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娘便从未成功过,为此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酒酒快来,你看我这里有好吃的。”
    小酒儿狐疑的瞄着对方,总觉得对方肯定有阴谋,它往前走了两步,又扭头回去,又走两步,又转头回去。如此两三次,好不容易走到对方手边,还未等十娘抱起它,它调头便蹿走了,一蹦去了九娘腿上,蹲在那处舔着自己鼻头气对方。
    “你个小机灵鬼!”十娘沮丧大叫。
    也只有此时,萧十娘才能露出些属于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童稚来。
    萧九娘笑了起来,每次看到这么一出,她便想捧腹。
    十娘将手上帕子里的猪肉脯放在桌上,让如花拿了帕子给她擦净手,才又拿起牙箸用膳。
    吃了几口,她面现忧色,“也不知道我阿娘如何了。”
    这两年多来,却是没有韩云娘的消息,一来韩云娘只不过是侍婢,二来长安离兰陵山高路远,传递消息也极为不方便。
    “所以咱们也是该回去了。”九娘道。
    并不是光躲着,便不用面对。该面对的东西,总要去面对。
    *
    果不其然,次日两位老夫人难得将九娘等人召集到一起,告知了长安那处来人接她们回去的消息。
    然后便是各自回去整理行装,准备启程回长安了。
    又过了几日,待众人准备妥当,便去拜见了萧珩等几位长辈,以做辞别。
    次日一大早,宛若长龙似的车队驶离了萧家祖宅,往兰陵城外行去。
    在路上行了几日,之后换了船,众人赫然发现这船就是两年前她们来兰陵时所乘的那一艘。
    这次从长安而来接几人回去,乃是一名姓毛的中年管事领头。
    此番船上没有长辈,从身份上来讲,九娘算是地位最高,自然占据了楚王之前所住的那处房间。而十娘则是住在九娘旁边的一处小房间,那姓毛的管事提出这房间太过狭小,另外给十娘安排一处,却是被十娘拒绝了。
    “这番回长安,长安那处形势如何咱们尽皆不知晓,这毛管事是谁的人,前来接咱们的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咱们也不知晓。为了保险起见,最近大家都警醒些,十娘你这阵子除了晚上歇息,尽量跟我呆在一处,不要乱走,免得横生事端。”九娘吩咐道。
    十娘点点头。
    她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们避祸去了兰陵,朝霞郡主那里愤恨至极却拦不住,这番要回去了,有没有人欢迎她们且不说,若是想干什么,在这船上在这茫茫无际的江上最是好下手。
    莲枝莲芳和如花几人也是满脸肃色,这几名婢女算是九娘十娘身边的心腹,那莲芳便是那名叫芳儿的小婢女,之后被九娘改了名叫莲芳。
    九娘十娘身边的婢女除了莲枝和如花,其他都不是安国公府里的人,经过一番收拢,且以后命运都是把持在九娘手里,倒也是个个忠心耿耿。
    这是两人故意为之,两人碍于身份所限,不可能身边没有婢女,用萧家祖宅那里的人,总比用安国公府的人要放心。所以临行之前,九娘和十娘特意与小李氏开口,将身边服侍的婢女讨了过来,不过是几名婢女,小李氏自然不会说什么,当然是趁人之美。
    如此安排下来,上下俱是按部就班。九娘和十娘两人极少出房门,成日里都是呆在房间,喝喝茶下下棋倒也能打发时间,偶尔出门去甲板上透气,两人也是前呼后拥,
    一连过了许多日,倒也没出什么异常,似乎一切都是两人多想。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船只已经进入了通济渠中段的位置,大约还需十来日便可到洛阳了。
    这一日,九娘和十娘两人用晚饭。
    膳食是莲枝等人领回来的,几个婢女一面往案几上摆放菜食,一面手持银针试毒。这是九娘交代下去的,下面一众婢女们俱是严格按照吩咐办事。
    并无任何异样。
    婢女们每验完一道菜食,便由莲枝交给九娘,九娘端起放在鼻尖嗅上一嗅,便搁置案几之上。
    无人知晓自从离开祖宅以来,平日里两人用膳俱是如此繁琐,只是九娘从不嫌麻烦,旁人自是不好质疑。
    十娘绷着小脸在一旁看着,其实她原本没有如此紧张的,可这一日日见九娘不厌其烦的如此作为,平添了她内心的焦虑感。她的内心告诉自己这样有些小题大做了,可是理智却是告诉她还是听九姐的好,两股情绪交杂让她心绪颇为复杂。
    突然,九娘的眉梢动了动。
    手中的碟盘并未放在案几中央,而是搁在了案上一角,众人心中俱是一突,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接下来并未呈现任何异样,九娘眉头越皱越紧,只是她没有说话,旁人也只能屏息静气。
    九娘环视周遭一圈,开口问道:“还有菜吗?”
    莲枝身后有一名婢女答:“还有一道鸡丝翡翠鲜菇汤。”
    说着,便将一只大汤碗端了过来,搁置在九娘身前的案几上。
    汤是鸡丝翡翠鲜菇汤,浓浓的鸡汤配着翠绿的菜心,并有鲜菇丝黄花菜等点缀,闻起来鲜香扑鼻,看起来十分诱人。
    九娘抽了抽鼻子,无果,让莲枝拿了汤匙和小碗盛了小半碗出来,轻轻的啜了一口。只是一口,九娘便做出欲吐状,莲芳赶忙端来唾盂,让九娘将汤吐出。
    九娘接过帕子拭了拭唇,低喃:“这下药的人倒是挺聪明的。”
    众人皆惊。
    九娘将帕子丢在几上,对莲枝吩咐:“去将毛管事请来,对了,还有今日负责这里膳食的人。”
    莲枝点点头,便下去了。
    十娘一副惊悚的模样,急问道:“九姐,这汤里真被下了药?”
    “还有这个。”九娘将之前的那碟烩鸭胗端了过来,与那鸡丝翡翠鲜菇汤放在了一处。
    十娘被吓得面色发青,不管如何她终究是个十二岁的少女,也许心机不少,却是从未见过这种阴私的手段。
    九娘安慰说道:“这些吃了倒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不过会让咱们腹泻罢了,腹泻几日下来,便会卧床不起,即使请了大夫过来诊看,也不过认为咱们是积食加上吹了江风所致。当然这只是第一步,病了自然要请医问药,到时候在药里动手脚可比在吃食里动手脚要容易的多。”
    这也是为何对方会特意将药分开了下,举凡是药必然有味道,想要不引人察觉,便要懂得遮掩其味道。这两味药,分开食用并无事,但是合着一起便会造成腹泻不止的状态,所以九娘才会说下药之人极为聪明。
    九娘之所以能闻出来,要归咎于上辈子被毒女试毒的那些日子里,看似九娘只学了毒女的微末手段,实则在经历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九娘真正有所得并不是毒术,而是对于毒的敏感性。
    可能是被试毒试多了,但凡对人体有一丝不好的存在,便会被九娘的鼻子嗅出来。期间,毒女发现了这个端倪,更是拿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毒药让九娘试,让她分析其间的种种成分,九娘因此苦不堪言,自是不提。
    但所谓有得必有失,这些都是相对应的,日后九娘碰到过不少下药的阴私手段,俱是凭着此项优势识别出来,躲去了不少祸事。也许高端一点例如毒女那种下毒的手段,九娘还不能够等闲视之。但普通人家里,哪怕是世家大族,这毒一类也是极为生僻的东西,应付一些后宅的阴私,却是绰绰有余了。
    说话间,莲枝已将毛管事和船上厨房里的厨子叫了过来。
    毛管事还是一头雾水,可素来低调内敛的懿荣县主突然召唤自己,自然不可能没有事,尤其见此时场面,顿时让他心中一沉。
    “见过懿荣县主,见过十娘子。”毛管事恭敬的拱手行礼。
    这毛管事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身形精瘦矮小,但看其面相就知道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毛管事在安国公府几名大管事中属前列,一向深得大郎君萧楗的看重,若不然此番接几名娘子回长安,也不会派他一个管事前来。
    毛管事身后的两名厨子,一胖一瘦,也俱是跪下来请安问好。
    九娘颔了颔首,面上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端倪。
    十娘紧抿着嘴,并未说话。
    “今日这菜食是出自你二人之手吗?”
    九娘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
    这两名厨子俱是惊疑不已,可主子不说究竟,两人也只能面面相觑,并点了点头。
    其中一名厨子道:“这些菜食确实出自小的二人之手,不知县主可有什么吩咐?”
    九娘淡淡一笑,望着两人道:“没什么,今日的菜不错,很好吃,所以特意叫你等过来,是有赏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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