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古言玉跟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他再说也不过是画蛇添足,便不想再和卫庭轩多说,但显然,卫庭轩有他自己的想法。
    他抬头,望着秦荀殷道:“二叔,如果您知道我深爱她,您还会娶她吗?”
    秦荀殷的口吻听不出喜怒:“没有如果,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你说什么都晚了,我不可能把她让给你,她也并不喜欢你。”
    卫庭轩苦笑了下,一把抹去眼角的眼泪,追问道:“那您呢?您爱她吗?”
    爱她吗?
    秦荀殷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们成婚还不久,古言玉甚至没有对他打开心扉,很多事情她都不愿意跟他分享,而他,他只是觉得她很好,跟她在一起也很好。
    秦荀殷道:“我从未后悔娶她。”
    卫庭轩心中生出一股怆然,秦荀殷说得对,什么都晚了,他不可能将古言玉让出来,古言玉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跟他断了关系,更何况这还是圣旨赐婚。
    秦荀殷觉得跟他没什么好说的,让左一和左二送卫庭轩回去,自己率先离开了待客厅。
    夜深露重,古言玉扶着太夫人小心地往回走,进了内院的垂花门,遇到赶过来的三爷三夫人和五爷五夫人,昏暗的夜色下,这四人的表情各异。
    三夫人的眼睛冒着精光:“听说卫大公子在大门口闹事,母亲您还亲自过去了,我和三爷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母亲您没事吧?”
    秦荀彧接话道:“我们也是听说惊动了母亲,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消息传得真快,古言玉暗想,她站在太夫人身边,一声未吭。
    太夫人神色不虞,脚步顿了顿就继续朝寿康院走,三爷三夫人和五爷五夫人赶忙跟上,三夫人和五夫人走到后头,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秦荀彧扯了扯五夫人,略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五夫人不以为意。
    秦荀宁则瞪了三夫人一眼,三夫人暗自哼了哼,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停地回头朝五夫人使眼色,好像在说:“有好戏看!”
    待进了寿康院,丫鬟妈妈们立刻忙着伺候太夫人,古言玉径直扶着太夫人坐到了西次间的大炕上,三爷夫妇和五爷夫妇就各自分两边站了。
    姚惠清递上茶来,太夫人端起来喝了一口,道:“今日的事情,我不管你们听到的是什么消息,都一律不准再提半个字,管好你们院子里的人,若有人敢提,就乱棍打出去。”
    三爷夫妇和五爷夫妇俱是一震,没想到太夫人竟然下了这样的死令。
    她这是要无条件彻底保古言玉的名声了?
    古言玉何尝不知道太夫人的想法,她只觉得很感动,感动太夫人愿意相信她,愿意站在她这边,愿意护着她,她不由地轻轻地握了握拳头。
    太夫人揉了揉眉心,说道:“我累了,你们退下吧。”
    三夫人和五夫人对视一眼,颇有些不甘心,但却不敢多言,福了福身,和三爷、
    五爷退了下去,古言玉滞后片刻,望着太夫人道:“多谢母亲。”
    今日的事情太夫人无疑是生气的,生的自然是卫庭轩和古言玉的气,但是她又不能怎么责怪古言玉,毕竟是他们威远侯府理亏在先,强行将古言玉娶过来的。
    而古言玉自嫁进来后还算安分守己。
    太夫人心中就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她又想起古言玉毫不留情地打卫庭轩的那一巴掌,顿时觉得这个儿媳厉害起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干不出来的,将内院交到她的手里,往后她基本可以不怎么管了,可以安安心心地享福了。
    有得必有失,太夫人长叹口气,拍了拍古言玉的手背道:“这事不怪你。”
    第八十九章 为别人心疼
    为别人心疼
    古言玉不知道短短的时间内太夫人的内心到底经受了怎样的起伏,听太夫人说不怪她,她稍微松了口气,也微微安下心来,想着以后定要好好孝顺她。
    “儿媳扶母亲上床歇了吧。”古言玉道。
    太夫人正要说话,秦荀殷进来了,太夫人想到他们两口子定然还有很多话要说,就摆摆手道:“不用了,你跟荀殷先回去吧,这里有惠清伺候。”
    秦荀殷一脸愧疚,太夫人既然这么说,他也没有勉强,带着古言玉往秋兰院走。
    一看见秦荀殷,古言玉心里就坠坠的,觉得自己没有处理好和卫庭轩的关系,让他失了颜面,很对不起他,而秦荀殷一路上都绷着一张脸,阴冷的气场压得古言玉有点喘不过气来,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两人一路无话地回到了秋兰院。
    院子里的丫鬟们个个小心谨慎地伺候着,秦荀殷径直坐到了西次间的大炕上看书,古言玉望了望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由秋月伺候着进了浴房。
    古言玉沐浴的时候秋月小声在她的耳边道:“夫人,侯爷在生气呢,您等会儿千万要小心呀,别惹得侯爷更加生气了。”
    古言玉朝秋月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秋月就小声嘀咕道:“说起来这事也不能怪您啊,哎,您还是好生跟侯爷说说吧。”
    古言玉心里想着外面的秦荀殷和流泪的卫庭轩,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等秋月服侍她洗了澡,穿上寝衣,古言玉回到卧房,她轻轻挥手,屏退屋里服侍的,自己去了西次间。
    秦荀殷还在看书,是一本兵法,古言玉飞快地睃了他一眼,见秦荀殷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的身上而在手里的书上,她就变得大胆起来。
    她微微叹了口气,无声的,无奈的。
    而她不知道,秦荀殷虽然手里拿着书,但是注意力全在古言玉身上,她穿着雪白的寝衣,长发散在身后,如瀑如幕,衬得她越发肌肤胜雪,细腻如瓷,而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古言玉正在小心地瞅自己,间或叹口气,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想起卫庭轩当众落泪时古言玉的愣怔,似乎十分吃惊,有点被吓着的样子,她好像还有话没有说完,但是卫庭轩的眼泪将她没有说完的话逼回去了。
    她在心疼吗?
    这时又跑过来唉声叹气干什么?
    秦荀殷觉得心里好像堵着一块大石头,让他十分难受,而卫庭轩的眼泪好像在嘲笑他,嘲笑他强行将古言玉娶到手,却没有给她绝对的宠爱。
    说到底还是他们威远侯府理亏在先,但是古言玉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正如她所言,今后她无论是生还是死,都是他们威远侯府的人。
    秦荀殷看了老半晌的兵书,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满脑子都是今晚卫庭轩说的话和古言玉说的话,他又想起古言玉打卫庭轩的那一巴掌来,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狠。
    秦荀殷不经意地抬头,朝古言玉望过去。
    而古言玉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激烈地相撞,颇有点火花四溅的意思,古言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在昏暗的灯光下好似有水光流淌。
    秦荀殷看得心头蓦地一震。
    古言玉迎上秦荀殷的视线,目光敛了敛,想说什么,又忽地咽了回去,她就在站在秦荀殷的面前,偶尔看他一眼,就是不说话。
    她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秦荀殷在生气,她害怕自己戳到秦荀殷
    心头不高兴的地方,让他更加生气。
    她心中有愧。
    秦荀殷从古言玉的眼中看到愧疚和无奈,忽然觉得心软,他放下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的书,朝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古言玉犹豫了片刻,听话地走到秦荀殷的面前。
    秦荀殷却忽然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让她背对着自己坐到他的腿上,古言玉很吃惊,她不敢随便乱动,害怕秦荀殷生出什么她不愿意与他亲近的想法来。
    秦荀殷握住古言玉打卫庭轩的右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捋开,她的手掌红红的,可见当时打卫庭轩用了多大的力道,简直没有半分留手,他问道:“手疼不疼?”
    古言玉很尴尬,毕竟她打的乃是秦荀殷的侄子。
    她摇了摇头,又觉得这个说法有点违心,继而又点了点头,小声道:“有点疼。”
    “怎么使那么大劲儿?”秦荀殷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吹了吹。
    他这是在试探她吗?在拐弯抹角地问她为什么出手打卫庭轩?古言玉不很确定,便实话实说道:“当时被气糊涂了,哪儿还有心思注意该用多少力道,他说出那样道德败
    坏的话来,本就欠打,我身为他的长辈,打他一巴掌也不算多么出阁。”
    他们家与卫家只能算远亲,就算卫庭轩真的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也轮不到他们秦家的人教训他,这个道理聪明如古言玉,不是不明白。
    所以她才说,不算多么出阁,但不代表不出阁。
    但这一巴掌至少让秦荀殷看到了古言玉断然拒绝卫庭轩的决心,倘若她真的对卫庭轩还有情有意,那么就绝不会在卫庭轩向她敞开心扉表露真情的时候打他一巴掌。
    是个人都舍不得。
    古言玉心善,更加不会舍得掌掴一个她爱的人。
    古言玉不知道她的回答有没有过关,她小心翼翼地握住秦荀殷的手,轻声问道:“侯爷还在生气啊?”
    生气,他能生谁的气?
    生自己的侄子卫庭轩的气还是生古言玉的气?都不能,而且生气又有什么用?
    他没有正面回答古言玉的问题,反而说起另一件事:“明日又不知道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今后你若是不小心碰到卫庭轩了,就绕开他,不要跟他有任何的纠葛。”
    古言玉没有立刻回答秦荀殷的话,因为她总觉得卫庭轩还有话说,他一而再再而
    三地找自己,定然不会只是为了说那些废话。
    她迟疑的态度让秦荀殷刚刚舒展的眉头立刻又皱了起来,长年征战在外的男人,冷下来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觉得莫名地胆寒。
    敏感的古言玉立刻觉察到了秦荀殷的这种变化,她心跳不禁然地快了起来。
    深吸口气,她道:“侯爷不觉得卫庭轩很奇怪吗?他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秦荀殷自然看得出来:“他想说什么都跟你无关,你是你,他是他,阿玉,不要弄混淆了,你们之间不该再有任何的牵扯。”
    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和卫庭轩单独说话的意思了,古言玉也不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应承,然后她从秦荀殷的身上下去,道:“妾身伺候侯爷洗浴吧。”
    秦荀殷:“不用,你去睡吧。”
    看来还在气闷。
    古言玉不想再哄,一个人去睡了,半夜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被子被人掀开,继而一具温暖的身体躺了进来,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古言玉睡得正酣,小小地挣扎了一下,然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睡过去了。
    秦荀殷看着怀里柔软的睡得正香的女子,低低地骂了声:“小妖精。”
    他心头微有不忿,扬手扯了古言玉身上的寝衣,张嘴堵住她的唇。
    次日古言玉不出意外地又觉得腰酸背痛,被春花叫醒的时候显然还没有睡够,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但想着还要去给太夫人问安,便强打起精神起床。
    古言玉素来是掐着时间去给太夫人问安,今日早上过去的时候三夫人和五夫人都已经在西次间陪着太夫人喝茶了,明显比平时到得更早。
    古言玉带着两个孩子给太夫人行礼,又和三夫人、五夫人打招呼,发现三夫人和五夫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打量,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太夫人就让众人移到西次间用早膳,早膳过后又回到西次间喝茶,三夫人和五夫人大约觉得没戏,正准备告辞,外面正巧有丫鬟进来禀道:“太夫人,卫国公夫人过来拜访您。”
    三夫人和五夫人就重新坐好,不打算走了。
    太夫人面色沉了沉,很快又恢复自然,道:“请进来吧。”
    赵丽然含笑走了进来,先给太夫人行了礼,又和古言玉等几位夫人打招呼,三夫人觉得这赵丽然的笑容实在太假,古言玉觉得赵丽然是来道歉的。
    赵丽然还带了厚重的礼品来,太夫人让丫鬟接了,请赵丽然就坐,有丫鬟端了松
    木凳子进来,赵丽然就笑着坐到了松木凳子上。
    “昨日我家那儿子喝了酒胡闹,让太夫人操心了,他回去后我便严厉地斥责了他,他也知道错了,往后再不敢犯那样的糊涂错来,实在是抱歉。”赵丽然歉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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