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岑征坐在大厅里看报纸,听闻动静,他抬起头来看向从玄关走进来的人。
    “爸。”岑琋走进来喊了一声。
    岑征放下手中的报纸,将眼镜摘掉:“怎么了,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事。”岑琋微微笑了一下,说:“我先上楼了。”
    岑征喊住她:“你兰姨给你煮了碗莲子粥,我让她一会儿给你送上去。”
    “好,谢谢爸。”
    岑琋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将身上的裙子换下来,拿了套家居服进了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她就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擦头发,她看着落地窗里的倒影,忽然就走了神,想起了今晚发生的事情,还有……时申在时叔叔提及他们两的婚约之后,脸上显现出的震惊和嘲讽的神情。
    他似乎觉得这样的事情荒谬至极,当场一声不吭,冷着一张脸,在宴席过半之后,他对在场的人说了声‘失陪了’,就起身离开了,过后,人一直没有回来,岑琋在宴席结束后,才知道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岑琋闭了闭眼,脑海里总是无法受控地浮现时申那张英俊的面容上一闪而过的讥讽,还有那双眼眸里蕴藏着的深深寒意,她在那一刻,心里仿佛被人泼了盆冷水,从头到脚都冰凉至极。
    时申他……应该是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吧。
    他应该对她……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否则,在听到时父公布的事情之后,他的脸上也不会出现那样冷漠的神情。
    岑琋的心里莫名多了一丝颓败和难过,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并没有遇到过什么迈不过去的挫折的她,第一次强烈感受到了这样的负面情绪。
    那个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心上的少年,就这样以冷漠的姿态浇灭了她心中唯一的情丝。
    ……
    忽然间,她放在一旁的手机一震,有人给她发了条消息。
    时申:“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吧。”
    岑琋一怔,随即淡淡笑了,这就是要把事情说开的意思了,她默了几秒,回复道:“好。”
    她放下手机,在沙发上待了片刻,然后起身从房间的酒柜里取出一瓶酒,走到落地窗边。
    她看着窗外的万千灯火,心想,就这样吧,她也不会去祈求什么,她不会让自己的感情变得那么卑微和廉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处于如今这个位置,也有她的坚持和骄傲,这么多年,在商场的历练中,她早已将自己锻炼的心性坚韧,一份感情而已,对她而言,得不到的就应该果断舍弃。
    只是今晚,就让她好好地放纵自己一次,等到了明天,她又会重新穿上自己的盔甲,变回那个高贵冷艳,坚不可摧的岑琋。
    时申约了她在平日里常去的高档会所里见面,他让服务员开了间宽敞僻静些的包厢,岑琋到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正在娱乐室里打桌球。
    时申已经来了很久了,等的无聊,他就自己拿了球杆打台球,他俯低了身子,将一杆球打进球洞里,直起身来,就看到站在门边的人,他放下手里的球杆,淡淡挑眉:“来了?”
    “嗯。”岑琋点头,她走进室内,将自己的包和大衣放在一旁:“等很久了?”
    时申说:“一会吧。”说完,他朝面前的球桌抬了抬下巴,询问道:“有没有兴趣来一局?”
    “可以。”岑琋微微颔首,接过他递来的球杆,“要下输赢的赌注吗?”
    时申看了她一眼,笑道:“纯娱乐性质,不赌。”
    岑琋也笑了:“商人讲究利益,没有好处的事情我可不做。”
    闻声,时申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他撑着球杆问:“那岑总想赌什么?”
    岑琋往手上抹镁粉,闻言睨了他一眼:“赢了的话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得如实回答。”
    时申唇瓣一掠,应道:“好。”
    岑琋和他各据一方,站在自己的地盘上,她将身体俯低,球杆瞄准目标,找准时机之后手肘用力,将目标球击入球洞中,她直起身子,看向对面的男人:“换你了。”
    时申的神情看起来懒洋洋的,有些漫不经心,但眼眸却在弯下腰的一瞬间变得沉着认真,他胳膊用力,打了记非常漂亮的球。
    他们两个人的实力不分伯仲,到后半场竟也一时没能分出胜负来,最后还是时申以三分之差险胜了岑琋。
    时申将球杆放在一旁,他拿起放在台面上的酒杯,随即看向对面气场强势的女人,夸赞道:“挺厉害啊。”
    岑琋勾了勾唇,她也拿起酒杯,朝他示意:“你也不错。”
    时申低头一笑,他举起酒杯凑到唇边,微抿了一口。
    “说吧,你想要什么?”岑琋愿赌服输,主动开口询问道。
    时申修长的手轻轻摩挲了下杯口,沉默了片刻,他抬起眼来,脸上的情绪淡淡的:“老头子昨晚说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岑琋手指一僵,她低头看着杯中妖娆的酒液,唇边扬起一抹浅弧:“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还是怕我误会什么?”
    时申:“我事先对这件事并不知情,也没想到他会在宴会上搞这一出,如果对你照成了不必要的困扰,我在这里跟你道个歉。”
    岑琋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时申这个人,从小到大在人前展现的都是非常桀骜高冷的一面,他就像是荒野里一匹无法驯服的狼,永远不会向人低下高贵的头颅,可是现在,他在跟她道歉,为了昨晚的事情。
    岑琋提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正在逐渐往下沉,她的面上不显露丝毫情绪,半晌,她才听见自己说:“没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就好。”时申说。
    空气沉默了一瞬,岑琋忽然开口道:“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时申:“你问。”
    岑琋的身子倚在桌前,她闭上眼睛又睁开,低声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时申点头,没有丝毫迟疑:“有。”
    岑琋心脏一扯,她一笑道:“方便告诉我她是谁吗?”
    她以为他会说是她不认识的人,可下一秒,岑琋就看见他缓缓垂下眼眸,不知道想起什么,眉梢眼角都柔和起来,就连藏在眉目间的神情都变得温和从容,岑琋愣愣地看着他,才知道,原来时申也会有这样一面,在她提起他喜欢的人的时候,原来他也会有这样温柔的神色。
    “小瑞。”时申顿了顿,唇边掠过一丝笑意,“我喜欢的人是小瑞。”
    他话音刚落,岑琋的大脑忽地一片空白,她心头一震。
    他……在说些什么。
    小瑞?他喜欢的人竟然是……小瑞吗!?
    “你在说什么,你喜欢小瑞?”岑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话落,意识到自己这样问有些不妥,她赶忙补了句:“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很久了。”时申说:“我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上她了。”
    原来是这样。
    岑琋忽然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可笑和荒唐,也有些戏剧性,她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心情来面对这样的事。
    “小瑞她……知道吗?”岑琋问。
    时申敛眸,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心头不禁泛起了一丝温情,他说:“我跟她说过。”
    岑琋看着光洁的地面上反射的光,掩饰住唇边的苦笑,她终于明白,他昨晚在听闻和她的婚约之后,那样愤怒冰冷的神情,并不只是针对这件事,而是,他心里早已住着一个喜欢的人,听到这样的安排,才会这么出离的愤怒吧。
    原来,是这样啊。
    岑琋笑了笑,仰头喝酒,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身体里,将那些不为人知的情愫一并沉入到了心底最深处的地方。
    温瑞订了一个星期之后的机票飞往云南,这是她在早几天前就订好的,那时候想的是等最后一场签售会结束后就启程,只是没想到时申会跑到她家来找她,然后对她说了那样一番话。
    可尽管如此,她也不打算取消这个行程,她正好可以借着这次出行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小七知道她又要离开的事情有些小小的难过和不舍:“温老师,你又要走了啊?”
    “嗯。”温瑞正在整理大厅里的书柜,她一回头就看见小七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她笑道:“这次不会去很久。”
    “嗷,那就好。”
    温瑞也不是第一次离开了,每次都是归期不定,小七也已经习惯了,只是每次她走了之后,小七都有点不太舍得,但她也没多想,等温瑞从梯子上下来之后,她说:“对了,温老师,你上个星期进购的一批茶叶已经到了,你要不要看看?”
    “好。”温瑞把手里的书依次摆放好,才跟着小七去往储藏室。
    今天新到的这一批茶叶都是温瑞亲自去挑选的,全都是些上等的好茶叶,她轻轻捻了捻茶叶,放在鼻间轻嗅了一下茶香,转头看向小七,温和一笑:“你今天有口福了。”
    小七还来不及高兴,前台的铃声就被人按响了,有人来了。
    小七瘪了瘪嘴:“看来今天我是享受不到温老师的手艺了。”
    “改天还有机会,先出去看看。”温瑞将储藏室的门关上,陪着她一起去到外面,刚走到前厅,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她愣了一下。
    来的人,是岑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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