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瑟斯心生恶劣,把克洛诺斯好不容易用神力保住的腰带割断,撒腿就跑。克洛诺斯从睡梦中惊醒,下半身凉飕飕的感觉让他低下头,一看竟然遛鸟了。
    “塔瑟斯!”
    反应过来之后,克洛诺斯怒吼。
    提坦神们全部被他一嗓子吵醒,迷糊着眼睛看向最小的弟弟,然后——哈哈哈哈!
    全部笑了。
    让克洛诺斯丢脸的塔瑟斯跑到了千里之外,得意的笑着往宫殿走去,但塔尔塔罗斯冷漠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他果断的转移方向,奔向黑夜神殿去找哥哥姐姐们玩耍。
    深渊神殿,盖亚没等到塔瑟斯,就苦恼的知道他去找那两个小坏蛋了。
    算了——
    希望在长歪之前能揍回来。
    盖亚轻叹,一口饮尽杯中茶水,塔尔塔罗斯捻起一块点心递给他,他闻出上面撒着妖精们喜欢的香料,抬眸瞧了对方一眼。看来塔尔塔罗斯不仅不喜欢出来晒太阳,而且懒得只要有贡献的礼品,他就对下嘴零食不发愁。
    牙齿咬上点心,盖亚想着曾经的梦里也非全是噩梦,可以试试给塔尔塔罗斯制定脱宅计划了。一无所知的塔尔塔罗斯还在给情人喂点心,不知道未来的懒觉权利被剥夺了。
    幽冥深渊在妖魔精怪的共同经营下匆匆度过数年,大地上,关于大地之神的存在已经变成了传说,当年见过盖亚的人类渐渐步入年老,记忆中只剩下神灵金发碧眸的模糊形象。传说自有传说的好处,几乎变成概念神的他受到所有大地子民的尊敬。
    不需要上供什么东西,亦不需要被人特意歌颂,大地神殿由神力庇佑,殿门口前来朝拜大地之神的人从未少过,散发着信仰金光的阶梯上满是生灵们对造物主的崇敬。
    奥林匹斯山,不仅神王夫妻会在大地上偶尔散步,被人类形容为梦中情人的美神也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她在凡人的吹捧中忘乎所以,甚至不愿意返回神山的宫殿居住。每日寻欢作乐,美神的金腰带令一举一动带着惊心动魄的美艳。
    海界与世事隔绝,在有了孩子后,乌瑞亚甚少走出过海界,与彭透斯生活在海底的宫殿。他们想方设法的补偿着神色郁郁的柯瑞亚,见效不大。
    在一次诸神宴会上,恶作剧的厄洛斯借走了女儿的金腰带,爱情的魔力和美丽的力量双双得到加成,闪耀得成为了宴会上最夺目的女主人。纵然是盖亚都移开了视线,不愿被效果惊人的金腰带影响,然而塔尔塔罗斯注视着厄洛斯的时候从未动摇。
    厄洛斯问哥哥为什么不受影响,塔尔塔罗斯答不出理由。忽然记起什么,他扭头看向盖亚,而盖亚清浅的品着美酒,酒杯微晃,脸上似乎对这副场景有所预料。
    因为没有爱情,所以不受金腰带的影响。
    塔尔塔罗斯的问题暴露在盖亚的眼前,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为他解释。等到这场宴会结束,诸神都发现了一件事——盖亚和塔尔塔罗斯的关系陷入冰点。
    “我早该知道的、是我被他给骗了,该死的塔尔塔罗斯!”厄洛斯看出端倪,后来在神王殿里大发雷霆,乌拉诺斯连忙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厄洛斯一脸愤怒,道:“塔尔塔罗斯没有爱情,他欺骗了哥哥!”
    她记起盖亚说过,塔尔塔罗斯连爱情金箭都能拔出,时至今日,她才察觉到原因。
    乌拉诺斯惊异万分。
    不过没等神王夫妻采取什么措施,盖亚在深渊要搬回到了大地,塔尔塔罗斯有苦说不出。好不容易追来的情人眼看着就走了,他在深渊入口处抱住盖亚,把事情全盘托出。盖亚被他事到临头的坦诚激怒了,给了那么多时间等他说明问题,结果把自己隐瞒到现在。
    盖亚冷笑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谅解?”拿他的爱情来打赌,最该付出感情的那一份反而没有爱情,塔尔塔罗斯有多大脸才觉得他能够接受。
    塔尔塔罗斯认真的说道:“等我拿到了爱情,我就会爱上你。”
    旁边赶到的塔瑟斯一脸不忍直视,果不其然,盖亚听到这番话就干净利落的走了。塔尔塔罗斯哪里是在挽留,分明是火上浇油啊。
    “父神,我去劝劝!”塔瑟斯刚想踏入通往大地的出口,愣住了。
    他的眼前浮现结界的色彩,牢牢的阻止了他的前进。原来大地和深渊之间的通道被盖亚亲手封住,除了受到自然引导的亡者,谁也不能在生者和死者之地自由通行。
    通道被封闭,深渊的妖魔也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
    好事者猜测起大地之神和深渊之神闹翻了,而神灵翻脸基本只有一种可能,偷情了。琢磨一下大地之神的性格,不少喜欢性格温和的男神的妖精们站在盖亚这边,私下里声讨着深渊之神的所作所为。
    尼克斯听到风声,试了试打开通道,可惜失败了。
    她在黑夜神殿里不安的来回走动,捏着扇子对厄瑞波斯说道:“哥哥真的生气了吗?”厄瑞波斯放下感应外界的神念,点了点头,单以封闭的力度而言,便可以推测出盖亚的怒气。
    尼克斯迟疑的说道:“把塔尔塔罗斯打晕了送过去,他能息怒吗?“
    “……前提是打得赢。”
    “笨,塔尔塔罗斯肯定心甘情愿被送过去。”
    尼克斯用手指戳了戳丈夫的额头,当她正要出门去找塔尔塔罗斯时,在宫殿里沉寂了几天的塔尔塔罗斯率先找上门,说道:“尼克斯、厄瑞波斯,帮我一个忙。”
    尼克斯眼睛一亮,要揍吗要揍吗?
    “你说。”厄瑞波斯从座位上站起身,看出了深渊之神眼底的郁色。
    塔尔塔罗斯不知道尼克斯在打什么主意,被她灼热的目光弄得有些心烦气躁。他把心底的话酝酿了一会儿,冷静下来说道:“我需要去冥河的尽头一趟,只是另一边的世界特殊,我只有灵魂可以安全进入,你们帮我守住身体。”
    “你要找父神?”
    尼克斯露出疑惑,卡俄斯目前在沉睡,贸然打扰绝非明智的做法。她理解塔尔塔罗斯的焦急,便安慰他道:“百年之期快到了,你不如等塔瑟斯和克洛诺斯一战后再去?”
    塔尔塔罗斯犹豫了。
    “盖亚一定会来看儿子。”厄瑞波斯从旁来了一句话。
    塔尔塔罗斯顿时下定决心,先见了盖亚再说,总不能连儿子的事情都错过了。
    不论是深渊神殿还是大地神殿,清冷下来的气氛都令两位神灵想到了一个事实,短短不到百年的相处,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塔尔塔罗斯在寝殿里辗转难眠,就算他一觉睡到天黑都没关系,再也没有会在清晨把他拖起来散步的盖亚。
    身边的床褥上空荡冰冷,他缺少一部分的心口酸涩而阵痛,宛如爱一般。
    思念残绕在心头,仿佛能补全那份遗憾。
    幽冥深渊受到深渊之主的影响,天空昏暗无光,在乌云笼罩之地竟然下起绵绵细雨。冥河从急流变得轻缓下来,两岸盛开的彼岸花丛再无妖娆起舞的妖精,她们敏感的躲在花丛里,神色迷离的接起从天而降的细雨。
    “神的心里在难过。”
    一个彼岸花的花精流泪,为深渊之神此刻的情绪波动。
    塔瑟斯走在花丛里,对彼岸花花精问道:“我听闻你们对七情六欲再敏感不过,能否替我感知一下父神的真实感情?”要是塔尔塔罗斯确实欺骗盖亚,他妥妥回去骂他渣。
    彼岸花花精们对视一眼,随即把她们族群中的首领请了出来。烈罗外表年幼,实力却是深渊无尽彼岸花中孕育的最强妖精。她白衣赤足,一头黑色的长发和鲜红如血的眼瞳,莫名的与塔尔塔罗斯有几分神似。
    烈罗不是神灵,便对塔瑟斯行礼道:“小殿下。”
    塔瑟斯期待的看向她,术有专攻,在感知情绪和心灵方面,烈罗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烈罗伸出洁白的手,问道:“可否请小殿下借我神力一用,我的实力太弱,无法探测神灵扩散的意念。”
    塔瑟斯同意了,烈罗借着掌心中传递的强大力量,闭上了眼。
    片刻后。
    烈罗的口唇涌出血水,待平缓了一下气息,她答道:“塔尔塔罗斯殿下思念的对象应该是盖亚殿下,不知出了何缘故,塔尔塔罗斯殿下心中愧疚,似乎在等待着时间的到来,然后打算做出重大的决定。”
    塔瑟斯被她的反应吓一跳,手忙脚乱的把身上的一颗宝石变成手帕,烈罗接过后拭唇,道了一声谢谢。
    深渊扩散的情绪影响不到大地,唯独海界的彭透斯略有感应,琢磨着是不是要去探望盖亚一次。塔尔塔罗斯总归是盖亚‘曾经’的情人,他这个做孙子的不能太幸灾乐祸。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乌瑞亚一针见血的说道。
    “没办法啊,我当年追求盖亚那么久,结果被塔尔塔罗斯得手了。”彭透斯表示自己放下了对盖亚的执着,但依旧心怀看好戏的念头,塔尔塔罗斯越倒霉越好。
    乌瑞亚吃了一颗水果,目光从彭透斯的身上划向殿外,那边是柯瑞亚,她坐在花园的一角,贝壳摆满了脚下,而她正用珍珠和丝线编织床前的帘帐。
    时间过的真快,百年似乎转眼即到。
    届时那些犯下错误的提坦神们也该出来,重回奥林匹斯山——
    “不用担心,我在你身边。”彭透斯拦住乌瑞亚的肩膀,神色温柔缱绻,他不会犯下和塔尔塔罗斯一样的错误,追到手的怎么可以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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