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此事有关!”山家舅舅抢先回答,“因为山平知道了安顺的秘密,所以,就算那银子摆平了事情,安顺仍然怀恨在心。只要知道他秘密的人还在世上,他就过的不安稳。所以想办法谋害了山平的性命!”
    “这是你的猜测还是有证据?”曾湖庭问,山家舅舅道,“我没有证据,姐夫是死在商行里,如果有什么证据必然被安顺抹平了。”
    “那还是没有证据啊!”曾湖庭很是失望,“这让本官如何宣判?”
    “大人,您下令去安顺家中一查就可!”山家舅舅极力争取。
    “无凭无据怎么能上门搜查?”曾湖庭摇摇头,“先来看这契约。安顺你承认签过这契约吗?”
    “上面有我的名字,就算我签的吧。”安顺心灰意冷的,“商行我不要了。”反正他才掌握着商行的命脉采购,另起炉灶也不是不可以。
    曾湖庭没理会他的说辞,“既然你这么说,那便是这契约存疑。来人,先把契约收上来,待本官查探清楚再下结论。”
    “大人,你这是处事不公!”山烈极力争辩,“为什么不把安顺抓起来?他害了我爹!”
    “那我便教一个律法常识给你,疑罪从无,证明人有罪的人,需要拿出有力的证据!”曾湖庭斩钉截铁的反驳,“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名侦探湖湖!
    第90章
    一众人乱哄哄的, 山烈和山柔扶着各自的舅舅,横眉冷对安顺,安顺垂下目光不去看他们。
    好好的一场审案子, 就这么无疾而终,谁也没能告倒谁。
    只有朱县丞最不爽, 好端端的他怎么就勾结了!哼!
    曾湖庭自去后堂休息,等到下午时分,从后院的后门又进来一人。
    “坐。”都是老熟人也不必拘谨,来人解下自己的兜帽, 原来是安顺去而复返。
    “安顺,我自问你,那商行转让的契约是你签的吗?你要是知晓此事, 必定不会胆气十足的来告状。”
    安顺本来不欲来, 闻言苦笑,“大人,这事已经不能在追究下去,我已经决意退出商行,另寻谋生之法。”在哪里混饭吃又不行呢?他安大头总归是有一把子力气。
    曾湖庭没理会他的言论, “这么说,你便是有把柄在山家舅舅手里。”他的眼神一寸寸在安顺身上扫过, “你是孤儿出身,少年时跟人逞凶斗狠所向披靡,要是你自己的丑事,嚷嚷出去必定对你不痛不痒, 只有涉及到旁人,还是你在意之人,你才会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根据你的人际关系, 我锁定了三个最可疑的目标,分别是天水巷,村道巷,还有猪皮街.....”
    安顺瞳孔一缩,曾湖庭也恰到好处的停下,手指轻轻在桌面敲击,等待安顺的回答。
    “大人,有些事情糊涂下去不好吗?”安顺苦笑着,“大人手脚还真是利落,不是才短短时日,已经查清我的关系网络。连人际关系都查到了。”
    曾湖庭没回答他关于人际关系的话题,他答,“糊涂下去不好,本官最讨厌糊涂。况且你以为能瞒一辈子吗?虽然山家兄妹又冲突又稚嫩,容易被煽动,他们却不该白白冤枉你。”
    “再说了,是假的就有漏陷的一天,幕后之人总会露出真面目,到时候毫无防备的山家兄妹只会被活活吃掉。他们总归还是你兄弟的遗孤,你连提醒都做不到?”
    随着他的话语,安顺自然而然的想起小小的山家兄妹,他没有后代,怎么说也是看着山家兄妹出生的,小小一团一点点长大,会喊他顺叔叔,也会缠着他撒娇。想起那点香火情,安顺终于低下头道。
    “大人,五年前的八月十五,我醉酒之后做了一综糊涂事,本来以为没人知道,也安抚下来,但还是被人探知到,如果传扬出去总归是不好听。我便疑心,这契约是我醉酒之后签下来的。所以
    山家舅舅提到五年前,我就晓得,如果我不认契约,那件事就被传出去。不过是一间商行,我既然能建起来,就能再建一间。”
    “并不是.”曾湖庭神秘一笑,“我有证据能证明这并不是五年前签订的。”
    “这?为什么?”
    “这属于我的老本行,唔,以后我会讲的。”曾湖庭顿了顿,“你要放弃商行是你的事,就是白送给山家兄妹也可以,但是事实真相本官自会查清。”
    安顺梗了梗,“多谢大人。”
    安顺被送到一边的厢房等候,第二波人来了。
    “坐。”曾湖庭觉得自己今天说这个开场白格外频繁,同时盯着下方的惶恐不安的少年少女,说起来,山烈做事有些不妥,也是因为他才十几岁的缘故,为了护着妹子,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猫。
    “对今日的事情,山烈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也许是在后堂,他放松许多,“直说无妨。”
    山烈捏紧了拳头,“我说什么又有用吗?”
    “啊,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又没有别人,当然,指着我鼻子骂除外。”看出他的蠢蠢欲动,曾湖庭连忙补充。
    山烈:“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
    曾湖庭气笑了:“今日不是你在公堂说我不受理你的案子?我给你机会你又不说。”
    “你派人阻拦,不让我们去京城告状,你是父母官,还不是任你搓圆搓扁?”山烈终于说出来,带着十足的愤怒?
    “啥?还有这等事?”曾湖庭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派人阻拦?”
    “我去了州郡城门处,被人赶了回来,难道不是你干的?”山烈激烈的反驳。
    孩子,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厉害了?能指挥另一个州郡的官员?曾湖庭站起来,去隔壁屋子问朱县丞怎么回事?朱县丞苦思冥想,试探的问,“莫不是没有办理路引?”
    朝廷有一项规定,凡是离乡超过百里者,需要由当地官府办理路引。无路引者,依法赶回原籍。
    山烈听清原因后,少年羞恼的脸色绯红。他怎么会知道还要这些东西!毕竟没人提醒过。
    缺乏生活常识的小子。
    “现在总算洗清本官的冤屈了!”曾湖庭仰头,“现在我来问一件事,是不是你们的舅舅告诉你商行转让的事?大概是几年前?”
    “我不记得了。”山烈想了想,还是山柔想了想,“是三年前的冬天,喝腊八粥那天,舅舅还给我带了烤芋头。”提起吃的,小姑娘记得格外清晰。
    “传山家舅舅来问话。”
    山家舅舅早就做了准备,他料想知县会私下问询,因此格外胸有成竹。面对曾湖庭的问题,他回答的格外详细。
    “契约这是在五年前八月十五签订的。当时,安顺做了点事,急需银子他又拿不出来,所以才会找到姐夫,换到银子后他才得以脱身。我是当时的见证人。”
    “嗯,那你可知道在衙门的卷宗里,顺平商行还是两人持有?他们双方既然转让,为什么不过来登记?拖了整整五年可说不过去啊。”曾湖庭翻出商铺登记的卷宗,“民间契约多需要见证人,
    可是商行转让可是需要来登记的。”
    山家舅舅语塞,“那我怎么知道?我只是见证人。最可恨就是安顺狡猾,看当事人已经离世,就想骗回商行。”
    “那当初那一千两是用的现银还是银票,又用的哪家银票?”
    “银票!”山舅舅眼珠一转。
    “本官看是你想骗商行吧?”曾湖庭突然厉喝,“狐狸尾巴也不藏好!真当本官是睁眼瞎吗!证据就在这张契约上!”
    “你很聪明,这张纸也的确是几年前的旧纸,上面的签名也跟安顺的签名毫无二致,正是这毫无二致出了问题。一个人的字迹是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的,五年前的安顺能跟现在的字迹一样吗!”他指着上面的签名,“本官劝你早点老实招认,也免得受苦!”曾湖庭一边说,一边重重的把契约甩到山家舅舅面门上。
    “不,不可能,这就是五年前当夜安顺签下来的!上面甚至还有他喝醉了残留的酒渍!”山舅舅扑过去抢到契约,“他当时喝醉吐了,还是换了一张纸还写好的!”
    曾湖庭意味深长的强调,“哦,他当时喝醉了......喝醉之后也能当真吗?”
    “只要酒醒后去做登记就是真的。”朱县丞插了一句。
    “只怕就是假的,所以才没去登记吧?”曾湖庭又转头。
    “不可能,这就是五年前的字迹!”
    “你确定?”
    “我百分之百肯定!”
    “来人,把这个意图欺骗他人财产的人抓起来!”曾湖庭伸出手指一点,正正点在山舅舅身上。
    “不是,不是我!凭什么是我?”
    “当然是本官有证据啊!但是我为什么要解释给你听呢?好让你改进你的骗术吗?”曾湖庭笑眯眯的,故意说,“拖下去吧,该听的人会听到的。”
    第91章
    “该听到的人......”他转过来, “过来听听。”
    山烈不解其意的靠过来,就看到隔壁厢房的安顺进来,山烈怒气勃发正要说话, 被山柔扯了扯,他又坐下。
    安顺坐好, 曾湖庭便亮出两份契约,一份是十五年前,一份是五年前,还有一叠账薄, 是作为验证笔迹的凭证。
    做为常年练习书法的人来说,分辨别人的笔迹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甚至能分辨出字迹的新旧。因为人写字是会逐渐熟练的, 尤其是写的最多的本人名字。
    “其实安顺的签名没问题, 字迹的确是本人的,稍微有些凌乱。”安顺心虚低头。
    “有问题的是山平的签名。”曾湖庭指着那张纸,“在平字的第一笔有所区别?”
    山烈细细看来,试探的说,“这横上似乎有个倾斜的弧度?”一般人写平字都是直直的一横, 而山平写的一横起笔很重像个顿号,这也叫书法上的笔锋。
    只有五年前的那张契约上, 没有那个顿号。
    “我对比了店内的账本,在三年前的冬日,山平下雪路滑有段日子摔了手,握笔无力, 于是签名跟平日不同,账册也是如此。”他把三份笔迹都对比起来,十五年前, 三年前,最近。放在一起果然能清楚看出区别。
    安顺不由得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人,连这个都知道!”放在他身边,楞是一点区别没看出。
    “还有一点。”曾湖庭干咳一声,“这墨也不对劲。”他转头对着山家兄妹说:“顺平商行包揽了全城的笔墨生意,这东西用处不多,你们自己店里也用的这个,进货渠道想必也是一样的,然而三年前的那批松烟墨品质不太好,松油气比往常重了些,字迹边缘带了一点点的油气,第二年的墨又是正常的,同样有账册作证。”
    山烈接过账本,眼睛都快瞪穿,终于找到了小小的油迹。他不由得大为服气。难怪当年爹爹让他好好读书,原来读书人知道这么多吗?
    “所以,这张契约应该是山舅舅先想办法让安顺签好,在找到时机让山平补上的。虽然不知道他留着要干什么,但也是让他等到了时机。”果然爱做准备的男子运气不会太差,这不是逮到山平去世吗?
    “至于山平的死因.....”曾湖庭沉吟,“本官问过平日给山平调理身体的大夫,他说山平一到冬日就是面色发绀嘴唇发紫,这是心脏病的症状,在冬日保养不好就会容易发病。如果山烈你还不信,就只有开棺验尸一途。死人虽然不会说话,死因也同样没法掩盖。”
    “不用,我相信!”山烈长长吐出一口气,“对不起,顺叔叔,是我听信舅舅的谎话,才会屡次为难你。”
    得以洗清冤屈又没有暴露自己的秘密,安顺心气很顺,爽快的开口,“算了,你也是被骗,总归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我原谅你了。”
    “至于真正的骗子.....很快也会招认自己的真正企图,你们先回去等消息罢。”曾湖庭正要放他们回去,朱县丞急匆匆赶过来,刚才他押着山舅舅去大牢,看见那些没洗干净的刑具,这还没干啥呢,山舅舅一五一十说的清清楚楚,抱着他大腿说他招认,招认,只求不要用刑。
    朱县丞只好急匆匆赶回来禀报,心想许久没用的大牢他们也不打扫干净,落的全是灰,当真是觉得没人犯罪不会用上牢房吗?!
    “他说想霸占商行,先把安顺踢出去,再借用山家兄妹的信任把另外一半骗到手,这样商行就是他的了。”朱县丞简略回答。
    山烈没吭声,少年的心头对舅舅说不出的失望,难道这些年他们苛待舅舅了吗?也曾经想要舅舅去做掌柜,是舅舅怕累自己不去,宁愿少些银子也要在家呆着,现在反过来怪他们吗?
    “那照他这个咸鱼性格,居然能想出这等办法,有些奇怪啊。”曾湖庭摸下巴,“再去查查此人的人际关系网,指不定是谁挑唆。”
    剩余的人识趣的离开,山烈如何跟安顺赔礼暂且不提。曾湖庭想到农忙快结束,马上就要到十月。
    新栽的白菜勉勉强强在及格线,他们已经抢着去收获,等着做新的一批榨菜,同样还有件要事。有句话叫胡天八月即飞雪,塔林虽不中亦不远。在十月天气就是逐渐降温,等到十一月就会急遽降温,没准备好足够的过冬物资,冻死个把人简直是常事。
    抢收完白菜后,他们正要赶着做成干菜,被曾湖庭制止。
    “先去砍柴,能砍多少砍多少,再烧制木炭。”
    “大人,咱们这里总共也没多少炭窑啊!虽然大家都知道炭好用,可是也贵,比柴火费事多了。”炭火烧的久温度高,过夜不用加,谁不知道炭的好处呢?
    “现在能用的炭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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