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三年之久,三界未有过太平,虽然战场遥远妨碍不到什么,可战争的恐惧无不弥漫在每个人神妖心头。
    天兵一再后退,妖界一再壮大,战事持平的年月支撑不了多久,若不是忠良在,估计早就结束了。
    忠良咬紧牙关在前阵守了三年,也早就筋疲力竭,麻木不堪了,唯有承仙镇的小院,暂得心灵藉慰。
    月末,忠良提着大筐小篓的回来了。
    鬼面如往常隐退到后厨,御河摆酒与忠良小酌。
    今日也偏是赶巧,忠良提了好几壶烈酒来,大概是想喝的痛快些,释放下压力,竟连虎穴狼穴都不顾了。
    御河毫无波澜的接过酒坛,一行行的摆在面前,等鬼面烧菜来。
    忠良等不及,先打开一坛豪饮了一口。
    御河随他打开了一坛酒,浓烈到刺鼻的酒气冲到鼻翼,刺激的他立马偏头向一侧。
    忠良勾住坛口,从御河手中拿走酒坛,换了一瓶先前打开的清酒,道:“你向来酒量不好,不用勉强,喝点清酒陪我就行。”
    要不是任务在身,御河真想陪他一醉方休。
    想着,这样的时机不多了,鬼面出去后,还不知道局势怎样变化,还不知道忠良的命运如何。
    可要是任性了这一回,日后定有自己悔的。
    御河接过清酒,小酌了一口。
    鬼面端菜上来,给了御河一个眼色,御河暗淡的点了下头,又打开一坛烈酒推到忠良身前。
    忠良顺手接过,仰头灌进半瓶。
    菜没动一口,忠良已经醉了,踉跄着起身来到御河身旁。
    御河心虚的低下头,起身扶住忠良,关切了一句:“你醉了。”
    忠良双指轻掰了一下御河的脸颊,将他转到面前,四目相对,悲伤道:“战事要败了,我要死了。”
    御河只惊诧的望着忠良,竟不知是喜是悲,更不知如何回应。
    “我会打开结界放你出去,只希望你能在我忌日时烧上一炷香,让我知道还有个挂念我的人。”
    忠良凑近御河,捏着他的下巴,想将他的脸看仔细,瞧清楚了,日后好在阴曹地府有个念想。
    御河甩开忠良的手,转过身去偷偷抹了一把眼泪,他现在要忍住所有的情绪,诱导忠良打开结界。
    “好啊,我答应你,先把结界打开吧。”
    忠良悬在半空的手一抖,随即向外头挥去,结界悄无声息的破碎掉。
    御河寻到窗前,鬼面手中握着一把锤头,跃跃欲试的向屋里跳。
    御河给了他一记锋利的目光,示意他走。
    鬼面梗着脖子,摇了下头。
    “走啊!”御河急的口语大喊,惊动身旁的忠良,瞥过来一道警觉的目光。
    鬼面吓得扔下锤子,急忙跑出了大门。
    “哼!”忠良不屑道,“给他十个胆也不敢进来捶我,你怎么能看上这么个东西。”
    御河回身,替鬼面不岔道:“天下苍生与我相比,他的抉择还是正确的。”
    忠良大笑道:“天下苍生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是先君寒先净身旁的近侍,目睹了先君死的过程。”
    御河说毕,忠良的笑声戛然而止,手掐上御河的脖颈,将他压到身下:“你瞒了我多少事?”
    “两件,这是第二件事。”御河淡然回应,掐在脖颈上的大粗手不痛不痒的,没有半点威慑力。
    “那第一件是什么?”忠良想加紧手上的力道,话说完了也没舍得,便就这样了。
    御河勾手,示意忠良凑前。
    忠良好奇的凑上去,御河微微抬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忠良被亲的有些懵愣,将御河按回床上,又羞又恼道:“别跟我耍滑头,快说,第一件事是什么?”
    “我已经说完了。”御河双手交握背离在后,偏转过头不再搭理忠良了。
    “说、说完了?”忠良木呆呆的回想一番,而后掰正御河的脸,道,“胡说,你刚刚什么都没说。”
    眼珠子一翻,御河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明白就算了,你赶快起开,我要走了。”
    “去哪儿?”忠良按住御河的手腕,死死的压在床上。
    “你打开了结界不就是放我走的吗?你现在这样又是几个意思?”御河反问回去。
    忠良被怼的哑口无言,可又不想放御河了,愣头愣脑吼了回去:“我后悔了,不想放你了。”
    “难不成你还想设个结界困住我?万一你死了我就困死在这儿了,你是想让我给你陪葬吗?”御河说着气话呢,只是不想再待在结界中,太束缚了,连陪葬的权利都没有。
    听毕,忠良那股子倔劲儿加酒劲儿又上来了,先封住了御河的穴道,而后一把将他抱起,直接飞出了小院,飞向了月色。
    “你带我去哪儿啊?”御河动弹不得,只能依偎在忠良怀中。
    “大营。”忠良吐出两字后觉得不够,又恶狠狠道,“把你栓在我身边,这样就跑不了了。”
    御河无奈一笑,被忠良逗得半天想不出怎样回复,只好随他去了。
    也罢,被忠良“挟持”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既有了个不错的去处,还能守着忠良到最后。
    战事一败,真相全明,忠良要承受的事情还有许多,御河愿陪着他去面对。
    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暗夜中。
    小镇的街道上,鬼面匆忙向暖梅谷那处跑去,凭着双腿,估计得花半个月。
    又出来匆忙,什么都没带,鬼面回小院收拾点东西。
    此时屋中空无一人了,鬼面只能边嗟叹着边收拾着,一心想着找到齐豫打败寒蝉,好接回御河。
    一道身影从房梁悄无声息落在鬼面身后,冰冷的刀剑穿过后衣领,轻轻一提将他举到半空。
    “谁!”
    经历了先前的磨难,鬼面悬着的心还噗通跳着,再被莫名一提,简直要了命了。
    “你是谁?怎么会在御河院中。”暗影用刀抵住鬼面的脖子,逼问道。
    鬼面稍稍向后打量了一眼暗影,不像好人,便谎言道:“我就是来偷点东西吃,没别的意思。”
    暗影怎会信,燃起火匣子,与此同时挑开鬼面的头纱想仔细观看,却被那一张布满尸斑的脸吓了一跳。
    “你脸上怎么会有尸斑?你是寒蝉派来的!”刀近一寸,鬼面的脖颈见了血。
    鬼面一听暗影对寒蝉如此大的怨气,心里忖度,敌人的敌人也是朋友,可以一用。
    “不,我这副面容全是寒蝉害的,我恨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跟他一派。”鬼面开始胡诌起来。
    暗影半信半疑,不肯收刀。
    鬼面干脆将齐豫也引出,都这样了,是敌是友看命吧。
    “大侠,你可否送我去暖梅谷一程,我想找齐豫齐大将军救御河。”
    “御河怎么了?”暗影再次揪起鬼面,所有的高冷抛之脑后,快要将鬼面的胆汁摇出来了。
    鬼面心想,看来的友,还和御河关系不一般。
    “御河被忠良带走了,我躲起来侥幸逃了一命……”鬼面忽而想到,自己这样一说,暗影肯定心急着去救御河,那找齐豫的事可又要往后拖一拖了,便转口道,“大侠,我手里握着击败寒蝉诡计的重要一物,必须要早早的交到齐将手中……”
    “我带你去找。”暗影又冷静下来,收了双刀,提着鬼面向大营飞去。
    鬼面心惊胆战的悬在暗影手中,怕他捉摸不透的性子随时丢下自己去救御河。
    打探了一会儿,见暗影完全消了急躁才放心下来,心想,这人性子真沉,明明担心的快要一刀去劈忠良了,可还能压下这股急躁,要是我有他这番本领,定要将御河夺回来。
    有了暗影的帮助,仅用了一夜便到了军营。
    鬼面不知齐豫带着妖界打出了人界,好奇的问:“大侠,这儿不是暖梅谷,你是不是走错了?”
    “将军已经不在暖梅谷。”暗影推了鬼面一把,道,“他就在里面,进去吧。”
    鬼面被稀里糊涂的推进军营,此时几个将领正在做进一步的计划,忽而被打断,都齐刷刷的抬头观望。
    仅是鬼面的脸,就够让他们惊诧了。
    齐豫拧着眉头上前,问道暗影:“你怎么带着他?”
    “你自己说。”暗影又推了一把鬼面。
    望见齐豫后,鬼面已经懵了,这样与齐豫近距离相对已经过了几百年,那时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只会舞弄着手里的刀枪兵刃,念一些虚无的兵法诵文,今日站在眼前的这位,已经是个可以掌控一切的天子,眼眸中尽显威仪之态。
    “将军。”鬼面收敛回神情,给齐豫磕了一头,道,“我是先君身旁的近侍,你还记得我吗?”
    这回换齐豫惊诧了,先君二字像是尘封在心底中久远的记忆,已经许久没有人提起了。
    “记得。”齐豫自然记得,他派人去查过,只是没想到鬼面来到的这么突然,以至于他还没做好准备。
    “记得就好。”鬼面激动起来,不给齐豫缓和的机会,直言道,“我费劲千辛万苦保住一命,是为了向你向世人揭露先君暴毙之事,不是狐王所为,全是寒蝉一手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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