,想再用点力气又怕伤着她。他抿了抿唇,倒吸一口冷气,末了耐着性子道:“给我看看。”
    “师父要看什么?”
    其实锦悦心里挺害怕的,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居然敢和蔺沉渊僵持。
    “师父,你能不能把手拿开啊?”
    也许是他掌心的温度太过滚烫,她觉得不舒服,身体有点排斥他的触碰,便蹬掉布履往后挪,想离他远一些,别与他太亲近。莫名的,她骨子里生出一股强烈的畏惧,发自内心的想远离他。
    “小七。”蔺沉渊压低了声音叫她,身形高大的他坐在床边极有压迫感。
    “我脱了鞋的。”锦悦胡乱应了声,从床尾挪到床头坐着,胸口突然闷闷的,她抬手按住,秀眉微蹙。
    奇怪,后背的伤口不是被蔺沉渊处理好了么,那为何此刻她会觉得胸闷气短?难道是蛇毒的副作用还没全部消失?
    “……”
    蔺沉渊把锦悦不适的神色看在眼里,他决定不把时间浪费在解释上了,径直伸手抓住她的脚腕,没用多大力气便将她拉回到身边,接着抬手,掌心带着灵光从脚底开始缓缓往上移,没有触碰到她,仅仅是隔空检查。
    锦悦这下是真躺在床上了,她慌了一下,揪着衣领急声道:“师父,我已经没事了,不用再看什么的。”说完发现自己好像又误会蔺沉渊了,他并非要占她便宜,而是她身上出现了什么问题,需脱了衣衫才能弄明白。
    “这里。”
    蔺沉渊的手停在她心口上方,神情变得凝重。
    和小命比起来,什么男女有别清白名誉的,都是次要,这回,不等他开口,锦悦便主动扒开衣衫,还想把最贴身的小衣也解了。
    “这件不脱。”
    蔺沉渊眼疾手快地阻止她,随后双手快速变换几个指诀,一团灵光飞入她心口处。
    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些疼又有些痒。
    锦悦下意识抬手按住,结果指腹触到的不是柔嫩细腻的肌肤,而是一枚光滑坚硬的——鳞片?
    “这是什么?”
    她坐起身来,低头看自己心口处那枚若隐若现的鳞片,脑子里充满了疑惑,她的原身不是雪貂么,怎么现在身上长出鱼鳞来了?
    蔺沉渊也伸手过去,想看看她心口处的鳞片是什么,然他的手刚伸过去还未触到她,他的小徒弟便无意识往后躲,清澈湿润的双眸中有恐惧浮现。
    他大概知道她为何会惧他,便收回手起身,退到三尺外,沉声问道:“会疼吗?”若不疼,他可以不继续触碰她。
    “师父我不疼。”只要你别碰我,就不疼。
    后面的话,锦悦没敢说,从刚才起她便一直在拒绝蔺沉渊,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她坐在床上,他站着,她看他得抬头,也不敢直勾勾盯着他,就看几下别开眼,然后再偷眼看过去。她这个样子,就差把说谎心虚写在脸上了。
    “……”
    蔺沉渊皱起眉,如墨般的双眸深深凝视着床上的小徒弟,她今日对他说的谎太多了,先前在婆娑秘境内不适合教导,现在倒是个教导她的好时机。
    便冷声道:“你不必对我隐瞒任何事,亦不许对我有所隐瞒。”
    锦悦佯装无辜地接过话:“师父我没有……”
    蔺沉渊脸色一沉,厉声道:“你亲眼见过的,对我说谎没用。”
    锦悦:“……”
    他指的说谎人士该不会是腾云观那些道士还有昨夜被他捏成齑粉的大叔吧?
    说起来,如果师徒恋感情线不发展的话,那她对蔺沉渊而言就是个普通女配吧,没了女主角光环,要是真惹恼他的话,被杀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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