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温瑞到的时候温志刚刚睡过去,病房里只有廖金兰和温欣两个人。
    廖金兰一看到她,哭得红肿的眼睛瞬间一亮,连忙站起身迎接:“小瑞,你来了。”
    她和温欣身上还是昨天的那副装束,显然是一整天都没有回过家。
    温瑞喊了人,将手里的果篮和礼物递上去,廖金兰接过来,红着眼眶看她:“你有心了。”
    自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廖金兰对温瑞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碰了碰温欣的胳膊,让她起身把椅子让给她坐。
    温瑞摇头婉拒,询问完温志现在的情况之后,她直奔主题,将银行卡递给廖金兰:“这里面有一些钱,你们先用去还小叔的医药费,剩余的钱再拿去还款,让那些人再宽限一些时日,剩下的钱我再想办法。”
    廖金兰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卡,情绪有些激动地看着她:“好好……谢谢你小瑞,你的大恩大德小叔和小婶会记得一辈子的,真的谢谢你……”说着,她弯着腰向她鞠躬。
    温瑞连忙扶住她:“小婶,你不用这样。”
    “要的要的,你帮了我们家那么大的忙,小婶给你磕头也不为过。”廖金兰破涕为笑,“小瑞,小婶以前对你说的那些混账话你别放在心上啊,我那都是嘴贱,你看看你那么好的女孩子,菩萨保佑,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温瑞眉目平静,她说:“小婶,还完钱之后你们好好照顾小叔,别再被利欲熏心,到处去欠别人的钱了。”她知道小叔他们一家的生活并不会很艰难,小叔的工作稳定,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收入,维持家庭的生活开支完全不成问题,只是人总是贪得无厌的,利益和金钱就像个无底洞,贪的越多,最后总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廖金兰满口答应下来:“好好,我一定看好你小叔,不让他再这样了……小瑞,这回你帮了这么大的忙,小婶也不知道拿什么感谢你,这样,等你小叔出院以后,你到我们家,小婶亲自给你下厨,做顿丰盛的饭菜,就当答谢你。”
    ……
    温瑞没在医院待很久,她答应了时申今天会待在家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她不便久留,等到医生过来帮温志检查完身体之后,她就跟廖金兰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了。
    “小欣,别傻愣着,送你姐姐出去。”廖金兰在一旁推了一把温欣。
    温欣‘啧’了一声,看了一眼温瑞,不情不愿地走在前头。
    温瑞走出病房门,跟着温欣一起搭乘电梯下楼,走到一楼大厅,温瑞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人,她说:“不用送了,就到这里吧。”
    温欣闻声停住脚步,温瑞朝她点了下头,然后就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了。
    “喂。”温欣突然开口喊住她。
    “那个……”温欣别开脑袋,没有正眼看她,她挠了挠头,神情有些不自在也有点说不上来的局促:“我找到工作了,不是在你舅舅的公司,我是自己另外找的。”
    温欣轻咳了一声,继续道:“你舅舅给我安排的岗位我没去,我不想欠你们这份人情……”
    温瑞停在原地,眉眼温淡,安静地听她的下文。
    温欣被她这样看着,神情越发窘迫起来,但她还是鼓了鼓勇气,把想说的话一次性说出来:“你借给我们家的这些钱,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给你的。我跟我爸和我妈不同,我虽然讨厌你,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占你一分一毫的便宜。”
    “你那天的话我回去想了好久,咳……我觉得你说的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先前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你说得对,没有人说要让我和你一样,每个人都应该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轨迹去走,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只是在嫉妒你。”
    “大伯和大伯母把你养得那么好,每个人见到你都喜欢你,全部人都在夸你,可是我爸妈呢,就只会教我怎么去占别人的小便宜,怎么去跟与自己利益挂钩的人交朋友……小时候我不懂什么是诚实,什么是自信,现在长大了,我懂了,可是我却把这样的品质弄丢了。”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有人路过的时候产生了好奇,往她们这边张望两眼,温瑞始终待在原地,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沉默安静地听,温欣的这番话让她的心里突然多了一丝欣慰。
    温欣:“你跟我说,希望我现在做的不会是将来后悔的事,是,我承认,我现在后悔了,如果我再继续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以后我除了这一副空虚的壳子,什么都得不到,所以我想做出改变,想让一切都开始步上正轨,我想让你看到,我也可以变得很好。”
    原本只是想跟她简单说明一下‘以后会努力工作还她钱’这件事情,可没想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絮絮叨叨地说了那么多,温欣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些,自己也被自己说的这番话酸到了,于是更加不自在,脸皮也因为窘意微微发烫,她转身就想走人。
    温瑞却往她这边走来,她在她面前停下脚步:“这是你这么多年,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
    话落,她递了张纸巾给她。
    温欣一怔,才发现不知何时眼眶竟有些微微湿润。
    温瑞说:“你能想明白我很替你开心,也很期待你做出的改变。”她眼眸一弯,笑容清丽的像旷野里的微风,温和地拂过山河田野,“我希望你能过得很好,这是真心话,尽管你一直觉得我很虚伪。”
    这天下午,廖金兰去把丈夫欠下的钱还完,并恳请那些人剩余的钱再宽限一些时日,傍晚的时候才和温欣一起回到家。
    几天的奔波劳累,担惊受怕已经让她们疲惫不堪,廖金兰坐在沙发上捶着自己有些酸痛的腿,忽然听到外面的门铃响了。
    廖金兰和温欣皆是一怔,彼此对视一眼,以为是那些讨债的人又追上门来了,廖金兰正准备起身去开门,被温欣拦住了:“妈,我去看看。”
    温欣走到门口,从门上的猫眼往外望去,看到这位不速之客之后有些震惊。
    “是你?”她打开门,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
    时申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眉眼间的神情冷酷漠然,令人畏惧,他开口问:“打扰了,你父母在吗?”
    温欣和他见过几面,知道他是温瑞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但彼此认识不多,此时闻声,她的眼神略带了些警惕看着他:“你找我爸妈有什么事吗?”
    “小欣,是谁啊?”廖金兰在屋子里喊了一声。
    温欣没应话,只是盯着眼前的人。
    廖金兰察觉到不对劲,走过来查看动静,看到门外的人时,她微怔。
    ……
    温欣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些疑惑,时申和廖金兰进去已经有差不多半个小时了,不知道他找自己的母亲有什么事情,弄得那么神秘,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了想,给温瑞发了条消息,问她知不知道时申突然来他们家里有什么事情。
    还没收到回复,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廖金兰神情恭敬地将时申送出来,看见杵在一旁的温欣,连忙喊道:“小欣,怎么那么不懂事,杵在那里干嘛,还不快给客人倒杯水。”
    “不用了。”时申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刚才的事情希望你能保密,不要让小瑞知道。”
    他顿了下,说:“这是最后一次。”
    等人走了之后,温欣才看向自己的母亲,询问:“妈,你和时申很熟吗?你们刚在里面聊什么?”话落,她就看见廖金兰脸上突然显现出一种异常激动的表情。
    廖金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眶一红,声音有些哽咽:“小欣,你爸爸欠下的钱可以还清了……”
    温瑞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温欣发来的消息,她一愣,时申去找小婶了?
    他去……做什么?
    忽然间,心里隐约有个想法成形,还没来得及深思,就接到了廖金兰的电话。
    “喂,小瑞啊,小婶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我从你叔认识的朋友这里借到了钱,剩下的钱你就不用费心思了啊,你的钱我也可以先还一部分给你,我和你小叔都很感谢你的帮忙,你的好意我们都会记在心里的。”
    ……
    “喂,坐这发什么呆呢?”脑袋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温瑞挂断电话之后就对着外面的景色发呆,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时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见她不说话,时申揉了揉她的脑袋,俯下身来盯着她的眼睛,调侃一笑:“想我想傻了?”
    温瑞喉咙一哽,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无声了片刻,抬眸,望着他眼睛盈盈地笑了:“嗯,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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