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画懵逼之时不忘指认罪魁祸首,她伸出食指指着古言玉,一边哭一边嚷道:“都是长姐,是长姐推的我,祖母,祖母您给我做主啊!”
    说罢便忍着剧痛给老太太跪下磕头,求老太太严惩古言玉。
    看好戏的古言依与陶翠翠对视一眼,母女俩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三个字:猪队友。
    “我推的你?”古言玉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四妹妹,我同情你不小心摔倒磕掉了牙齿,但是你说话怎么也得过过脑子吧,我走在你前头,我怎么就推到你了?”
    古言画望了望老太太,又望了望古言玉,强烈的撞击让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竟然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回答古言玉的问题。
    鲜血顺着她的嘴一直不停地往地上流,看得众人心惊胆战。
    秋月跪下道:“老太太,是四姑娘不小心跌倒扑向我们大姑娘,您知道奴婢会点功夫,奴婢既然是大姑娘的人,首要之事便是保大姑娘安危,在四姑娘扑过来的时候奴婢下意识
    便带着大姑娘闪开,四姑娘就不受控制地扑到了地上,大姑娘是绝没有推四姑娘的。”
    老太太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脑袋被撞迷糊了的古言画狗急跳墙,胡乱咬人,哇哇大叫道:“我本不会跌倒的,就算要跌倒也是栽在长姐的身上,有长姐给我做肉垫,我无论如何都会没事,都是你这个小贱蹄子多事,若非你出手,磕掉门牙流血的就是长姐!”
    她愤恨地瞪着秋月,对老太太道:“祖母,都是这个小贱蹄子害的我,您快处死她!”
    在场众人:“…”
    所有人都震惊了。
    陶翠翠心想,虽然这是个蠢货,但好歹也是他们这边的人,该救的时候还是得救,她讪笑几声,走到老太太跟前,说道:“老太太,四丫头想必是被撞糊涂了,自己说的什么都不知道,您不必往心里去,我已经给四丫头请了大夫,彩绘青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你们四姑娘回屋去?”
    两个丫鬟如梦初醒,一人一边上前去扶古言画。
    “慢着!”古言玉忽然阻止道,“四妹妹说是我推了她,那便把事情弄清楚再走,三弟,你离四妹妹最近,是看得
    最清楚的,你说到底是四妹妹自己摔的还是我推的?”
    古言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支支吾吾,惧怕什么似的,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太太陡然厉声道:“你是没看见吗?”
    “看见了看见了,”古言霖被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赶忙如实回答道:“的确是四妹妹不小心自己摔倒的,跟长姐并无关系。”
    古言画闻言,整个人懵了半晌,还欲反驳,却被老太太凌厉的目光骇住,大夫匆匆赶来,彩绘和青草不敢再耽搁,一左一右地将古言画扶起来朝百菊院走去。
    古言玉望着古言画离开的背影,一下子就湿了眼眶,她收回目光,望着老太太,眼泪啪嗒流了出来,不明所以地开口:“祖母,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四妹妹,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耍手段对付我,就算以前我真的不懂事,犯过不少错,但是如今我也改了呀,我昏迷三天三夜,高烧不退,已经死过一回,难道还不足以让四妹妹解气吗?”
    容妈妈无声地叹了口气。
    陶翠翠讪然道:“老太太,四丫头这次摔倒,也是无心的,等大夫给她治了伤,我会好好说一说她,让她给大姑娘
    陪个不是。”
    古言玉伤心不已地抹了抹眼泪:“不必了,四妹妹是否是存心,大家心中都有数,她若是向我道歉也并非真心实意,这种歉意我要来何用。祖母和母亲还是先去看看四妹妹吧,她如今情绪激动,见了我反而对伤势无益,我便不去了。”
    陶翠翠暗暗咬了咬牙,古言玉自从跳池塘醒来后,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日一日的,是越发不好对付了,就连她都看不出她是真的伤心还是在装伤心。
    老太太凝了凝眉,再开口时声音明显柔和了许多:“你是长姐,四丫头是妹妹,妹妹不懂事,你且让着她些,别跟她太计较。”
    古言玉敛衽道:“刚刚是孙女一时气糊涂了,才会说出那样有伤姐妹感情的话来,只要四妹妹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这个做长姐的,哪会真的跟她计较,祖母放心吧。”
    老太太看古言玉的目光就多出几分欣慰来:“你是个懂事的,先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秋月满肚子火气,愤愤然道:“姑娘,分明是四姑娘故意想要推您的,她就是想害您磕掉两颗牙齿,可她竟然还把脏水往您身上泼,简直可恶!”
    古言玉慢悠悠道:“古言画给我使绊子无非就是想讨好陶翠翠和古言依,可惜杨姨娘大字不识几个,没将她教好,把她教成了一个蠢货,这等蠢货是掀不起什么大浪来的。”
    “可是…”秋月小心地看了古言玉一眼,见古言玉神色宁和,才继续道:“老太太还是偏爱她的,她都那么说了,老太太还让您不要跟她计较。”
    “古言画在杨姨娘那里学得最好的就是如何讨好别人,她以往在祖母面前讨巧卖乖,祖母疼爱她也是正常的,但是‘偏爱’这种东西,是会变的,”古言玉轻扯嘴角道,“她再如何受宠都只是庶女,与我嫡长女的身份是比不了的,若是她不知收敛,一味地找我麻烦,迟早会失去祖母的宠爱,这事得慢慢来,不着急。”
    秋月几近崇拜地望着古言玉:“姑娘果真和以往不同了。”
    古言玉轻轻地笑:“在阎王殿走了一遭,若还不知深浅,那就是我自己活该了。”
    古言画的伤势说重丝毫不伤及性命,说轻却是崩掉了两颗牙齿,下巴磕破了好大一块皮肉,不仅一两个月内吃饭都成了问题,而且还有可能破相,大夫给她止了血,又开了几副
    药,让好生养着,近期都只能吃流食。
    老太太就坐在桌边,屋里还有古言霖和陶翠翠母女与几个伺候的下人,古言画顶着缺了两颗牙齿的嘴眼泪不停地往下落,抽抽噎噎地问大夫:“我的牙齿怎么办?还有我的脸,女孩子的脸最是重要,我脸上决不能留疤,大夫,你一定要帮帮我。”
    “东柳街有一个专程治牙病的大夫,姑娘可以找人去请他来为姑娘看看,还能不能把掉了的牙齿安回去,至于姑娘脸上的伤,抹些祛疤的膏药慢慢就会好的,姑娘不要着急。”大夫安抚她,他写好药方交给彩绘,老太太命人送他出去。
    古言画赶忙让青草去拿镜子,她对着镜子一看,眼泪流得越发汹涌。
    陶翠翠安慰她:“四姑娘,你别太伤心了,你这伤又不是不能治。”
    “都是长姐害的,”古言画哭哭啼啼,对古言玉又恨上了几分,“若不是她,我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若是我的牙齿安不了,我脸上的疤好不了,我往后还如何见…”
    啪——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打断了古言画的哭诉,老
    人严厉的目光一扫,屋里的人纷纷跪了下去,老太太道:“言玉素来心善,以往她再如何混账,对你们姐弟几个却是极好的,而今日之事,本不关言玉,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泼脏水,你这个妹妹到底是怎么当的?”
    古言画吓得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言玉乃是我古府的嫡长女,从今往后,你们若是谁敢对她不敬,就跪到祠堂里去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老太太厉声道。
    古言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闭了嘴,什么都没敢再说。
    老太太似乎累了,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让容妈妈扶着回祥和院。
    老太太一走,古言画就委屈巴巴地望着陶翠翠。
    陶翠翠不悦地盯着她道:“你有脑子没有?大家都看见是你自己摔倒的,你非要往古言玉头上扣屎盆子,一次不成你还想再扣,现在倒好,惹了老太太生气,就连我都说不上话了。”
    古言画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母亲,您可要帮帮我呀!”
    第七章 凭白受气
    凭白受气
    古言依看蠢猪的目光越发明显,没好气地说:“我与娘自然会为你在祖母面前求情的,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呆在房里养伤吧,没事别出去晃荡。”
    古言画委屈地点头,她原是为了讨好陶翠翠,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害成了这副样子,早知如此,她今天就不去招惹古言玉了。
    彩绘捡了药方下去熬药,等屋里的人各自散了,杨姨娘才畏畏缩缩地跑进来,她一看古言画脸上的伤,就忍不住落泪,抽噎道:“都是姨娘不好,让你活得那么辛苦。”
    每次古言画受了什么委屈,杨姨娘的开场白永远都是“姨娘不好”,一次两次听进耳里会觉得感动欣慰,可听得次数多了,就像臭水沟里的臭水一样,熏得人五官都难受,古言画变得不耐烦起来,口气生硬道:“姨娘若是没事,就先下去吧,我要睡了。”
    杨姨娘本想抱她的手就僵了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如何能跟自己的亲生女儿计较。
    她轻轻抚了抚古言画的肩:“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你的婚姻大事还捏在大夫人手里,你万万不能得罪了她,定要千方百计讨得她的喜欢,她才会让你嫁得好,女子只
    有嫁得好,当上一家的主母,这一生才有指望,才不会寄人篱下。”
    古言画不耐烦地盯着杨姨娘:“我知道了,这话你已经说了千百遍了,我都会背了,你下去吧,我累了,没事少来烦我。”
    杨姨娘心中钝痛,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草捧着一叠衣服上前:“姨娘,姑娘心情不好,您就先回去吧,奴婢会好好伺候姑娘的。”
    杨姨娘抹了抹眼泪,依依不舍地离开,刚走出房门就听到古言画愤愤不平地叫道:“为什么我没有托生在大夫人的肚子里,凭白要受这些气,被人作践?”
    杨姨娘捂住张口欲哭的嘴,伤心欲绝地跑了出去。
    秦荀殷刚从宫里回到威远侯府,就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是刑部尚书的夫人携礼特意来拜见太夫人,现下太夫人正在寿康院的正屋里与她说话。
    “古宏的夫人,她来做什么?”正准备去给太夫人问安的秦荀殷忽然顿住了脚步。
    秦荀宁回答:“听说是为了来感谢你对他们家大姑娘的救命之恩,母亲听说她来,很是高兴呢,特意命人用了上好的茶来接待她。”
    秦荀殷拢了拢眉。
    他们还未走进正屋,就听到里面传来陌生女人的说话声:“侯爷救了我家大姑娘的性命,便是对我们古家有大恩,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太夫人不要嫌弃,”
    “哪里,”太夫人和颜悦色道,“夫人有心了,你家大姑娘可还好?”
    “她昨夜一晚上没睡好,想是被吓着了,倒没什么大事,”陶翠翠笑道,“自从我们大姑娘和卫国公府解了婚约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懂事贴心起来,昨日在清水寺遇险,她为了保全老太太,不惜将自己置身险境,这才有了后来侯爷在她遇险时相救的事情,实乃是个至纯至孝的好孩子,是他们卫国公府没有那个福气。”
    太夫人和姚惠清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几分意思来。
    太夫人就笑问道:“怎么解除婚约了?不是说大姑娘很是爱慕卫大公子吗?”
    陶翠翠面上有几分尴尬:“整个汴京都知道我们大姑娘爱慕卫大公子,也都知道卫大公子厌恶我们大姑娘,那日我们大姑娘想去见卫大公子,官人不允,大姑娘回去的路上心神不宁,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池塘里,昏迷整整三天三夜,命悬一线,我们通知了卫大公子,可卫大公子却不愿来见我们大姑娘一面,大姑娘就死了心,两家就和平解除了婚约。”
    太夫人唏嘘:“原来还有这回事。”
    陶翠翠叹道:“我们大姑娘也是命苦,眼看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却遇到解除婚约这档子事,于她名声到底有损,也不知道哪家的好儿郎能有那个福气了。”
    太夫人闻言,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盅抿了口茶,笑道:“大姑娘孝心至诚,迟早会感动神明,神明在上,不会亏待那样好的孩子的,夫人且放心吧。”
    陶翠翠笑道:“那就借太夫人吉言了,打扰多时,家中还有事要忙,便告辞了。”
    太夫人微微地笑:“惠清,帮我送一送陶夫人。”
    还未进屋的秦荀殷懒得多事,转身进西厢房避开,等陶翠翠出了寿康院他才走进正屋给太夫人问安,太夫人瞧着他道:“陶夫人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秦荀殷点头,目光微有不解。
    太夫人漫不经心道:“你长年不在汴京,很多事情不知道,那古大人的大姑娘虽是嫡出,却并非这位陶夫人亲生,而是古大人的第一任妻子白氏所生,白氏在那位大姑娘五岁时难产而死,古宏后来就抬了这位陶姨娘为正室,这些年大姑娘就是养在这位陶氏屋里的。”
    秦荀殷的目光不禁盛着些许的轻蔑。
    “不是亲生的到底不一样,那陶氏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家大姑娘的婚事,摆明了是在暗示太夫人,让太夫人择个良辰吉日上门提亲呢!”折返回来的姚惠清补充道。
    “这陶氏是个心眼儿多的,且无容人之量,明知道我们家老二的情况,还凑上来给他们家大姑娘说亲,只怕是巴不得大姑娘早死呢,”太夫人道,“若是她来说的是他们家二姑娘,这事很快就能定下了,赶明儿我就找人上门提亲去。”
    “二姑娘?”秦荀殷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家母亲颇有几分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他道:“昨日就是他们家二姑娘亲手将大姑娘推到刀口下的,否则还用不着我出手救她呢。”
    太夫人:“…”
    姚惠清不可置信:“大姑娘怎么说也是二姑娘的亲姐姐吧,二姑娘何至于此?太夫人您还说二姑娘好呢,这样想杀害亲姐的女子若是真的娶进了门,那可是家门不幸。”
    太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秦荀殷好奇地问:“古家的事,娘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太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秦荀殷:“这些年为了给你看合适的姑娘,这汴京城
    有几家有脸面的闺阁女儿是我不知道的?更何况那古家大姑娘整日追着男人跑的事传得整个汴京人人皆知,我就算想不知道,都难啊!”
    秦荀殷:“…”
    他果然不该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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