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理解。”越清风淡淡道,“既然图谋的是大事,朝中必定有人,卓正阳布局多年,不可能放过京城。”
    奚玉棠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又道,“司泽还交代了什么?”
    斯年简单说了一遍,又道,“和他联系的的确是紫薇楼之人,只是并非欧阳玄,对方的身份他并不知情,就连苏佑此人也是对方出谋划策,由他联络的。还有……”
    暗卫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嗯?”奚玉棠抬头。
    斯年脸上闪过愤慨,脸一红,悄悄打量了一眼若无其事用膳的自家主子,欲言又止。
    奚玉棠挑起了眉。心神一转,她放下筷子,看向越清风,“我去看看,你在此等我。”
    说着,提起斯年离开主院。
    直到离开越清风的耳目范围外,她才放下人,面无表情道,“说吧。”
    斯年惊讶地看她一眼,咬了咬牙,轻声说了一句话。
    话音落,奚玉棠怒由心起,只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假山煞时坍塌!
    “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她一字一句开口,“敢将主意打在本座的人身上!”
    血一般浓烈的杀气笼罩了大半庭院,斯年绷紧了全身不敢妄动,半晌才听身边人道,“带路!”
    斯年不敢说话,闷头将人带到了地下密室。
    毕竟是皇子,斯年并未亏待俘虏,当奚玉棠见到牢室里的司泽时,对方看起来除了精神萎靡外并无明显暗伤。听到动静,司泽疲惫地抬头,一眼便撞进了眼前人幽深如井的黑眸之中。
    奚玉棠并未戴面具,因此对方认不出她是何身份,原本还以为又是前来审讯之人,谁知奚玉棠一句话未说,上去便是一记窝心脚!
    哇地一口血吐出来,司泽整个人如破布般飞跌至墙角,瞬间昏迷了过去。
    奚玉棠冷哼一声,对斯年使了个眼色,后者手一挥,立刻有暗卫将司泽架了起来,拿水泼醒,迫使他睁开眼望着眼前人。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司泽虚弱却愤恨地开口,然而一句话未完,便又吐了血。方才那一脚显然伤到了他的內腑,他毫不怀疑对方脚下留了情,否则他已经去见阎王了。
    奚玉棠并未开口,而是亲自上前,迅雷不及掩耳出手,只听噼里啪啦一阵闷响,被卸掉了全身关节的司泽再也站不住,撕心裂肺地痛呼出声。
    在斯年的暗示下,暗卫们放开手,任凭三皇子瘫软在地,奚玉棠则一脚踩在了他脖颈上,脚尖轻捻间,仿佛稍稍用力便能将眼前人的脖子直接踩断。
    “司泽。”她声音暗哑低沉,在这空荡的密室里越发显得幽森诡谲,“将奚玉棠引出京城后,你打算做什么?”
    三皇子难受地咳了一声,脸色逐渐由红转紫,整个人下意识抽搐着,却是无法答话。
    “主……”‘主母’这个称谓,硬生生被斯年咽了下去,“您再踩下去他会死。”
    奚玉棠这才收回了脚,而司泽从鬼门关走一遭,咳嗽得涕泪横流,趴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起来。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人,语气幽幽,带着一丝蛊惑,“给你两息,说出来,兴许我心情好饶你不死。”
    司泽痛苦地咳了几声,大脑已经被缺氧和剧痛搅得不会思考,听到能活,下意识便道,“奚、奚玉棠必定活不了,到时……哈,哈哈……到时,越清风就是本殿下的……呃!”
    咔擦一声脆响,在静谧的牢室里格外明显。所有暗卫都目瞪口呆地望向了奚玉棠,后者则慢悠悠收回了脚尖,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已经断气的人,淡淡道,“处理掉,两日后换个人送回去。”
    说完,转身而去。
    望着死不瞑目的司泽,斯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主母她,就这样,轻描淡写,杀了个,皇子!!
    虽然他确实该死,可就这样死了……
    ……呃,好像也没事哦?
    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的暗卫长深深吐了口气,闭眼摆手示意手下处理尸体,而后定了定心神,决定回去找自己主子。凭他对奚玉棠的理解,此时的奚小教主定不会立刻回去见主子,定要先找个地方平复一下心情。
    推心置腹地说,换成是他,那一脚他也忍不下去。只是这换人之说事关重大……
    唉,看主子怎么说吧。
    ……
    正如斯年猜测的那样,出了密室后,奚玉棠果真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越清风,而是从怀里摸出面具后转道去了锦衣司。斯年则默默将司泽已死的消息报给越清风,后者正在书房处理事务,闻言,微微诧异地抬起了头。
    “她杀了司泽?”
    “是。”斯年垂手,“尸体还未处理,主母令我等换个人送回去,因此已经着人在取面具。”
    “……”
    越清风缓慢地放下笔,淡淡道,“她非冲动之人,为何会突下杀手?”
    斯年低头不语。
    “算了。”自觉是奚玉棠不准他转述,越少主摆摆手,“人杀便杀了,按她所言去做罢。”
    暗卫长点头,“主子,给属下个大致时限吧。”
    “替身维持十日左右足矣,若有需要,可去找沈大夫。”越清风重新拿起笔,却是令秋远换了张纸,开始重新谋划起来。
    原本按照计划,三皇子会活得再长一点,但既然如此……
    便十日后宣布三皇子暴毙吧。
    ###
    奚玉棠是在半夜回来的。越清风一直等到子时才见她归来,敏锐地发现她心情依然不太好,见她不愿多说,便只好按捺下心中好奇,收拾一番后抱着人睡去。
    第三日,比武大会进行到最后。
    卫寒依然没来,昨日锦衣司在三皇子府收获重大,不仅找到了连通皇宫的地道,还翻找出了许多司泽与朝中大臣勾结的书信等等,当这些证据呈现在延平帝面前时,后者并未多问为何只是找个人,卫寒却将三皇子府翻了个底朝天,只是沉默地对着那些证据,在勤政殿坐到天明,这才下令继续寻人。
    司离还不知证据一事,可司煜却已是知晓,彻底扳倒一个跟自己抢东西的兄弟对他来说是好事,因此一整日都春风拂面心情颇好,奚玉棠看在眼里,心中便对卫寒的行事有了底。
    她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保护皇子上。江千彤果真没有上场,可第三日的比武却依然有不少熟人,其精彩度也比前两日不知高了多少,引得所有人都空前热情,哪怕顶着大热的日头都能亢奋地呼喊着每一个上场比武之人的名号。
    奚玉棠兴趣缺缺,躲在司离身边偷懒,后者知她无法上场心中郁闷,全程都一脸无可奈何又宠溺地看着她蹭自己的冰、蹭宫人打扇、蹭冰镇酸梅汁解暑……虽碍于光天化日无法放开与她交谈,却还是心情极好地扬起了嘴角。
    司煜和司彦看在眼里,均没有开口。
    令人惊讶的是,比武大会最后夺冠的并非越清风,而是之前一直推诿的奚玉岚。前者只是在苏佑上场时拍拍衣摆也上去走了一遭,将这位少年英才打得一招都接不住,灰头土脸地离开擂台,接着,在看台上奚玉棠一脸无语的表情中毫不犹豫地认输,白送了下一个对手一场胜利。
    而没有师弟这个劲敌,恢复了武功的景阁主简直势不可挡,唯一一场苦战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高手,后者以知天命之年的年纪败在奚玉岚手下,下场后连一句话也未说便离开了会场,至此,再无挑战者上台。
    幽焱剑落在了景阁主手中,接着又被众人顺理成章地联合推举为新武林盟主。
    奚玉棠对自家哥哥难得勤奋挑大梁的做法感到惊讶不已,事后才知,他的最终目的是幽焱剑,盟主只是附带。而之所以想要幽焱剑,归根结底,症结还是出自那日东宫火场。
    当你没有一把趁手的利器而无法救人,只能向妹妹借兵器时,谁的心中都不好受。
    奚玉岚根本不敢想,若是有朝一日被压在梁下的不是烈傲天,而是越清风或奚玉棠,偏偏救人的他无法劈开那些障碍,那他会有多后悔自己没能拿到幽焱剑。
    相比一柄神兵,武林盟主附带的责任和义务简直不值一提。
    这便是江湖人的思考方式,在大多数人眼中,唯有神功利器才是真正追求所在。
    ……
    当夜,‘三皇子’从地道回府,没多久便下了宗正寺。锦衣司联合宗正寺,很快便将‘司泽’审了个底儿掉,不出十日便将所有证据摆在了勤政殿书桌上。
    然而还未等延平帝做出处置,人便暴毙在了三皇子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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