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官员立即附和,大家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仿佛李煦是个固执不懂事的小孩。
    李煦拿出寇骁的令牌把玩着,指腹顺着纹路画了几遍,心想:当年我刚接手集团时,是怎么对付那些老狐狸的呢?
    他生父过世的突然,一张遗嘱让他坐上了集团总裁的位置,但那时候,谁又会顺服一个毛头小子呢?还是个不入流的私生子,任谁看他都带着几分鄙视的目光。
    李煦花了几年时间才稳住屁股下的宝座,集团高层被他清洗了一遍,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用些强硬的手段,栽赃陷害、离间嫁祸,和一群老狐狸斗智斗勇,心力交瘁的很。
    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他还是得和一群老狐狸勾心斗角,心好累,这么一对比,雷鸣实在是太可爱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令牌上,一股寒气油然而生,雷鸣想起了雷府被围的那个月,当时人心惶惶,谁都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寇家军的凶悍他们都曾见识过,更知道那位寇将军是多狠的人,所以没人敢和寇将军抬杠,如果此时坐在这里的不是顺王李煦,而是寇骁,恐怕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什么提议什么附议都是狗屁。
    但,谁又知道这位不是第二个寇骁呢?
    不少官员心慌慌,已经默默地答案改掉了,是谁坐上郡丞的位置和他们关系大吗?只要不短缺他们的月俸,不抹除他们的功劳,是谁当郡丞都一样。而且雷战是庸碌无为之辈,大家也不见得多喜欢他,无非是不想有个年轻人爬到自己头上而已。
    李煦轻轻将令牌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立即有人高声说:“王爷,下官觉得纪先生才华横溢,出身名门,最适合做郡丞一职了。”
    “对对,纪先生有名师教导,能力不必说,做个小小的县令太屈才了。”
    雷鸣见大家纷纷改口,面色不愉,再看这一众官员中没有一个雷家子弟,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他有些明白李煦为什么不撤了自己的职,这是为了安抚住雷家,安抚住南越官员,再弄个郡丞来把持政务,将自己架空。
    好一招釜底抽薪啊,好狠辣的手段啊!
    但钟老头却稳坐如钟,只在李煦丢下令牌时睁了下眼睛,然后就闭上眼睛不管事了。
    李煦轻轻笑了声,捏着令牌晃了晃,“你们怕这个啊?”这一刻,他万分希望寇骁能在场,让他体会一下“人的名树的影”的极致境界。
    他想,寇骁当年小小年纪,一定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用鲜血和生命树立了自己活阎王的形象,让别人再也不敢无视他的意见。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稳住了南越的形势,成了南越的定海神针。
    但这定海神针岂是那么好做的,日日不辍地武装自己,一刻不敢放松,否则一旦绷紧的弦松了,这定海神针也就倒了。
    李煦把令牌收起来,弹了弹袖子,起身带着纪韩宇离开。临走前,他扫了一眼身后低垂的脑袋,冷笑道:“若你们能坚持反驳本王,有理有据,本王也就服了,现在看来,这郡守府还是一盘散沙,众位大人意志如此不坚定,又如何能做好一方父母官?将来若是强敌来袭,你们也是如此三心二意吗?”
    出了郡守府,纪韩宇小心看了眼李煦阴沉的表情,有意活跃气氛,“王爷不必气恼,其实他们的话也没错,晚生年纪轻,阅历浅,从县令做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煦没说话,带他去了最近的一座山,爬到山顶后俯视着闽州城,“你看,南越的一个主城还没有京城外的县大,这里的百姓不通教化,粗俗无礼,虽然近年来没有战乱,能得以休养生息,但你觉得,他们经得起一点波折吗?”
    “王爷太小看百姓的韧性了,越是贫苦大众,生命力越顽强,他们一辈子都在与生存作斗争,也许他们是无知无礼,但他们很努力地在活着。”
    “所以,他们过的苦啊。”李煦前世以为自己小时候过的苦,但和这里的孩子相比,他太幸福了,偶尔饿饿肚子算什么,这里的孩子哪个没饿过肚子。
    “岭南是流放之地,一群亡命之徒,向天借的胆子,什么都敢干,这南越和岭南相接,必然是第一个受到冲击的地方,除此之外,海外岛屿无数,自然也有国家,若外敌入侵,南越靠海,首当其冲。”
    纪韩宇不觉得李煦在杞人忧天,内忧外患,每朝每代都有,弱肉强食,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不想做挨打的那个,就只能变强。
    这是无数政客和学子都明白的道理,但真正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王爷想做什么?光靠我一人,也顶不起郡守府,更顶不起这个南越。”
    “谁说只有你一个人?这南越是本王的南越,再不济,也是寇骁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顶了。”李煦笑着说:“而且论身子板,你也拼不过寇骁啊。”
    “寇将军……”纪韩宇想想寇骁那身材那力气,自愧不如,“寇将军天赋异禀,小生远不如,以今日之形势,王爷应该明白,寇将军积威甚重,有他在,没人敢造次,至少说明南越短期内不会有动乱,王爷可徐徐图之。”
    李煦嘴角露出一抹笑,望着东南方,也不知寇骁到了基地没,今天这样的场景,就应该把他叫来当背景板,可比门神有用多了。
    “但他毕竟是武将,武将是安邦的基石,治理一方百姓,还是得靠文臣,而你要争取做一个一呼百应,济世救民的肱股之臣。”
    纪韩宇被说的激情澎湃,但还是谦虚了一句:“王爷太高看我了吧。”
    “你做不到吗?”李煦看着他,很认真地问:“你的理想不就是入阁拜相,桃李满天下,流芳百世吗?”
    纪韩宇尴尬地说:“这是每个学子的理想,但谈何容易?”
    李煦拿出随身携带的鹅毛笔和纸张,对照着山下的城市画了张地形图,“你瞧,闽州只有这一小块地方,郊外大片山林土地没人开发,这里,”他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这是西郊,我准备在这里建厂,水泥厂已经在建了,砖窑厂也建好了,只要这两样东西,我们就能从其他地方赚取无数金银。”
    “还有东郊这里,寇家军的军营在这。附近是茶园,还有各世族官员的田庄,随着寇家军的壮大,军营扩建,这一片的田庄都要拆迁,我准备让他们往西北方向开荒去,那边山多水多,更适合建庄子。”
    “东面海边,已经在开始建船坞了,我要造能出海的大海船,建海军,扬帆出海,去海外广阔的天地捞金,还能将南越造出来的东西销往海外,这里还会有个大港口,将来货船客船都会在这停泊,从城门到港口这一片,会是将来城市扩建的中心。”
    “还有郡守府这里,旁边的破房子都要拆了,这里要建个学堂,那些想要走仕途的学子都必须来这个学堂进修,学一学什么叫民生什么叫社稷,而不是关起门来造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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