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今日回来得真早,”她笑道。
    秦荀殷“嗯”了声:“刚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你要改制,还在写什么册子,这事是真的?”
    古言玉帮他把外衫脱下来挂到衣架上:“妾身在学商鞅变法。”
    秦荀殷捉摸不定地看着她:“你准备怎么改?”
    “侯爷都知道妾身要改了,难道没听说妾身准备怎么
    改吗?”古言玉笑道,“那些人传来传去的,估计早就传变味儿了,侯爷不妨先告诉妾身,您都听到了些什么。”
    “说你只是想用改制的借口找机会安插你自己的人。”秦荀殷做出大概的总结。
    古言玉淡淡地笑。
    秦荀殷:“难道不是?”
    “妾身的陪嫁丫鬟统共只有六人,陪嫁妈妈一人,六个丫鬟妾身都分别在我们院子给她们安排了差事,只有冯妈妈被妾身派到了司房,若非司房这些年吃得太多,妾身也不至于这么做,”古言玉解释,“另外,妾身打算在总管房单独设账本,请三弟妹和五弟妹各派一个人到总管房当差,共同管理账本,人员的调动也只有这两处,他们倒是真能瞎传。”
    秦荀殷顿了半晌:“明知道以前都是烂账,有人存心动手脚,为什么不干脆将那些人全部切干净以防后患?”
    “法不责众,”古言玉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茶,转手递给秦荀殷,“稍微惩戒即可,不必做得太过,一来不利于家庭和睦,二来,有损您的名声。”
    古言玉过早地接触过流言,知道流言是很恐怖的东西,能杀人于无形。
    她不想做事做得太绝,将人逼到绝境,所以总是刻意地留出几分余地,她若惩治那些人太过,他们传出些对秦荀殷
    不好的话出去,那便得不偿失了。
    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往后他们有所收敛,不触碰到她的底线,有些事情她也会学太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荀殷道:“考虑得还算周全。”
    古言玉权当这是夸奖。
    秦荀殷要去给太夫人问安,古言玉念着手册的事情,便没有同秦荀殷一道去,转身忙手册的事情去了,秦荀殷去得时间长,回来的时候古言玉已经将所有的手册都修改好了。
    她让柳红将这些手册给各管事处的管事送过去,自己则总算松了口气。
    还不到用晚膳的时间,古言玉正巧闲着,继续给珊姐儿和宇哥儿做秋衣,她先做的珊姐儿的,已经做好了大半,打算等把宇哥儿的也做好了,一道给他们,以免两个孩子心理有落差,认为她区别对待。
    没想到,刚拿起针线没一会儿,三夫人和五夫人就过来了,古言玉只好放下针线,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在堂屋接待她们。
    秦荀殷没露面,在屋里看书。
    三夫人仍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五夫人则温良地站在她的身侧,互相见了礼,古言玉请她们落座,让丫鬟上茶,笑道:“三弟妹和五弟妹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们的。”
    五夫人问道:“二嫂找我们何事?”
    “我想在总管房单独设账,总管房便缺两个管账的,想请三弟妹和五弟妹各推荐一个人,”古言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们也知道,我刚进府不久,手里能用的人不多,对府里的人也不够了解,所以就想请三弟妹和五弟妹帮忙。”
    三夫人和五夫人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想来是古言玉为了避嫌又为了互相牵制,所以才特意要用她们的人,不过这种凑上来的好事,没人会拒绝。
    “我那里倒是有一个懂账的,五弟妹呢?”三夫人笑问。
    五夫人道:“回头我让她过来让二嫂看看。”
    “这倒不必,我已经给总管房打过招呼了,让她们直接去总管房报到吧,”古言玉道,“到我这里来走一遭,没什么意义。”
    “好。”三夫人和五夫人齐声应了。
    她们结伴而来,本是为了跟古言玉说“改制”的事情,但是现在被古言玉一打岔,忽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况且三夫人和五夫人都各自清楚,在古言玉这里,她们是有点没脸的,但没脸归没脸,不代表她们没有勇气来。
    连太夫人都没有说什么,古言玉又有什么资格管她们动不动手脚。
    她们早就想到,古言玉一旦进门,她们手上的权利就要被收走,毕竟人家才是正经的威远侯夫人,才是太夫人的亲儿媳。
    如今古言玉和太夫人不计较以前的事情,也算给她们全了颜面,但古言玉这一改制,往后想要动点手脚,可就得千万小心,千方百计要把账目给做平了,这点并不容易,所以三夫人和五夫人都不想改制,就决定来找古言玉合计合计。
    而古言玉何曾不知道她们的心思。
    “母亲说,以前在规章制度上多有不合理之处,所以账目才会出现那么大的问题,要我好好拟个章程出来,把那些不合理的地方都填补起来,我这些天一面忙着查账,一面就在琢磨这件事,好在今日刚刚忙完,这才有闲余和三弟妹和五弟妹坐在这里闲聊。”古言玉笑道。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秋月:“我让柳红去发手册,她回来没有?”
    第五十二章 又吹彩虹屁
    又吹彩虹屁
    三夫人和五夫人对视一眼,所谓的手册都已经发出去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已经回来了,”秋月回答道,顺着古言玉的话说:“见您在招待三夫人和五夫人,便没有进来回话,还在屋外候着,要让她进来吗?”
    古言玉摇头:“不用,先让她等着吧,三弟妹和五弟妹难得来,我跟她们说会儿话。”
    “二嫂既然有事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五夫人起身道。
    三夫人也赶忙站起来:“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二嫂,没什么事情,就不打扰二嫂忙事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古言玉只好起身亲自将她们送到门口,待她们走远了,她才在别人难以发现的地方轻轻扯唇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柳红迎上来:“夫人,手册已经送到各处了。洒扫处、针线房和库房的妈妈都笑嘻嘻地接了,厨房的袁妈妈有苦难言的样子,回事处、买办处和司房的妈妈脸色都不大好看,但也没有刻意给奴婢脸色看。”
    柳红见古言玉满意地点点头,受到鼓舞般继续道:“
    司房的齐妈妈问奴婢,冯妈妈什么时候转去司房,是不是以后就住在司房了。”
    “你怎么回答?”古言玉一边往正屋走,一边问道。
    “奴婢不敢乱说,就说夫人还没有明确的指示下来,奴婢也不清楚。”柳红如实回答。
    古言玉“嗯”了声,吩咐道:“以后多注意几个管事处的动向,多与他们走动走动,将有用的消息传给我。”
    柳红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夫人。”
    古言玉转而吩咐春花:“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吧?让落雁准备晚膳吧,就摆在东次间。”
    然而,古言玉和秦荀殷最终也没有如愿吃上晚膳,有丫鬟匆匆来报,说古家来人了,求见古言玉,回事处见事情似乎很是要紧,已经将人带到正院的大门口等着了。
    古言玉反身就往外走,有丫鬟匆匆去通知秦荀殷。
    来人是古言玉认识的妈妈,就在老太太屋里当差,古言玉见到那妈妈,脸色刷地吓白了,急急地问道:“妈妈突然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莫不是祖母…”
    “不,不是祖母,”那妈妈规规矩矩地朝古言玉行了个礼,道:“大夫人有漾,老太太差奴婢来请大姑娘回去一趟。”
    这个时候?
    古言玉望了望天色,苍穹漆黑,府里四处的灯笼都陆续亮了起来,这个时候老太太派人来告诉她,大夫人有漾,能有什么漾?
    “夫人,出了什么事?”秦荀殷走出来问道。
    古言玉恍然回神,她身后的妈妈朝秦荀殷行礼,秦荀殷点了点头,古言玉道:“大夫人出了点事情,祖母特意派了人过来,我想回娘家一趟。”
    秦荀殷沉默片刻,说道:“等等,我跟你一起。”
    趁夜出行,所幸有秦荀殷在,内外院的调配十分迅速,很快就准备好了马车,古言玉让春花留在正院守着,自己只带了秋月和柳红两个丫鬟,秦荀殷点了左字号的四个亲随,一行人快马加鞭往古府赶。
    汴京的夏日,日夜温差极大,夜里起了风,夜风呼啦啦地吹,到了古府的大门口,刚踏下马车,古言玉就看到大门口挂着的两盏红灯笼在夜风下疯狂地摆动。
    哎,还没有换上白灯笼呢,古言玉暗自可惜。
    守门的小厮见到他们,赶忙将门打开,妈妈领着古言玉和秦荀殷一路朝陶翠翠的院子里走去,陶翠翠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守门的婆子乍然见到古言玉,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继而就有丫鬟飞快往里走,古言玉远远地就听到通传的声音。
    “老太太,老爷,大姑奶奶和大姑爷回来啦。”小丫
    鬟禀报道。
    古言玉和秦荀殷赶忙走进去,老太太就坐在堂屋里的座椅上,古言笙、古言霖和古言画依次站在老太太的身侧,杨柳萍站在靠门的地方,偶尔抬头朝古言画望上一眼。
    屋里还站了不少伺候的丫鬟和婆子。
    古言玉和秦荀殷朝老太太行了礼,转眼便见到古宏从陶翠翠的卧房里走出来,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两人又朝古宏行礼。
    古宏在朝中的地位比秦荀殷低,每次秦荀殷朝他行礼,他都十分不自在,此次也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道:“大晚上还让您跑一趟,辛苦了。”
    古言玉:“…”
    她发现,古宏在秦荀殷面前的姿态总是摆得有点低,好像生怕秦荀殷要吃了他似的。
    她转眼去看秦荀殷,只见他不冷不热地回应道:“应该的。”
    两人短兵相接,古言玉除了觉得古宏有点怕秦荀殷,没发现其他的任何奇怪之处,老五古言笙此时就站在老太太身侧,忽然冒了句:“还算回来得及时。”
    古言玉终于有闲心问起那位“有漾”之人,她道:“大夫人怎么样了?”
    她这话刚落下,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声嘶力竭地呼喊:“娘!”
    那是古言依的声音,古言玉被古言依的这声嚎叫吓了一跳,忽然觉得有一阵阴气朝自己袭来,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
    老太太要进去看,古言笙赶忙扶住她老人家的手,众人前后也朝陶翠翠的卧房走,秦荀殷站在原地没动,岳父的女人的房间,他自然是不好进去的。
    古言玉刚走到西梢间的门口就闻到铁锈般的血腥味,她捏了捏鼻子,脸上闪过一抹嫌恶,但到底还是跟着老太太走了进去。
    床前摊着一摊血,陶翠翠的嘴角还挂着血丝,古言依正在给她擦嘴,她看上去十分憔悴,好像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而陶翠翠的脸色更差,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她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蜡黄,目光空洞,好像下一刻就要嗝屁了。
    “这是怎么了?”古言玉惊讶地问。
    她回门的时候,陶翠翠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才过去多久,她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古言笙小声解释:“祖母给二姐说了门亲事,二姐不想嫁,大夫人也不同意让二姐嫁给一个举人,一气之下以死相
    逼,吃了药耗子的药,家里急急忙忙给请了大夫过来看,强行让大夫人吐了一些药出来,又开了些药方,大夫人不肯喝,非得让祖母收回成命,祖母不愿意,大夫人就跟祖母耗上了,今日突然吐了血,祖母怕有个万一,就让你回来一趟。”
    古言玉:“…”
    这对母女可真能折腾。
    她连克妻的秦荀殷都嫁了,古言依竟然不愿意嫁给一个不克妻的举人。
    古言依听到她的声音,陡然转过脸看,一双眸子里像是藏着两只利箭,恨不得将古言玉当场射死,古言玉无所畏惧地迎上古言依的目光,无辜地问:“你瞪我干什么?”
    古言玉莫名其妙,陶翠翠病成这副样子,跟她有关系?
    她整日都呆在威远侯府,碍着这对母女什么事了?
    “是你对不对?”古言依恶狠狠地瞪着古言玉,“是你,是你在从中捣鬼。”
    古宏当即沉下脸来:“古言依,你在乱说什么,关你长姐什么事?”
    “就是她害的!”古言依尖声尖气道,“是她在庭轩哥哥面前说了我的坏话,让庭轩哥哥厌恶我,原本庭轩哥哥是要娶我的,如今他却改了主意,说心中没我,不会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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