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在云郦怀里蹭了蹭:“娘,娘。”
    云郦摸摸他的头,见他神色很好,那点忐忑不见,她看向裴钰安,裴钰安明目张胆地望着她,云郦嗓子哑哑地开口道:“世子,这是什么时间了?”
    裴钰安收回目光,靠着厢壁,合上双眸。
    云郦愣了愣,这男人气还没消?
    她干脆问驾车的扁余,扁余在车辕处回答她:“云姑娘,现在是酉时了。”
    酉时就是黄昏,裴钰安是昨儿正午带她去的房间,那么她就是睡了快一天。
    扁余在车外补充道:“今天是二十一。”
    云郦微愕,她是十九那日动身离开西洲的,也就是前日,所以她睡了两天?云郦揉揉额头,她到底是有多累。
    “世子,我饿了。”见裴钰安不吭声,云郦抱着小团子,冲裴钰安道。
    这两日昏睡中应该被人喂过东西,云郦并不饿,可她不想就这样大眼瞪大眼地和裴钰安坐在马车里。
    裴钰安瞥了下她,云郦按住小腹,他伸手往他位置旁边的暗阁一按,金丝楠木的抽屉弹了出来,他摸出个油纸包,顺手扔给她。
    云郦打开油纸包,低头一看,是红枣糕。
    她合上油纸包,低声道:“我不想吃红枣糕,还有别的吗?”
    裴钰安眼都不抬,“只有它。”
    云郦:“……”
    她没动,怀里的小团子却受到这抹香气的蛊惑,冲着油纸包伸出手,云郦垂眸,小团子盯着红枣糕道;“吃,吃。”
    云郦喂小团子吃了半个红枣糕。
    喂小团子吃完红枣糕,他趴在云郦身上躺了会儿,又闲不住,朝裴钰安爬去,乐呵呵地抱住裴钰安的手,指了指外头,裴钰安会意,一手护着小阿远,一边推开窗,让他看外头的风景。
    云郦则揉了揉大腿,在角落里休养生息,因他们要赶回京的队伍,赶路的速度比较快,都是大道,马车又经过特殊处理,颠簸很轻,云郦不舒服感不
    重。
    天彻底黑下来时,一行人抵达今夜歇脚的地方,云郦又休息大半下午,力气比刚醒时好多了,但望着指望她抱的小团子,云郦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阿远哼哼唧唧两声,不满地被他爹抱着下了马车。
    驿站晚膳简单,但云郦也用不下别的,喝了两碗粥,洗漱过后,就上床歇息。
    白日里虽并不热络,夜间裴钰安却躺在云郦身边,前两日睡的多,身体虽然有些累,云郦精神头很好,一点都没有困意。
    云郦翻个身,支起头望着睡在她旁边的男人,他睫毛浓黑,双眸紧闭。
    云郦叫他一声,他没应,似乎已经熟睡。
    她沉吟片刻,往他胸口靠了靠,复又闭上眼。
    往东再行三日,就彻底到了大安的边境,而云郦养了这么三日,也终于双腿有力,双手有劲,不至于成半个小残废,什么都不能干。
    而这一日黄昏,他们也赶上了回京的使臣车队,使臣车队有数百人,加之裴钰安吩咐过,本就走的慢,今儿黄昏两个队伍就碰到了。
    原来小四十人的车队顿时变成几百人的大车队。而云郦的马车也从四十人的中间,挪到几百人的中间,前后左右都是裴钰安的护卫,层叠地将她包裹住。
    见此,云郦关心了下赵渔派给她的护卫们,毕竟他们人少,且都是外乡人,怕他们融不进去,结果瞧见他们和扁余一处吃肉,笑得眉飞色舞,云郦为他们松口气。
    然后又为自己叹口气,她望着坐在车厢右侧,自己和自己下棋的裴钰安,深吸口气,笑着说:“世子,我陪你下棋好不好?”
    裴钰安看她与眼,不曾拒绝。
    裴钰安这几日虽一直用势在必得的眼光盯着她,但他给云郦的感觉,就是在守自己碗里的肉,不准别人觊觎,也不准这块肉自己跑掉。但肉即使吃起来甚是美味,也只是块肉,不必和一块肉交流沟通,当然,这块肉自己凑上来殷勤伺候,他也不拒绝不推辞。
    他同意下棋,云郦立刻坐在他对面。
    一刻钟后,云郦输的片甲不留。
    一个时辰后,云郦输的毫无还击之力。
    两个时辰过去,云郦一次都没赢过。
    云郦会输她自己不奇怪,琴棋书画是裴钰
    安打小就要学习的东西,而她对于棋,只处于知道怎么下的地步,只她没想到裴钰安会这么狠,一点都不让她。
    云郦笑了笑,将棋盘上的黑子收回棋盅里,道:“世子,你棋艺这么好,能不能教教郦郦怎么下棋啊?”
    此时马车已经在驿站前停下,今日遇到的驿站恰好是大安的官驿,裴钰安放下白棋,没吭声,自顾自地先一步下了马车。
    云郦揉了揉额头,跟着下了马车,今下午,她和裴钰安一直在下棋,小团子这两个时辰都是阿如在后头马车上,她下马车后,赶紧去后头那一辆马车将小阿远抱出来。
    小阿远在云郦的脖颈处蹭了蹭,搂住她的脖子。
    云郦抱着小团子,就见裴钰安再和驿站的官员寒暄,且驿站官员还准备酒席招待裴钰安。
    这也难怪,边境之地的驿站,几年才能遇到一个天子近臣,可不得好好笼络笼络关系。
    想着,翠屏走到她跟前:“云姑娘,你和小公子先去后院歇息吧,陈大人的家眷已经将驿站后院收拾出来了。”
    云郦看了看和驿站官员阔步走入站内的裴钰安,应了声好。
    虽是大安边境驿站,环境却着实不错,驿站后院布置得是精致漂亮,不仅如此,还有调教得知礼规矩的婢女仆妇伺候。但这也不奇怪,驿站虽是大安边境,可地近西洲,商贸发达,驿站官员大小是个官,只要脑子发达,做些生意,不用贪污受贿,也能过上富贵日子。
    云郦抱着小团子进了门,确定裴钰安今晚要和陈驿官用晚膳后,云郦自己用了晚膳,而后陪阿远玩了会儿,窗外月光渐浓,小阿远困意渐浓,云郦躺在他身侧,轻轻为他摇着蒲扇,不知不觉,也来了困意,在他旁边闭上了眼睛。
    睡意昏沉间,翠屏声音在她上方响起:“云姑娘。”
    云郦睁开眼,打个呵欠:“什么事?”
    “世子赴宴回来了。”翠屏压低声,怕惊醒了睡在内侧的小团子。
    云郦睡意顿时没了大半,她抬眸往窗外看,皎洁月光已经从窗棱铺了进来,看时辰应该快子时,云郦轻手轻脚从床上起身:“世子和陈驿官的晚宴现在才结束?”
    翠屏应是:“他们用了快两个时辰。”
    云郦和翠屏去了小厨房,今晚上,云郦吩咐人熬了些养胃的汤粥,怕裴钰安在膳桌上吃不好,既裴钰安回来了,云郦将紫砂锅里的山药小米粥放在漆盘上,想着裴钰安还喝了酒,云郦又放了一盅醒酒汤在上头,端着它们进了裴钰安的房间。
    裴钰安坐在矮榻上,脸色微微驼红,想是今日饮了酒的缘故。
    云郦将托盘放在榻边的矮几上,柔声道;“世子,这是醒酒汤,你要用些吗?”
    听到声音,裴钰安抬头,瞥云郦眼,沉声拒绝道:“不喝。”
    不喝就暂时不喝,云郦盛了碗小米粥,递给他道:“那我们先喝粥,你今儿喝了酒,喝些山药小米粥正好暖暖胃。”
    山药和小米散发出香甜的气息,但都没有她俯身时,身上那股让人疯狂的桃子香浓,思及此,裴钰安眉心狠拧道:“你出去。”
    云郦愣了下,没明白裴钰安的意思。
    “你出去。”裴钰安再说了遍,声音带着几分醉意。
    裴钰安定定地看着她,云郦也固执地望着他,云郦发现他的眼神有些朦胧,难不成是醉酒了?
    她叫了声世子。
    “出去。”裴钰安眸光微红,固执地道。
    得了,云郦起身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裴钰安明显是有几分醉意,她不想和一个喝醉的人掰扯,云郦决定把扁余叫进来伺候他主子,最起码要让裴钰安将小米粥用了,酒桌上的东西油腻,裴钰安应该没用多少。
    她边想着往前走了两步。
    背后忽然有道疾风,云郦只觉手腕一紧,她低下头,自己左手腕被一双大手紧紧握着,她抬起头,裴钰安目光猩红,冷冷地笑了声:“你又要走?嗯?”
    他收紧扣住她的手,语气极其危险。
    第94章 谁重要
    云郦无奈:“世子,是你硬要我走的。”
    裴钰安继续盯着她,像带了钩子一样盯着她。云郦抿了抿唇,喝醉酒的人和他讲什么道理,她顺着他的话道:“那我不走了好不好?”
    他却没被她的温言细语哄住,脑子里全是她留给他的背影,纤细单薄而不留情地往外走的背影。
    他握住她手腕的力气渐紧,“又是被我威胁的?”
    云郦以前没发现裴钰安喝醉了酒后竟然是这么不讲理的的性子,她现在没什么能被他威胁的,诚然他若是不想放开她,把她捉了关起来不是难事。可姐姐已经是西洲城主了,她也没有要求他帮忙的事。若是他枉顾他的意愿把她囚禁,大不了两个人互相折磨。
    他让她不痛快,她凭什么又要委屈求全,让他舒畅。
    现在她还温柔小意的陪着她,不外乎就是对他也上了心,希望他能开心些。
    她动了动唇,正想回应。
    他见她长时间没应,心中的暴戾感越来越强,他额上青筋跳了跳,死死盯着她,凛声道:“云郦,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他的气息也很是不稳,眼尾通红,微微颤抖的嗓音却流露出一丝丝克制的脆弱。
    且还用冷漠来掩饰这抹脆弱。
    云郦的心颤了下。
    她盯着眼前眼睛充血的男子,回想起以前。从前她的确是对他很好,但都是别有图谋的好,想要用他上位,想要利用他做人上人。然后再姐姐出现后,果断地抛弃她,和姐姐去西洲。得知坏了他的孩子后,第一念头也是打掉,诚然的确是为孩子着想的成分很多,她怕照顾不好这个孩子。可除此之外,未尝没有要断就断的干干净净的娘念头。
    后来,他发现她的欺骗,她更加不敢触怒他,因为还指望他能帮姐姐的忙。
    云郦扪心自问,若有一个男人这样玩弄她,别说帮忙,她一定会让他追悔莫及。云郦想了想现在的处境,陈家成了西洲的城主,他虽然态度对自己冷淡了些,除了她后背的纹身,没做出其他伤害她身体的事,也没禁锢她自由。
    她觉得虽然有自己选择正确的原因,没放弃他的原因,但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
    是他心里想的狠,可事到临头,他又舍不得。
    思及此,她定了定神,望着他,笑吟吟道:“郦郦自然是将世子当成我的男人。”
    他闻言一怔,握住她手腕的力气微松,“你说什么?”
    得了自由,云郦往他怀里靠拢,素手攥紧了他的衣襟,仰头看他:“我说,郦郦想给世子生儿育女,陪世子白头偕老。”
    温热的身体贴在他怀里,红艳艳的唇轻轻吐着让他心烦意乱的话,清甜的桃子香无孔不入。
    他低头审视怀里的女人。
    女人并不怕男子的审视,笑意嫣然地望着他,裴钰安深吸口气,蛊惑人心的桃香味道越来越浓郁,他双眼一红,猛地将人压倒。
    见他开始解她的裙子,云郦望了眼矮桌的上的米粥和醒酒汤,忙道:“世子,我们等一下,你先喝点醒酒汤好不好,不然头会疼……呜呜呜呜。”
    她推拒他肩,但那点点微弱力气岂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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