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敬宽慰道:“王爷若有反驳的证据只管呈上来,那三封信也由几位大人验过笔迹,证实与王爷前几年在东宫时的笔迹一致。”
    “哦?那你们可见过本王这几年的笔迹?”
    三位大人心道:果然,顺王一定会提这点的,魏丞相干咳两声,声音稳稳地说道:“王爷,您这几年的奏折并非自己亲笔所书的吧?”
    李煦表现出适当的诧异,“相爷连这个都查到了,那不知还查到了什么?”
    魏相爷摸了摸胡子,老神自在地回答:“王爷不如自己说吧,若都让我等说完了,您不就没机会说了吗?”
    李煦可以确定了,这老家伙确实不打算帮自己的,甚至可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他与魏家没有深仇也没有大恨,唯一的纠葛就是当年路过沧州时打了魏家一个子孙,据说,那位魏大郎死在了宁允手里,自己杀了宁允,间接也为魏大郎报仇了才对。
    不过朝廷阵营,也不会由一个不肖子弟的生死来决定,魏相爷到底是哪方的人还是未知。
    李煦点点头,起身说:“说到笔迹,不知道怎么样验证才算合情合理,若本王说,这些笔迹都与本王如今的笔迹不同,你们又该如何验证呢?再说了,如果本王真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又岂会用自己常用的笔迹写信给朱永乐,留下罪证,这不是太蠢了些吗?”
    魏相爷反驳道:“那几封信上还有您的私章,至于为何,当然是为了取信朱永乐啊,难道随便一个人一封信寄给他,他都会照做?朱永乐也不傻。”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光凭几封信就能定下来,按理说,本王应该派个心腹之人去颍川面见朱永乐,与他详谈才对,每年该贪多少银子,这些银子怎么分成,应该都不是那么好定的。而众所周知,本王身边当年唯一可信的人只有刘树一个,这几年刘树可没踏出南越一步,你们可以查。”
    “可刘公公在您到南越的第一年就无故失踪了半年,半年时间足够他从颍川来回了,不如您说说,那半年刘公公去了哪儿?”
    李煦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了刘树确实有段时间没在他身边,而是被他派去看盐田了,这些人查到的事情还真不少啊。
    “本王年前给父皇上过一份折子,关于盐田晒盐之法的,不知三位大人可看过?”
    三人同时点头,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们当然都看过,皇上收到这份折子时可是兴奋的很,一连好几天都要把折子放在身边,时不时看一眼的,还把这方法拿出来与几位大臣讨论过,虽然大臣们没有一个懂得这其中的道理,但皇上依旧乐此不疲,像个得了珍宝炫耀的孩童。
    也是那时候,他们窥见了皇上对顺王的态度,皇上一定是不愿意放弃这个皇子的,纵观几位成年皇子,哪个有顺王如此本事?士农工商样样都精通,样样都拿得出手,若他们有个如此优秀的儿子,也会忍不住炫耀的。
    “王爷想说什么尽管直言。”孔大人朝李煦微微一笑,显然是知道李煦有备而来。
    “刘树那半年被本王派去监管盐田了,那时候本王初到南越,身边无人可用,盐又是重中之重的事务,不得不派他去监管,此事做不得假,在盐田附近,本王还建了一个水师基地,也是为了保护盐田不受外人干扰,几位大人可以派人去查。”
    孔敬立即接上话,说:“如此多人为证,定然是做不得假的,看来此项疑点清楚明了了……”
    “等等!”魏丞相眼神闪过一丝锐利,紧逼着李煦问:“不知王爷可听说另外一个案件?年前,多地上报了一起贩卖私盐案,说是已经经营了两年之久,盐价比官盐低,品质上乘,与王爷送入宫的精盐完全一致,算算时间,应该就是出自南越盐田,难道是刘公公瞒着殿下私自将盐卖给各地私盐贩子了?”
    李煦神色淡淡地回答:“既然魏相爷说这是另外一个案件,那就与本案无关了,若是有证据,可以另外立案,本王到时再澄清不迟,今日还是抓紧时间把贪墨案处理了吧,本王还想入宫请安的。”
    魏相爷脸色红了又白,有怒不敢言的模样令李煦心中暗爽,他主动朝三位主审官交代:“本王当年身受重伤,又颠簸赶路一直没能好好休养,身体康复后右手便无力的很,起初连握笔都难,养了这几年也写不出当年的字了,不仅如此,本王的一身武艺也废了,不如本王现场写几个字给你们瞧瞧?”
    孔敬立即让人拿了笔墨纸砚来,摆在李煦面前,李煦拿起毛笔,姿势豪迈,下笔流畅,但写出来的字……简直丑的不能看,就如同刚习字的幼儿一般,绵软无力,字体无形,更别提什么风骨韵味了。
    “这……”郑大人嘴角抽了抽,看看其他两位大人,犹豫着问:“王爷是说,您的手受了伤,所以写不出字了吗?”
    李煦摇摇头,“不是写不出字,而是手腕无力写不出以前的字了,而且毛笔写字太费力,本王这几年一直是用鹅毛笔,所有公文批示都是用鹅毛笔,这一点几位大人没查到吗?”
    查当然是查到的,但他们只以为顺王改变了写字的工具,并不觉得这能当成证据,如果顺王的手果真受伤未愈,那就是铁证如山了。
    孔大人建议道:“不如宣几位太医给王爷看看手如何?”
    魏丞相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宫中太医署的医匠,其中肯定有顺王相熟的,但也有这几年新晋的,顺王刚进京,想要全部收买显然不可能,于是点个头,说:“那就去请吧,多请几位。”
    李煦耸耸肩,揉了揉手腕,坐在位置上淡定地等候着。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一道威严赫赫的声音,“煦儿的手受了伤?什么时候的事情?”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穿着一身常服的皇帝背着手走进来,他神态肃穆,嘴角下垂,步伐迈得极大,但脚步虚浮,看得出并不是个强健的人。
    几人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下跪行礼,三呼万岁,李煦跪在最前面,行礼后抬头看向原主的父亲,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他悲戚地喊了声:“父皇……”
    皇帝伸手将他扶起来,感慨地打量着这个儿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后头跪着的魏丞相心底一凉,知道这起案子不可能对顺王造成很大的影响了。
    “刚才是在说你的手受过伤?”皇帝重新问了一遍。
    李煦转过头偷偷抹了下眼睛,回头笑道:“不是这样的,是当年受的箭伤影响了右手的筋脉,所以右手无力,手并未受伤。”
    皇帝急忙吩咐站在一旁的赵公公:“去将几位医正大人叫来,给顺王请个脉。”
    “喏。”赵公公抬头看了李煦一眼,眼中带着一点笑意,然后退了出去。
    眼见审案的公堂成了这对父子认亲的场所,三位主审官对视一眼,默默退到一旁,不敢打扰他们,但他们也都看出来了,皇上对顺王的态度亲密无间,显然还是很喜爱这个儿子的。
    说起来,顺王可是皇上一手带大的,也是唯一一个由皇上亲自教导的皇子,感情非同一般,要不是当年韩家造反,顺王还是稳稳的东宫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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