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圆是很重视细节的人,具体表现在舞团里他是橱柜收拾得最分明整洁的男舞者;会将书架里的书按照分类排列,同系列根据出版年份码齐;就连过年时岑迦和老家亲戚打麻将,收到的钞票都被守在桌边的他按面值迭成一摞。
    就像现在他把那只长柄黑伞收进鞋柜旁的伞筒里,残剩的雨水精准地滴进底部的集水器里,没溅到地板上一点。
    岑迦注视着他脱挂外套,换鞋收鞋,一双眼睛不自觉睁得大大,呼吸也屏住,鼻翼就渗出细汗来。
    好可笑,小时候他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躲在角落对她察言观色,现在却是自己在做这种事。
    沉圆回家的一系列程序执行得很有条理,也很快,因为他心心念念着,“姐姐,”他给她在地板上围了一个岑迦愿意形容为“窝”的区域,方便她躺着,坐着,或者他们一起躺着,做着,“我回来了。”
    微潮的气味将岑迦包住,他现在已大只到可以将从前要仰视的姐姐布偶一样窝藏在怀里,岑迦被棉麻上衣赖乎乎地蹭了一会儿脸,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渴死了,滚去拿水给我喝。”
    沉圆像听到主人指令的小狗一样端水,又很快回来,“对不起,出去久了一点。”他边说边举起杯子往她嘴边喂。
    明明手是没被禁锢的,岑迦趁机重重拍打了几下他的臂弯,他却端着杯子滴水不漏,稳当得很,从前推一下就会摔倒磕破皮的玻璃人儿,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杯口还对准她起皮的嘴巴,水面小幅度晃荡。
    岑迦只好认命。
    她咕嘟咕嘟喝起来,不知道沉圆是不是故意的,她得费劲地抬高下巴才能喝到,脖颈皮下的青紫血管随着吞咽而起伏,沉圆看着,就也觉得渴。
    可那杯水很快就要见底。
    报复心作怪,岑迦手肘捣向沉圆的胸膛。
    他终于不防备地失手,玻璃杯子骨碌碌地滑落在地板上滚出去老远,最后一点水液顺着岑迦的下巴滴下来,延成湿漉漉的一根银线,走向色情地淌向脖颈,胸腔,再就是睡裙遮盖住的起伏区域。
    不,还不到,那一滴被沉圆送上来的舌面接住了,他鲜红的舌头滑腻腻地贴紧她的乳肉,发出开瓶般的“啵”的声音,好像往岑迦身上扣小杯罐,里面盛温好的酒,甜涩涩注入她的皮肤,顺着血管和血、水一起循环。
    捣得他生疼的继姐还在继续用蛮力推他,真的一点都不感激刚刚他喂水的好心,“你要呛死我吗。”
    “对不起。”他含糊的话隐现在湿艳的吻里,明明是在道歉,可又偷偷露出牙齿在乳肉上留下一小圈鲜红齿痕,瓣桃烙疤似的。
    岑迦吃痛,彻底恼怒,狠狠抓上他的头发,因为最近没有登台演出而一直蓬卷着,手感很好很乖,她却不留情地使劲往后提着去。
    “滚,滚啊。”
    沉圆知道她情绪很不稳定,没有谁被囚禁一个多周还能维持着稳定的情绪,继姐已经做得很棒很冷静。他在头发被揪掉一小块前及时离开,口腔里还记性很好地残留着湿糯的肉感。
    他不去看她出离愤怒的眼睛,从兜里摸索出一小瓶东西,女孩子都喜欢的亮闪闪的东西,很快就能让岑迦平复下来。
    是兑了碎金钻片的指甲油,淡粉红底,市面上讨巧地叫人鱼姬色。
    岑迦的指甲油来之前已经因几日劳累而斑驳得顾不上补涂。这个色号是她在国外淘的,当宝贝般不肯公开在朋友圈是哪个品牌。现在在指甲上只剩碎碎几片,拔光羽毛的鸟翅膀下藏着的粉肉暴露出来一样,很不美观,很狼狈。
    甚至有指甲边缘都因为试图开铐而磨劈了。
    不知道沉圆从哪里搞来的这么接近的颜色。
    旋开指甲油盖,他捧起她的手,开始为她涂色,不是小孩涂简笔画色块的拙劣手法,而用刷头蘸饱了浆液一下,两下,很有技巧地填满整块指甲,不会手抖溢出,甚至还会在结束时轻旋包边,本来糙糙的指甲就变得潋滟鲜润起来,嵌在指头上的十颗糖注星球。
    他那么高的一个人,却因为埋头上色而低头耸肩,很有服务行业的姿态,岑迦冷眼看着,看他垂着的睫毛盖不住总往上走的眼尾,觉得心也被他的睫毛搔得痒烦,外面雨声落得夜市般热热闹闹,胶黏的刷头却响得像盛满糖水的碗底汽泡破裂,滋滋。
    呼。
    他鼓起腮对着那被涂得半熟不熟的瓜瓤色的指甲呼气,凉凉打在岑迦指甲上,她却被烫到一样猛地蜷缩。
    她重重地甩了他一耳光。
    时间也像没被吹干的指甲油一样凝化得需要过程,屋子里沉默下来,岑迦只听见她短促的呼吸声,沉圆头低低地对着她,她窥见舌尖将他半边腮顶出一个半球状。
    “姐姐。”
    他抬起头的时候,颊上飞着一道湿艳粉光。
    岑迦冷笑,还真是红是最绝色的伤口啊。
    “姐姐,重新涂吧,”被扇了耳光他也不恼火,重新执起她的手,在骨节处绵绵捏了一下,哄闹脾气小孩似的,陪着笑,“都弄花了,对不起。”
    岑迦再怎么挣也挣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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