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转身踏进内室, “是我贪心了,竟然还妄想你会留在我身边。你那么喜欢自由, 这囚笼一样的皇宫恐怕早就有多远有多远了吧。”
    坐在龙床上喟叹道, “原来只是幻觉......”
    显然,他并没有听见苏懿的那句话。苏懿不禁心生怀疑,莫非此事陆砚的确是无辜的?
    他方才理清了身体的记忆,虽然没有找到陆砚害死他的直接证据, 但根据人死后变成厉鬼寻仇的普遍规律, 他的魂魄跟着陆砚,那么陆砚就相当可疑。
    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出声试探的原因之一。
    但是得到的答案却让他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疑惑,人的伪装能达到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依然不露丝毫痕迹吗?
    如果是的话, 陆砚不仅骗了所有人,还将自己也骗了。
    至于第二个原因,则是他听见太后和她身边嬷嬷的对话, 知道对方想着找什么大师来对付他。他不清楚那个大师的深浅, 只能想方设法先弄清自己的情况。
    结果对他很不利。别的鬼能飞天钻墙, 他却只能靠两条腿走,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只小弱鬼。
    陆砚似乎打算歇息了, 让人备好了汤池准备沐浴。
    汤池里洒了各种香料, 温度适宜的水蒸腾出蒙蒙水汽, 只着薄纱的侍女垂头跪在池边, 身上的轻纱被水汽濡湿贴在身上,若隐若现的感觉反而更加勾人。
    这赏心悦目的一幕苏懿不小心瞅到了一眼,白得过分的脸愣是憋出了两团红晕。
    谁让他目前尺度只进行到碰过女孩子的手?
    陆砚那边暂时找不到更多证据,他鸵鸟似的决定今晚不再进那栋寝宫。
    现在是晚上,用膝盖想都知道可能有个造人运动什么的是吧?把人女孩子看光了就不好了是吧?
    好不容易把那些旖旎的画面驱逐出脑海,苏懿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宫妃嫔居住的地方。
    长春宫,好像是画贵妃的宫殿?
    画贵妃全名画灵儿,当朝丞相是她父亲,太后是她姑姑,皇帝是她表哥。她身份尊贵,容貌精致艳丽,甫一入宫就是妃位,随后在两年时间内迅速爬到贵妃的位置。
    当今天子没有立后,画灵儿就是后宫位分最高的妃嫔,她执掌凤印管理后宫,即使性格娇纵也没人敢说她一句不是。
    若说她在宫里最怕谁,不是太后,而是皇帝陆砚。画灵儿喜欢陆砚,及笄礼上一见钟情。
    也因此,当陆砚微服私访带回来一个叫苏懿的真爱时,可想而知画灵儿的反应有多崩溃。
    她当场摔了满屋子的瓷器,甚至直接将陆砚堵在寝宫质问。
    陆砚告诉她,我确实喜欢你,但我爱的是苏懿啊!
    可把苏懿恶心坏了。
    画灵儿对他的厌恶宫里几乎人尽皆知,伺候他的宫女太监私下嘴碎时他偶然间听到过,所以知道这么个人。
    但无论当初耀武扬威还是后来落井下石的妃嫔里都没有画灵儿,苏懿可不会觉得对方对他好。
    私底下都传画贵妃白长了张漂亮的脸,却没有脑子,他却觉得这人聪明得很。能吩咐别人去办的事情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多的是想巴结她的妃嫔主动去做这把刀。
    从逻辑上来说,画灵儿应该是他死亡的最大嫌疑人。想到这里,苏懿脚下方向一拐走进了长春宫。
    彼时画灵儿将将沐浴完毕,一袭水色轻纱掩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材,她姿容绝色,坐在梳妆台前让侍女擦拭湿发。
    “可探听清楚了?陛下那边究竟怎么回事。”声音娇媚,带着一丝难以言状的威严。
    跪在地上的宫女将身体伏得更低了些,“回贵妃娘娘,听说是闹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且......”
    “而且什么。”
    宫女壮了壮胆,“而且奴婢还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画灵儿漫不经心的面容陡然冰冷下来,“可听清楚了?”
    “千真万确,当时在内室伺候陛下的宫女是奴婢的同乡,这会儿,”她抖了抖,“这会儿已经找不到人了。”
    “陛下可有事?”
    “太医说陛下只是受了惊,并无大碍。”
    画灵儿放下心,想起苏懿又狠狠皱了下眉,“人都死了还缠着陛下不放,有本事冲着本宫来!”
    “娘娘请慎言。”擦拭头发的是她的贴身宫女,闻言惊了一下。
    “不是都把尾巴处理干净了么?怕什么。”画灵儿不以为然。
    这些话实在太值得怀疑了,看来这个画灵儿也与他的死脱不了干系,苏懿这么想,见画灵儿准备休息就离开了长春宫。
    他决定今晚去宫里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听到更多消息,再则将记忆里那几张狰狞的脸找出来。
    或许是今天的好运用尽,接下来苏懿没有再听到什么有价值的证据,多是妃嫔间的明争暗斗。
    他猜测可能是陆砚让人封了口,所以闹鬼的事只传到了那几位的耳里。
    想找事发当天那几个宫女太监的打算也落了空,这时苏懿终于明白了画灵儿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是都把尾巴处理干净了吗”。
    这个尾巴,恐怕就是指那天把他摁倒在碎瓷片里,眼看着他失血过多死亡的太监和宫女。
    时间来到第二天清晨。
    三月天的早晨犹带冬日的寒意,安静了一夜的御花园开始热闹起来。
    “大师,这边走。”小太监领先了半个身子带路,毕恭毕敬道。
    万万没想到远近闻名的渡厄大师竟然这般年轻,若是太后娘娘不信可如何是好?无外乎他这么担心,实在是这次来的僧人年轻过了头。
    僧人看着不到三十,穿一身简单的月白僧袍,眉峰如远山,眼眸似星辰,手里握着一串念珠,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无形中却给人一种淡然出尘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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